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安慰她:“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過多停留,而且……我們會去神醫穀先看看,應該能找到什麽法子解決的,你不用擔心。”我又跟謝雲軒私下交代一定要多注意情勢,一有什麽事情就趕快聯絡我們,他諾諾答應了。眼中透露出一絲不舍來,我感動地抓住他肩膀道:“你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很快見麵的。”這個台詞好像又有點眼熟……沒想到謝雲軒卻撥開肩上的手,說:“我才不想見到你們……快點離開,讓我和妹妹單獨待在一起吧!”這家夥真的沒救了!謝詩倩那邊倒是真的很傷心,眼中淚光閃閃,眼神下垂,突然眉頭微蹙,捂著心口說:“哥哥,我、我似乎胸口又痛了,你能不能把我放在床頭櫃子裏的藥瓶拿來?”謝雲軒嚇了一大跳,沒等她說完就三步兩步地跑進屋裏了,結果我看謝詩倩那副哀愁表情立馬消失不見,嘴角還微微彎起,我不由打了個寒顫,向她說:“謝兄他?這……”果然無論多麽善良美好的女子,都是熟諳變臉絕技的嗎……她帶著點狡黠的笑意說:“沒關係,哥哥肯定要找半天才出來,因為藥瓶在我這兒。有些話……我隻想讓你們知道。”她走過來往我手中塞了一樣東西,說道:“我雖然從小就離開教裏了,但是也算做出過一點功勞,這是當年在教中被教導時發的,我一直帶在身上,是我們身份的象征。若是有朝一日,言大哥你真的見了教主,將這個給他,不知道能不能有點分量夠向他求情……要是能幫上忙就好了。”她微微苦笑,我頭次聽她說起小時候在魔教中的經曆,那麽小的孩子熟讀了諸多武功秘籍,也許是她天分過人,可一定也經過了很嚴苛的訓練吧……但她的聲音中沒有嫌惡,倒是帶著點淡淡的懷念。過一會兒謝雲軒急騰騰地跑出來,謝詩倩還是較弱無力的樣子,帶著一些歉意說:“對不起,哥哥,我發現藥在我身上呢,已經吃下去了。”謝雲軒抹了一把汗說:“那就好!哎呀,擔心死我了!連床底下都被翻過一遍了!還說沒有趕快去藥鋪買呢!”謝詩倩對他微笑,結果這人本來就紅紅的臉“騰”地一下更紅了,兩人在陽光下靜靜相視而笑。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拉著二師弟靜靜地上馬離開。迴過頭,他們還站在屋門口,目送我們離開,謝姑娘表情雖然帶著淡淡的感傷,一雙眼睛卻堅定而充滿希望,那對眸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一霎那間,一股暖流在我心中流過,我想她這樣的眼神,足以給任何人勇氣。馬蹄聲響,那相偕的身影漸漸淡去。我搗了搗二師弟的手臂,歎道:“唉,也不知道謝雲軒是怎樣想的,都這時候了還是兄妹相稱,愣是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二師弟緩緩地轉過頭來:“他們有什麽要捅破的嗎?”我失語了。過了一會兒,我問他:“你當初潛入魔教,看到那個教主和他身邊的白衣服護法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是什麽?”二師弟眯著眼想了一會兒,之後道:“功夫都不錯。”我懂了,二師弟根本就沒有探測奸情的能力……帶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歎道:“唉,你一直是這副樣子,真是太讓我操心你的終身大事了。”二師弟說:“勞煩費心。”聲音淡淡的,但是破天荒地沒有流露出不耐煩或者生氣的感情。難得有這種機會,還沒有惹怒他,於是我好奇地繼續探聽下去:“那……二師弟你……喜歡什麽樣的對象?”他想也不想地說:“胸大腰細臉蛋美年紀小。”我震驚了,二師弟你居然……如此地沒有內涵!枉你整天做出一副深沉的樣子!大家都被騙了!其實你沉默著低頭苦思的時候根本什麽都沒想吧!其實你沉默地對月凝望的時候什麽都沒有想吧!正要張嘴說他幾句,卻見他一打馬跑到前麵去了,我連忙輕揮馬韁去追他,奈何二師弟之後一直都拚命打馬向前跑,我怎麽也找不到機會和他說話了。約莫跑了幾個時辰,才又見到了城鎮,我累得全身發軟,眼巴巴地盼著休息,好在二師弟大發善心,騎馬進城找了家酒家門口停下,他動作瀟灑地一躍下馬,隨手將韁繩交給小二,便踱步走了進去。我在他身後,嘴裏發苦地看著店小二滿麵笑容地招唿說:“這位大俠,您下來休息會兒吧,馬匹交給小人照顧便好,嗬嗬。”我哭喪著臉:“等一下。”而後慢慢地抬起腿翻身,動作僵硬地從馬背上趴著下來。也不能怪我,在路上顛了這麽久,我全身的骨頭都快顛散了,二師弟跑的這麽快,害的我唯恐追不上他,都不敢慢下來一點,真是一點也不體諒年紀大的人……店小二大概從沒見過這麽不中用的大俠,臨走的時候還好奇地瞥了我一眼,明明那眼神沒有一點惡意,卻看得我簡直隻想找個洞一頭紮進去。我緩慢地走進那間酒家,一眼便望見二師弟大馬金刀地坐在大堂正中央,他似乎是已經點好了酒菜,隻悠然等待著,桌上擺了一小壺熱茶,他正舉著茶杯慢慢小口抿水。