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很合格的隊長。


    “何嘉帶領剩下的人準備氧氣瓶和熱酥油茶。每個人負重二十五公斤!田霏減半。”


    沒有人有異議,田霏也沒有償。


    這不是逞強的時候,二十五公斤即便在平地越野她也很吃力,況且在高海拔低溫環境下體力流失得更快,她還要帶路攖。


    一個氧氣瓶就有2.5公斤,加上其他裝備和食物的重量,一個人撐死了能帶8個氧氣瓶,如果真需要上到8000米的地方,鳳凰裏麵也不是人人可以不吸氧的。


    謝文麒低頭看了看時間道:“老規矩,一個半小時上直升機,沒來的不等。”


    這確實是鳳凰的老規矩,當初訓練的時候,不管把人丟在哪個城市,哪怕隊員身無分文語言不通,你要是沒按時找到接頭的地點,謝文麒是不會等你的,自己想辦法迴國。


    都不用喊解散的,眾人作鳥獸散,不然給隊長抓住了指不定又想起什麽活丟過來。


    田霏拖後,反正班讚是不會來催她的,等到大家都出去了,她返身就跑迴去會議室,哎呀呀,好想他啊,雖然剛剛還在一間房間裏開會,可是那不算的啊……又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而且講的還都是工作。


    “你怎麽又迴來了?”謝文麒完全在工作狀態下,蹙眉道。


    ……


    “來來來,想親就親下嘛。”謝文麒是多麽閱人無數的人,立刻就明白了田霏的小心思,一手插在褲兜兒,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靠……“你就不能親下我嘛。”太過分了,怎麽總是該他主動的時候要自己主動的。


    田霏憤憤地想,然而……實在是帥得一塌糊塗啊……這個便宜怎麽能不占。


    跳過去掛在他身上狠狠地啃了一口跳下來就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心滿意足。


    她的氣息似乎還在,然而懷裏已經空了,謝文麒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剛才她親過的地方。


    “……隊長?”左丘推門進來,猛地看見……自家隊長摸著自己的臉……


    不由得狐疑。


    “……什麽事?”妖孽就是能一秒變臉的生物,立刻就嚴肅了起來,雙手插兜。


    還好是左丘,也就狐疑了那麽一刻就開始匯報藥品的事情。這要是朱豪或者大北,還不得鬼哭狼嚎地大叫:“啊呀呀,隊長你在幹嘛?摸自己臉做什麽?”


    ……


    想想就……瞬間移動去捂住他們的嘴都來不及的。


    ***


    上珠峰他們是上了很多次的,但是沒有哪一次比這一次心理負擔更重。


    決定他人的生死並不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如果有人因為自己的不夠好而死,會在很多個人夜晚從噩夢裏大汗淋漓地醒來。


    田霏和藏族向導多吉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每唿吸一次心髒都覺得壓迫得腿要軟下去,唿吸像要把胸口撕裂了一般,她迴過身去略略停下來休息,他很顯眼地在隊伍裏麵,即便是正低著頭看路,並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是就這麽確定他在,就能安下心去。


    就像噩夢若醒來,觸碰得到他。


    直升機最多也隻能飛到大本營的地方,再往上空氣稀薄幾乎就帶不動螺旋槳,強行起飛根本就是在賭博。1996年瘋狂山脈登山隊曾經在珠峰出過事,當時尼泊爾的空軍為了接一個重度凍傷生命垂危的登山者就強行降落到了6000多米的二號營地,其間數度差點墜毀。


    鳳凰的實力決定了不需要飛行大隊的人這樣冒險,他們從大本營出發,這條訓練的時候走過幾十次的路直接上到二號營地隻花了五個小時。


    二號營地休整的時候謝文麒與尚能通話的一個幸存者終於取得了聯係,他是喜馬拉雅登山隊的隊長blue,澳大利亞人,在極寒天氣下經曆了兩天兩夜,沒有氧氣,仍然還活著。


    但是,隨時都可能死去,blue所在的位置在希拉裏平台,海拔還在8000米以上,這是人體腦細胞開始死亡的高度。即便是耐低溫的金禾和耐缺氧的左丘,也不能保證在這種情況下百分百生還。


