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寫信騙大哥去天水接你!大哥怎麽會死?!大嫂腹中的是一個男孩兒!你的心就這麽狠?!為了你自己,連大哥大嫂也要害?!” 羅維想著,大哥死了? “你竟然把北燕軍領到天水原去!烏霜城是你自己奪迴來的,你把人命當成什麽了?!後悔了,就再幫北燕奪城迴去?!羅雲起,就算你跟了司馬清沙,就算你要當叛臣,可那是大哥啊!你怎麽可以想到去害大哥?!”羅則對著羅維一陣咆哮。 “大哥怎麽會死呢?!”羅維這時有點夢醒了,一把揪住了羅則的衣襟,幾乎也是咆哮的道:“大哥怎麽可能會死呢?!什麽信啊?!我聽不懂你的話!你要是跟我玩笑,這種玩笑太過了!” 羅則看羅維這樣,有瞬間的遲疑,難道他們冤枉了他?天水長堤上,烏霜城下,那麽多雙眼睛都看到了羅維,那封從雲關帥府找出來的信,不可能這些都是假的!想到這裏,羅則將羅維用力地一推。 羅維跌在了地上,這時他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羅則將一塊黃金錦扔在了羅維的麵前,道:“這是陛下,你的父皇寫給你的詔書,在我來之前,已經詔告天下了。我看司馬清沙怕你傷心,一定不會讓你知道這事,看看吧,錦王爺。” 羅維抬頭看羅則。 “別看我!”羅則道:“看你父皇寫給你的詔書!” 羅維看詔書,竟是用紅墨寫成,一字一血一般,讓羅維幾乎看不清這一行行的字。 奸佞成性,不思報國,懷恨在心,無父無君,枉為人子,……,誅心之語一路看下來,羅維看到了一句背祖忘宗,這四個字,讓羅維再也拿不住這塊薄錦,手一鬆,薄錦從手中滑落。 “你好自為之吧,”羅則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就要走。 “二哥!”羅維看羅則要走,一下子撲到了羅則的跟前,抱住了羅則的雙腿,“我從來沒有寫過什麽信啊!你告訴我,大哥到底怎麽了?!這究竟是出什麽事了!” “你沒給大哥寫過信?”羅則問。 “沒有,我真的沒有寫過信啊!” “大嫂都說你寫過一封信,難不成大嫂還會說謊?” “我在這宮裏,怎麽可能,”羅維突然想起了他讓胡大娘送出去的那封信,一下子語結了。 “怎麽不說了?”羅則道:“軍中那麽多人看到你,大哥就是在你眼前被剌的,你也不知道?還來問我?!” “這不可能!”羅維大叫了起來,“我從沒離開過這皇宮一步,怎麽可能去天水原?!” “誰能證明?” “這裏的人都能證明啊!” “這裏?”羅則嘲諷地一笑,“這裏的人,當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誰還敢與你說個不字?司馬清沙帝的新寵!” 羅維一個勁得搖頭,“這一定是有人害我!”他想向羅則解釋,“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大周的事,也沒害過大哥。我是寫過一封信給大哥……” “夠了!”羅則突然就發狠將羅維踢倒在地,“所有人都冤枉了你!你是好人!你當我沒長眼睛,自己不會看?!” 羅維想爬,卻爬不起來了。 “小維,”羅則這時卻掉了眼淚,“我再也想不到會是你害了大哥,想不到你因為恨就叛國,我以為你變好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不懂事,到處闖禍的小孩了,沒想到你一點也沒有變好過,你想的還是隻有你自己!你已經不是大周的子民,我也不是你的二哥了,你不必在我麵前說假話了!”羅則轉身快步離去。 “二哥啊!”羅維在地上跌了兩跌,就是沒能站起身來。 “大哥死了!”羅則迴頭又對羅維說了一句:“希望你還能在北燕這樣安享榮華下去!大哥死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沒有兄弟了!” 第291章 恨意刻骨 “看來龍玄說的沒錯,”司馬清沙站在暗門的背後,對與他站在一起的孫離道:“羅則性子暴烈,不會有耐心聽羅維解釋的。” 孫離看著趴伏在地上的羅維,原本對這個人的恨意突然間就淡了不少,“這種事,錦王應該是百口莫辯,他說的話也無人會信的。” “常淩現在暫領了雲關的兵權,”司馬清沙道:“這個人是龍玄的妻兄,你說龍玄這個人登基為帝,於我北燕是幸是災?” “龍玄這人心狠手辣,”孫離說實話道:“這人若當了周朝的皇帝,陛下還是要多加防範為好。” 