額頭低垂,嘴角帶著刀鋒般的寒意,明明是不甚豪華的小酒館,環境嘈雜簡陋,喝的也是最便宜的茶渣,他整個人卻顯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來,與周圍那些粗豪的江湖漢子自然而然地區別出來,簡而言之……就是傳說中的“好有深度啊”。因為之前種種原因,我心帶怨恨地走過去,哼哼兩聲:“其實你什麽都沒在想吧……”二師弟抿著茶水不吭聲,他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是我一直沒辦法對付的,好在這時候點的菜上來了,我連忙低頭開吃。飯菜不多,味道也沒有謝家的好,但是勞累了一天,還是會吃的很香甜,我頭也不抬地胡吃海塞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才發現二師弟好像不大餓的樣子,吃起飯來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與他平日的樣子大相徑庭。我見他麵色也沒有什麽不對,也就隨他去,這時鄰桌的人一些話正好飄進耳朵裏。“你們聽說了嗎?”有一人神秘兮兮地壓低嗓子道,明明周圍聲音嘈雜,他的話卻被我聽得清清楚楚。心知這樣的開頭都會伴隨著什麽小道消息,我假裝吃饅頭,努力豎起耳朵偷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一個大胡子不耐煩地說。你幹嘛破壞人家的樂趣……果然那先前發話之人露出敗興的表情,好在還是乖乖說了下去:“一個月之前的武林大會,你們都知道吧?白道各派齊聚,那陣勢真是……嘖嘖,氣派極了!結果沒想到啊,沒想到……”大胡子再次不耐煩:“你當別人不知道哪!不就是正要競選盟主的時候,有個從前被滅門的什麽教跑出來出來搗亂了嗎?那是什麽教來著?蒼……蒼……”旁邊的人適時地補充:“蒼靈教。”大胡子瞪他一眼:“我知道!就是這個!聽說那邪教的人囂張至極,武功深不可測,居然單槍匹馬地闖上葉山,然後又輕輕鬆鬆地全身而退!山上那麽多人……全都攔不住他!”蘇墨洵才不是單槍匹馬……我心裏嘀咕。二師弟在一邊慢慢地夾著菜,麵上毫不在意,但是我知道他也在聽。幾個人感慨了一陣魔教教主的可怕,第一個人很快又開始嘀咕:“我要說的可不是這個!你們大概都不知道,這消息都被封鎖住了,當時在山上的某個門派的掌門,被那個教主給擄走啦!”原來你要說的小道消息是這個,我覺得臉上有點發熱,真是……丟人啊,丟人,不過我也不覺得這事情真的能被一直瞞下去,這次確實給師門蒙羞了,迴去一定會被師叔罵啊……有人詫異地說:“那魔頭為何要擄走一派之主?他想逼迫人家拿出武功秘籍?”那人笑了:“你可不知道,那位掌門……是新近才當上的,也就二十來歲年紀,可不像那些胡子一大把的老頭,長相麽,自然也是……哼哼。那個魔教教主,風流之名可是傳遍江湖啊,好像還最喜歡塊頭大、虯髯胡的男人,他這麽當著大家的麵把人搶了迴去,還不是做那個用?”說罷,幾個人嘿嘿發出心照不宣地笑容。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今天算是明白了。我低著頭,簡直想把頭低到自己眼前的碗裏去。還好他們還沒有說出那人姓名,要不然我大概會直接撞死在大堂裏吧。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二師弟握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他的劍係在腰間,我莫名感覺有些緊張。這時又聽另一個聲音說:“我可告訴你,這事情還有後續呢。”其他人表現出興趣,這個略顯尖細的聲音說:“說來話長,當年這蒼靈教被滅,其實都是因為他們教裏有一本武功秘籍,聽說厲害的要命!當年攻破魔教總壇的時候,有七人將那東西分成幾份各自保管……”這下我驚愕地抬起頭,二師弟不是說這些事情隻有少部分人直到麽,為何竟已經流傳到這小小酒肆之中?!隻聽那人詳細地講述了當年之事,雖然有些細節有誤差,大體卻是事實,我腦子越來越亂,這般緊要的話傳了出去,也許會發生最可怕的事情!旁邊那桌話音稍落,靜默片刻後那大胡子說:“哼!直到又有什麽用,拿著那東西的不是武功高強的死賊禿,就是武功高強的老不死,其他人誰有那個命去要!”那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笑道:“話不是這麽說,你道我為何說起他,隻因我得到了消息,那被蒼靈教主抓走的掌門,最近居然被人救出來逃了,還帶著從教裏帶出來的神功殘卷,這魔教上下,都瘋了一般地找那人呢!我們雖然打不過那些前輩名宿,還怕一個年輕人?若是真能抓到了他……哈哈,真是天上掉下來的財寶啊!”我打了個哆嗦,耳邊是那些人高興的聲響,有人問那攜寶之人可有什麽特征,隻聽他說:“這……隻聽說是個青年人,不過既然曾經幹過那事,想必應該長得很豔麗才是,弟兄們發現那些唇紅齒白,行蹤詭異的小白臉,盯緊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