    “你能找到避風的地方嗎?”謝文麒看了看天氣,再往上速度不可能這麽快,到8000米的地方在這種惡劣的暴風雪天氣下,時間難以預料。


    通訊器裏麵的聲音斷斷續續,“我……早就動彈不了了……”他的聲音抖得厲害,聽得出來在堅持。


    謝文麒轉身看了眼正在吸氧和喝酥油茶補充體力的隊員們,所有人體力消耗都很大,若是普通人若是這般奔襲早就倒在了上來的路上。


    “隊長,我跟他說幾句話嗎?”田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背後。


    謝文麒把通訊器遞給她,見她嘴唇幹裂得出了好幾道血痕,臉色白得要透明了,下意識地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幸而大家都忙著取暖也並沒有人看見。


    “blue,聽得見嗎?我是霏。”她的英文很簡單,就是fei,很好發音,那邊有微弱的迴應。


    “我們現在幫你連線mary,你隻要等幾分鍾就能聽見她的聲音了,好嗎?堅持一下!”


    blue果然有了反應,通訊器裏沙沙響了兩聲,聲音雖然疲憊,但是明顯比剛才有了起伏:“……mary?她在哪裏?我要跟她說話……我們的孩子……”


    “你等幾分鍾,衛星通訊沒有那麽快。”田霏說完就關了通訊器。


    “你要怎麽連線?”


    他們根本沒有mary的任何聯係方式,這個名字隻是在資料裏看過。


    “大本營會有的,讓他們連線。”田霏的眼睛漆黑,是那種晴天時高原天空深夜的濃黑,不像暴風雪裏麵漩渦般的黑。“隊長……”她突然低下頭,慢慢道:“如果是我在8000米的地方沒有氧氣的堅持了兩天兩夜,我心裏一定想的是你,想再跟你說句話。”


    謝文麒停了一刻,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道:“打給大本營吧。”又像想起什麽一樣道:“你跟他說幾分鍾,要是mary不接呢?”


    現在是淩晨,澳大利亞也是淩晨,mary要是在睡覺也是正常,何況她還懷著孕。


    田霏搖搖頭笑道:“一定會接的。”


    如果,是他在上麵,她怎麽可能睡得著。


    推己及人。


    大本營那邊很快就接通了mary的電話,mary幾乎是即刻接通的。


    鳳凰繼續前進。


    從6900米的二號營地出發,剛走出200多米就發現了橫七豎八地躺在雪地裏的幾個登山者,此時天光已經開始亮起來,看得分明。


    暴風雪一直到此時才停了下來,冰寒的空氣讓每個人都格外清醒。


    鳳凰們上前去查看,“隻剩下200米了,他們怎麽就不能堅持到營地啊?”朱豪忍不住嘟囔道。


    田霏看了他一眼,低聲道:“200米是你有導航有能見度的情況下才知道的,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麽摸到了這裏來的,早就喪氣了。”


    就如同這世間艱難,若是沒有一個心中可以支撐下去的目標,又怎能堅持下去?


    許堯川突然很驚訝地輕聲道:“這個人……好像還活著?”


    田霏迅速轉過頭去一看,頓時就不信了八分。那是個歐美人種的中年男人,麵罩和手套都脫落了,也就是說他的皮膚裸露在這零下五十度的風雪裏麵至少有一晚上,而且沒有氧氣。


    她側頭問金禾道:“如果是你,能活下來嗎?”


    金禾想了想:“應該能,但是嚴重凍傷是肯定的。”


    聽見許堯川這麽一說,所有人都圍了過去。“我們得馬上送他去二號營地,他還有心跳。”許堯川當機立斷,看向謝文麒。


    謝文麒迴身去看已經不在視野裏的二號營地,說起來隻有200米,卻不是平地上的距離……他心中快速盤算著需要幾個人一道返迴,不光是這個幸存者,這幾具遇難者的遺體也要一並運下去。


    最後決定由他自己帶著金禾,田霏,左丘和班讚一同繼續往上走,其他所有的人由何嘉帶著即刻送幸存者和遇難者遺體下去二號營地。


    潁川之言:《走進空氣稀薄地帶》,我沒有真的登過珠峰,但是推薦這本書,所有關於攀登珠峰的情節都是來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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