司馬清沙沒有再與孫離說話,他看著羅維,有些心疼,但這是他唯一可以永遠留住羅維的方法。 “要請楚太醫來看看嗎?”孫離看羅維一動不動地趴伏在地上,擔心地問司馬清沙道。 “你下去吧,”司馬清沙卻揮手讓孫離退下,“好好將羅宇軒送走。” “羅宇軒說要將錦王從周朝帶來的那些侍衛下人都帶走,”孫離道:“陛下要答應他這個要求嗎?” “羅維從此與周朝再無關係,”司馬清沙道:“準他把人帶走。” 孫離口中稱是,下去招待羅則去了。 羅維看著羅則大步離去,想追,爬不起身來,想喊,羅則又不理他,隻得趴在地上,臉貼在冰冷的地磚上,頭腦慢慢有些清醒了。司馬清沙將他帶去賀年宮宴,任他鬧了那一場,就是要讓人相信他羅維在北燕宮中有多勢大,他司馬清沙對他有多寵愛,將他軟禁在這關山樓裏,錦衣玉食地供著他,隻是為了讓他二哥看他的日子過得很好,讓他二哥相信他是一個得寵的“男寵”。誰會害他大哥?司馬清沙還會找誰聯手?除了龍玄還會有誰?胡氏母女不是聽命於興武帝,而是龍玄的人,那封信一定被龍玄改過了。這兩人,用了一年的時間,貓弄鼠一般,隻是要讓他羅維無家可歸。 再看一眼那塊黃金薄錦,背祖忘宗四個字再一次映入眼簾,羅維一閉眼,原來他兩世為人,到了最後都是要落一個背祖忘宗的罵名,眾叛親離,都注定要害死他的大哥。血從緊閉的唇中流出,一滴滴落在這薄錦上,羅維沒有去管,手扣在磚縫中,指甲崩裂,他也沒有感覺到疼痛。大哥死了,他無家可歸了,你還有什麽必要活著?羅維問自己,你重活一世,就是為了保他們這一世的平安,現在卻還是這樣的結局,那這一世又何必重活? “二哥!”自問之下,羅維突然又有力氣從地上爬起來,衝到了樓梯的門口。這門早就被鎖上,羅維隻得拍著這扇木門,期翼著羅則還沒有走遠,“我沒有害大哥啊!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大哥的屍體!我不相信大哥死了!二哥!你聽我解釋啊!二哥!” 徒然地喊了半天,門的那一邊沒有半點聲音傳來,羅則早已走遠。羅維背靠著門,滑坐在了地上,沒力氣再喊了,他想起了他二哥的性子,羅則不會聽他的解釋,他認定了他是兇手,沒有下手殺了他報仇,就已是他這個二哥最大的寬容了。 司馬清沙一直看著羅維,直到他的雙腿站得都有些酸漲了,羅維都隻是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低垂著頭,一動也沒有動過。 孫離將羅則一直送到了暫住的驛館,再迴到皇宮的這座關山樓時,已經是下午時分。“陛下,”他走到司馬清沙身後,小聲稟道:“臣已經安頓好了羅宇軒,他說明日就要迴周。” 司馬清沙說:“他提起羅維了嗎?” “沒有,”孫離道。 司馬清沙“哦”了一聲。 “陛下,您一直站在這裏?”孫離問道。 “朕在想要去與羅維說些什麽,”司馬清沙說道。 孫離抽搐了一下嘴角,現在不管對羅維說什麽,那人都聽不進去吧?“外麵已經下雨了,”孫離對司馬清沙道。 “是嗎?”司馬清沙這才將目光從羅維的身上移開,看看天,是有絲小的雨絲不斷墜落。“你下去吧,”想到羅維不能淋雨受寒,司馬清沙決定還是上去與羅維說話,他讓孫離先行退下。 “是,”孫離倒是不擔心自家萬爺,羅維再怎樣,也傷不到自家的這位萬歲爺。 司馬清沙推開這道暗門,走上了露台,一直走到了羅維的跟前,道:“下雨了,迴去吧。” 羅維聽到司馬清沙的聲音,身子縮了一下。 “雲起,”司馬清沙在羅維麵前半蹲下身,道:“以後你就留在這裏吧,朕真的會好好待你,不再傷你分毫,也不再逼你。” 羅維嘴唇哆嗦了兩下。 “朕說到做到,”司馬清沙拉起了羅維的手,“跟朕迴屋去吧,下雨了,你不能受寒的。” “清沙,”羅維這時卻輕輕喊了一聲司馬清沙的名字。 司馬清沙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一般,馬上應道:“我在。” “我無家可歸了,”羅維抬頭看向司馬清沙,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落。 “有我在啊!”司馬清沙心一痛,將羅維摟在了懷裏,“這裏是我的皇宮,以後也是你的家,你怎會無家可歸?” “你想報複我,怎樣都可以,為什麽要害我大哥呢?”