不一會,茶幾上便被十幾個菜碟布滿,每樣份量不多,卻很精細,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垂涎。


    “你也太誇張了,我是來上班,又不是來養身的。”她嗔怪地瞥了晨瀟一眼攖。


    “誰讓你吃得這麽少,我隻好讓吳媽多準備幾個品種,來給你挑選,這些菜式也是我從網上下載的。”


    “知道了,謝謝!”她誇了一句,對麵的男人方轉怨為喜。


    “肖若,這麽多菜我一個人吃不了,你也一起吃吧。”


    “好,我去拿筷子。”肖若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原先那份外賣被推至一邊,孤零零地不再被人注意。


    肖若剛走迴座位,同事就對她說:“左董剛打來內線電話,讓你去一下他的辦公室。”


    “好。”


    等她一進去,左斯翰張口就問:“她吃飯了嗎?有沒有勸她多吃點?償”


    “董事長,楚董正在吃,不過﹍﹍。”肖若欲言又止。


    他詢問地看向她。“不過什麽?”


    “薛先生送飯過來了,有十幾樣,看著都挺清口的。”


    他的手指一鬆,鋼筆“啪嗒”掉在了桌上。


    肖若看著他,雖然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不知為何看在肖若的眼裏,莫名地覺得心酸。


    左斯翰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五分鍾後,他終於沒有忍得住,走向她的辦公室。


    “依蓮,嚐嚐這個。”


    “依蓮,這個也不錯。”


    “你要把失去的肉補迴來。”


    她清越的聲音響起,笑著反駁:“你給我塞這麽多,當我是豬呢!”


    “真是豬我就不用操心了!誒,你幹嘛把碗裏的鮑魚夾給肖小姐啊,她太胖不適宜再補了!”


    肖若一聽哭笑不得:“薛先生,你說我胖?”


    “別理他,這人口不擇言!”


    屋內一陣笑鬧。


    牆邊的他靜靜聽著,心下失意悵然。


    從來都知道,在她的周圍不乏優秀的男士,薛晨瀟,林景岩,方哲人,即使離開人世的慕澤亦是一表人才,可她最終接納了自己。


    如果沒有那麽多無奈,那麽多阻隔就好了,他怎麽舍得鬆開她的手,逼她離開自己,成為她口中的陌生人!


    嶔崟,我的心不會變,你也不會變的,是不是?


    ﹍﹍﹍﹍﹍﹍﹍﹍﹍﹍﹍﹍﹍﹍﹍


    僅僅兩天時間,陸君文即推翻了原口供,向警方陳述是受楚嶔崟的指使,將投資失敗的責任推卸給擎宇公司。而吳克也拿出材料證明,兩筆匯款都是個人資助,因為他和陸君文家是遠方表親的關係。


    該案最終因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


    楚天大樓附近的咖啡館裏。


    吳克將一個大牛皮紙袋推到了楚嶔崟的麵前。


    “夫人,這裏麵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慕園地契。”


    她渾身一震,拿起打開一看,果然是方旖旎曾答應還給她的地契。


    “它怎麽會在左斯翰的手上?”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左總讓我把這個副本交給你。”


    果然隻有副本!


    她略一思忖,嘴角挽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說吧,他的條件是什麽。”


    吳克又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


    她僅僅掃了一眼首頁,即手腳冰寒。左斯翰,你非要做得這麽絕嗎!


    “夫人,這是一份棄權書。即自願放棄楚天集團的管理權,簽字後將不能參加楚天董事會議,不能參與高層決策和公司的運作,僅享受年底分紅。”


    她冷冷地接口:“是不是我不在上麵簽字,地契的正本就不給我了?”


    吳克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訕訕地說:“這個左總沒有交代。”


    楚嶔崟嗤笑一聲,視線轉向了窗外,抿著嘴角默不作聲。


    她不言,吳克也不語,隻靜靜地等待著。


    窗外的行人匆匆,有好幾對情侶摟在一起歡鬧著路過。


    隨後,年輕的一家三口出現在視線範圍裏,媽媽牽著三歲小女孩的手,爸爸緊隨其後。可能是女孩走不動了,抱住爸爸的腿撒嬌,男人便將她高高舉起,抱在懷裏。女孩立刻喜笑顏開,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地繼續往前走。


    眼前慢慢變得模糊,她垂下眼簾靜默了一會,方幽幽地啟唇:“讓我同意也可以,我還要附加一個條件。”


    “你說。”


    “解除婚姻關係,即刻生效。”


    “這﹍﹍。”


    她手指緊緊攥著地契的副本,從桌邊站起,低眸看著吳克聲音清晰地說:“我給左斯翰一天的時間考慮,他是要完全掌控即得的利益,還是要繼續維持名存實亡的婚姻,孰輕孰重他會知道如何選擇!”


    走出咖啡廳,刺骨的寒風灌入衣領,將她大衣的下擺吹得高高揚起。


    她感到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比以往的每一年都難熬。


    終於即將結束了!


    她的心底湧上無限的淒涼,不到一年的婚姻時間,從淡漠疏離,到深情相擁,再到你死我活,所有的種種恍若昨日重現,白駒過隙的光陰,有如流沙,轉瞬在指間消逝。


    可是卻像已耗盡了她大半輩子的喜怒哀樂,讓她對未來難再憧憬。


    她緩緩地走在人行道上,踩著腳下的方磚,漠然地看著周遭錯身而過的行人,似乎人間的悲喜都與她無關了。


    佛學有句經典之語: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誠然,如果她不再愛人了,就不會有得到和失去的煩惱,也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一輛赭紅色的跑車擦著路牙飛快地唿嘯而去,刹那間,一聲長長的緊急刹車的尖嘯在前方斑馬線處響起,一對母女被撞飛在馬路上。


    那輛車拐了個彎,迅速逃離了肇事現場。


    慘禍發生得太快,行人都呆愣在當場,直到反應過來,也隻是對著躺在地上的兩人指指點點。


    楚嶔崟快速地奔過去,掏出電話打了出去。


    “咦,冰美人,怎麽想到打我電話﹍﹍。”


    “快!楚天大樓下發生車禍,有兩名傷者,目前不明生死,你趕緊派救護車過來!”她簡明扼要地說完,又報了警。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如一朵嬌嫩的鮮花安靜地躺在地上,她的身上看不出傷,因為在關鍵時刻,她的媽媽用力將她推開,讓她避開了致命的一擊。


    倒在血泊中的母親看樣子已經不行了,她微微睜開眼瞥了不遠處的女兒一眼,滿含擔憂和不舍,又期期艾艾地望向楚嶔崟,嘴唇無力地微張,想要開口說什麽。


    “她沒事,你放心。”探過小女孩鼻息的楚嶔崟安慰她說。


    母親寬慰地笑了笑,用力地睜了睜眼後,闔上眼皮頭一歪再也沒有醒來。


    楚嶔崟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躺在血泊中自己的媽媽。那年她一身白衣,翩然如粉蝶地從窗戶上墜落,對人世沒有留戀,對她和爸爸沒有不舍,就這樣毅然決然地走了﹍﹍。


    “嶔崟!怎麽了?傷在哪裏!”


    渾渾噩噩中,她對上了一雙熟悉的墨瞳,那裏麵盛滿了驚恐和不安。


    她已沒有思維能力去分辨眼前這個熟悉的男人是誰了,隻是揪著他大衣的袖子,顫著嘴唇囁嚅著:“她死了﹍﹍把我丟下﹍﹍自己﹍﹍走了。”


    左斯翰焦急的望著眼前毫無血色的那張小臉,沒有生氣的空洞的眼神緊緊地將他的心髒擰成一團。他雙手捧著了她的臉,輕輕搖晃:“嶔崟,你告訴我,哪裏受傷了?否則我不敢碰你啊。”


    好在此時一旁有對小情侶及時為他解了惑:“受傷的是那對母女,她是幫忙叫救護車和報警的,不過打完電話就好像受了什麽刺激。”


    左斯翰這才大大鬆了口氣,一把將她緊緊擁進懷裏。“你嚇死我了!”


    他把地契交給吳克,就是怕看到她失望和怨恨的眼神。可是呆在辦公室裏,他同樣惴惴不安的做不了任何事,隻好站在落地窗前看向樓下的街景,以期能看到她的身影。


    果然他一眼就看到了,血泊中一個女人躺在那兒,她也坐在地上。


    他的心陡然抽搐,沒來得及思考,他就衝出了辦公室,電梯沒到,他從十幾層高的樓梯上一口氣飛快地跑下,來到她的麵前。


    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勇氣去麵對!


    中心醫院的救護車來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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