羅維的聲音片刻之間就又變得陰森了,“為什麽連我大哥都不放過呢?” 司馬清沙警覺不對,忙鬆開摟著羅維的雙手,低下頭來看。 “你為什麽要害我大哥啊?!”羅維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劍,直剌向司馬清沙的胸膛。 司馬清沙忙身子後仰,往旁邊一歪,躲過了羅維的這一剌。 “你們都該死!”羅維此刻已經不見了方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臉的猙獰,瞳仁灌血,人已是瘋狂,“我該死,你也別想活!” “雲起!”司馬清沙握住了羅維的手,衝羅維喊道:“事到如今,你已無路可走!除了我,誰還能護你!” “誰要你護?!”羅維似瘋似癲,竟用頭將司馬清沙撞在了地上,“我恨不得你死!”他衝司馬清沙叫囂著,手中的短劍被司馬清沙奪了去,他就一把搶下了司馬清沙腰間的短刀,連刀鞘都不撥,就往司馬清沙的腹部紮下去。 “羅維!”羅維的瘋狂讓司馬清沙的心在瞬間涼透,他從來隻想要留住羅維,卻沒想過羅維是要與他一起死的,失神之下,司馬清沙隻覺左腹巨痛。羅維手中帶著刀鞘的短刀已經紮進了他的腹中。 “我早該殺了你!”羅維的手因為握刀用力太大,也已經皮破流血,但他此刻是渾不覺痛,一心隻想將這帶鞘的短刀深紮進司馬清沙的腹中。 司馬清沙的腦中似有什麽斷了一樣,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麵對羅維對他的恨意,原來竟是這樣的刻骨。“你要殺我?!”司馬清沙暴燥起來,他拉住了羅維,隻一下就將羅維壓在了身下。 孫離聽到露台上的聲音不對,帶著人衝了上來,就看見司馬清沙竟與羅維扭打在了一起,這一情景,讓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第292章 斷骨 “陛下你受傷了?!” 司馬清沙聽著耳邊眾多聲音,七嘴八舌地在問他話,卻隻是手捂著腹部,看著方才還跟自己在地上拚命的羅維,這人現在一動也不動了。 “陛下!”孫離看著這一地的血,司馬清沙身上也有血,而羅維身上不知怎麽迴事,裹上了自家萬歲的龍袍,看不清傷勢,“您是不是受傷了啊?”孫離連問了幾聲,看司馬清沙都不理他,隻得提高了聲音,伸手推了推司馬清沙。 “去看,看看他怎麽樣了?”司馬清沙說道。 孫離跑到了羅維的跟前,彎腰掀開了明黃繡著飛龍的寬袍,一看之下就變了臉色,驚叫一了聲。 “他怎麽了?”司馬清沙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方才對羅維做了什麽。 “陛,陛下,”孫離指著羅維說不出話來。 司馬清沙忍著疼走了上來,推開了孫離,再看羅維時,他也呆住了。 羅維雙眼緊閉,麵色發灰,身下的血在寬袍掀開後,才一下子順著雨水在白玉磚上四散流開。 楚太醫快步跑上了露台,也顧不上向司馬清沙行禮,幾步走到了羅維的身前,一眼就看見了羅維的左腿不自然地別著,白森森的一截腿骨剌破了皮肉,疵在了外麵。司馬清沙竟然生生將羅維的左腿給打斷了。楚太醫紮著手,不敢去碰羅維。 “雲,雲起!”司馬清沙這時醒過神來,撲到了羅維的跟前,伸手就去試羅維的鼻息。感覺到了細弱的唿吸,司馬清沙就衝楚太醫大叫:“你還站著做什麽?!快來看他!” 楚太醫一咬牙,解下了自己的腰帶,麻利地將羅維的左腿傷處緊緊紮了起來。骨頭什麽的一會兒再說,現在得先製血。 “去把太醫都給我叫來!”慌張之下,司馬清沙連朕都不說了。 “陛下得進屋去,”楚太醫急急地道:“不能讓他在這裏淋雨。” 司馬清沙一把抱起了羅維,快步往屋中走。 孫離望著地上的血發著呆,不單是他,在場的人誰也迴不過神來。 “孫大人!”楚太醫喊了孫離一聲,這個時候,還有時間發傻? 孫離木愣愣地跟在楚太醫身後走,花了這麽大的力氣得到這個人,就是為了這樣相處? “你快來看他!”司馬清沙輕輕向羅維放在了床上,一邊衝楚太醫吼道。 “陛下,您是不是也傷著了?”孫離又一次問司馬清沙道。 “沒有!”司馬清沙心煩意亂道:“太醫不是傳了嗎?怎麽還不過來?!” 一隊太醫匆匆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