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禪寺是大周皇家的寺院,曆代的主持都被龍氏皇族尊為國師。禪寺位於上都城北,麵南背北,與皇宮的格局相同,寺中甚至雕有皇宮方有的五爪金龍,隻是未點龍晴而已。寺內有一座秘不示人的九重寶塔,除了龍氏帝王,和國師長年駐守之外,再無人可進。相傳,這塔下就是大周的龍脈所在。    除了龍氏皇宮,護國禪寺應是大周最尊貴的地方。    龍翔身為皇子,也隻是出生滿月之時,被宮人抱到這裏來受佛禮,之後再也沒機會進到這禪寺中來。此刻坐在護國禪寺的禪房裏,看著白淨空無一物的牆壁,龍翔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喝醉了,這是在夢中?    “五殿下休息吧,”拂衣大師對龍翔道,“明日一早再迴宮中,也無妨的。”    “可是我皇兄?”龍翔不放心被拂衣大師留在了小佛堂裏的龍玄。    “無礙,”拂衣大師道:“二皇子心緒不寧,讓他好好靜一靜。”    “可是他喝醉了。”    “心醉還是身醉,這就隻有二殿下自己知道了,”拂衣大師說完此話後,就走了出去,有小沙彌過來,伺侯龍翔歇息。    龍翔想去看龍玄。可這裏是護國禪寺,禁地比皇宮還要多,就算龍翔是皇子,也不敢在這寺中多走一步。隻得由著小沙彌伺候著睡下,閉著眼聽著小沙彌出去了,才又把眼睜開。這一夜,他是無法閉眼安睡了。柳氏一族的滿門抄斬,龍玄的大醉,羅維的由友變敵,這些事都讓龍翔無法安睡。    小佛堂裏,龍玄已經喝下了醒酒湯,坐在一尊笑口常開的大肚彌勒佛前發著呆。    “二殿下,”拂衣大師進到佛堂來,親手點燃了佛前的油燈,光亮由佛龕開始,先慢後快地照亮了這座小小的佛堂。    “這佛為什麽會笑得如此開心?”龍玄突然開口問道。    “心中無執念,自然可以笑,”拂衣大師道:“二殿下如今笑不出來了?”    龍玄想起身,卻站不起來,仰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國師,這人與他從沒有說過話,今日為何要把他帶到這護國禪寺中?    “殿下休息吧,”拂衣大師麵對龍玄探究的目光,隻是一笑。    “都說國師已開天眼,”龍玄卻道:“國師今日可是有話要對龍玄說?”    “有話也無話,”拂衣大師說:“堂堂帝王之子,當街醉酒,傳出去總不是好事。柳相一生精於算計,沒想到最後反算了卿卿性命,二殿下可覺得柳相此生不值?”    “不值?”龍玄道:“敗了自然是不值,他通敵賣國,死不也是活該?”    “殿下這麽想也對,”拂衣大師仍隻是一笑,也沒說龍玄的對錯,但似乎也沒有了再與龍玄再說下去的興趣,道:“殿下還是去禪房休息吧。”    “我在這裏坐一晚好了,”龍玄道:“青燈古佛倒也不錯,夏川皇陵裏的佛寺,應該比國師這裏還要清靜。”龍玄話說到這裏,又是一陣灰心,柳氏一倒,他與龍翔,還有母妃的未來會怎樣?也許夏川深山裏的皇陵,就是他們三人的歸宿了。    拂衣大師微微歎息了一聲,“殿下,佛曰破執,您好自為之。”    破執?龍玄坐在燃著一盞油燈的佛堂裏,他要如何破執?彌勒佛笑而不語,禪寺的鍾聲幽遠寧靜,龍玄就這樣枯坐了一夜。        第96章 國師拂衣        羅維第二日一早,在宮門口見到了龍玄和龍翔,還有幾個僧侶,正在奇怪這兄弟二人怎麽會跟和尚走在一起,就聽龍玄身邊的那個老僧笑著喊他:“三公子。”    “你是?”羅維看著這老僧,神情安詳,笑容溫和,留著短須,麵容雖有歲月風霜,但仍能看出這人年輕時必是一位俊雅之人。    “他是拂衣國師,”龍翔言語中還帶著怒氣,對羅維道:“你連國師也不認得?”    國師拂衣?羅維卻是真沒見過這個在大周據說上可通神的人。他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一個大名鼎鼎的國師,一襲灰色的僧衣,簡樸無華,與普通僧人也沒什麽區別。    “貧僧與三公子未曾見過麵,”拂衣大師對龍翔道:“不認識,不奇怪。”    “羅維見過大師,”羅維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樣打量國師是失禮了,忙給拂衣大師行禮。    “不早了,我們快些進去吧,”龍玄在佛堂坐了一夜,心已經平靜了下來,看著羅維對他行禮,便說道:“羅維,你要隨父皇上朝的,遲了不好。”    羅維點頭稱是,剛要走,就聽拂衣大師說:“貧僧也要去見陛下,三公子,貧僧與您同行吧。”    “我們去給母後請安,”龍玄對拂衣大師道:“日後再與國師相談。”    “二殿下與五殿下昨日是在護國禪寺與國師相談的?”羅維不記得上一世裏,龍玄登基之前與這拂衣國師有什麽來往。    “宮門已關,”拂衣大師道:“兩位殿下還是少年心性,夜晚街頭總不是個休息之所,所以貧僧就請他們去了寺中歇息一宿。”    羅維不知道這拂衣國師與龍玄接近是為了什麽,從羅維的內心來說,他不相信這位國師是夜晚街頭巧遇這兩個失意皇子的。“難怪二位殿下要急著去見皇後娘娘,一夜未歸,皇後娘娘是要著急的,再驚動了陛下就更不好了。”    拂衣大師說:“三公子是個通透人,二殿下的確是這個意思。”    羅維低頭走路,他還弄不清國師與龍玄是何關係,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拂衣大師卻道:“三公子,貧僧昨夜讓二殿下破執,可二殿下做不到,三公子心中可有何執念?”    “執念?”羅維莫名其妙地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國師,“什麽執念?”    拂衣大師一指羅維的心口,“公子尚且年幼,心中為何有如此多的恨?”    羅維在這一刻,真的懷疑這國師知道為何他會重活一世,站下來,愣愣地看著拂衣大師。    “三公子人活一世,你說究竟是為了什麽?”    羅維說:“大師究竟想跟我說什麽?羅維心中能有什麽恨?”    拂衣大師從羅維的身邊走過,空氣中留下了佛前的檀香味。    “等一下,”羅維幾步追上了拂衣大師,“大師知道我從何處來?”    “從前世來,往來世去,”拂衣大師道:“世人皆如此。”    “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說這種佛家語?”羅維急道,一把抓住了拂衣大師的僧袍,說:“你到底知道了什麽?”    “維兒!”興武帝遠遠看見羅維在與拂衣大師拉扯著,忙就出聲阻止,“不可對大師無禮!”        第97章 命格        羅維放開了手,看見了興武帝走了過來,跪倒在地,心裏卻還是不甘,這國師一定是知道些什麽,他怎麽也要問個明白。    “陛下,”拂衣大師見到聖駕卻是不跪的,隻是躬身行了一禮,道:“貧僧隻是與三公子說了幾句佛理,看來三公子與我佛無緣啊。”    興武帝一邊讓羅維平身,一邊與拂衣大師玩笑道:“難不成國師還要渡化這小子?”興武帝也尊佛,可是做為父親,聽到羅維與佛無緣他還是很高興的,沒人希望自己的子女入空門,興武帝也一樣,他可是要給羅維一世榮華富貴的。    “三公子,”拂衣大師對羅維道:“有些事,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羅維氣惱了,既然不可說,那你之前的那些話又何必說?還是說,羅維想起了剛剛這國師與龍玄站在一起的樣子,還是說這人是在為龍玄說情?龍玄現在勢敗,這國師反而要幫他了?要雪中送炭?    “維兒,你先迴長明殿,”興武帝看羅維似是心緒不寧的樣子,就道:“朕與國師還有話說。”    羅維隻得先去長明殿,現在離早朝還有半個時辰,也不知道興武帝與這國師要說些什麽。    長明殿裏,趙福見羅維進來了,忙就迎了上來,說:“公子,陛下在公子的桌案上留了一封書信,說是讓公子來後就看。”    羅維走到桌案後坐下,桌上是放著一封信,拆開來一看,竟然是龍玉寫來的。羅維再一看信的內容,頓時更覺苦悶。龍玉在信中說,柳氏畢竟曾經於國有功,他求興武帝還是讓柳氏留後為好。這種人,這種人真的是在皇宮長大的?羅維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興武帝與拂衣大師走在禦花園裏,天氣已經陰冷數日,卻無雨也無雪,萬物蕭條,隻讓人覺得壓抑。    “大師為何進宮?”興武帝直到林中小徑裏隻有他與拂衣大師兩人了,才問道。    “昨夜二殿下醉酒,貧僧邀他去寺中歇息了一晚,”拂衣大師道:“還望陛下不要責怪他。”    興武帝冷哼了一聲,“他是朕的親子,朕能拿他如何?”    拂衣大師又道:“陛下自己也要放寬心才好。”    “剛剛那個孩子,”興武帝卻站下來道:“就是羅維,大師看了他後,覺得如何?”    拂衣大師說:“陛下要問他什麽?”    “朕要問他的命格。”    “三公子的命格自是富貴的。”    “能有多富貴?”    “陛下,那日陛下送去一個人的八字與貧僧,想來這人就是羅三公子吧?”    興武帝看向拂衣大師,這人有一雙好像什麽都知道的眼,“你上次說此子一生悲苦,如在朝中,讓朕不如放他歸去。今日卻又說此子自是富貴,大師,朕該信你的哪一句?”    “陛下,”拂衣大師道:“三公子姓羅比姓龍好,在鄉野比在朝堂好。錦衣玉食,自就是富貴,所謂悲苦是指心。”    “羅家不曾虧待過他,”興武帝道:“他的心怎麽會悲苦?羅知秋是慈父,他那個母親隻是與他不親近,但也不曾苛待他,就是那兩個兄長,對他也都是很好。”    “日後會發生何事,貧僧也不知道,”拂衣大師說道:“隻是覺得三公子自此離開,或許可以安樂一生。”        第98章 太子仁德        興武帝迴到長明殿時,羅維正站在殿中的內院裏抬頭看著天空,似是在想著什麽,想得出神,連興武帝走到了他的身後,都沒有察覺到。    “維兒,”興武帝喊了羅維一聲。    “陛下,”羅維迴頭看到興武帝,臉上才又掛上了笑容,膝蓋一彎就要給興武帝下跪行禮。    “好了,”興武帝伸手扶了羅維一把,“朕不是說過,私下裏就不要這麽多禮了。”    “國師迴去了?”羅維問。    “迴去了,”興武帝一摸羅維的手,冰冷,“這麽冷的天,你怎麽還站在外麵吹風?快些進殿去吧。”    “陛下,國師真的是開了天眼的?”羅維又問。    “怎麽?”興武帝道:“他就與你說了幾句佛語,你就對這個出家人有興趣了?”    “那些話小臣聽不懂,”羅維說:“所以想去問個明白。”    “他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小臣心中有恨,”羅維道:“可小臣心中沒什麽恨啊。”    如果你知道你也是皇子,是不是就會恨朕這個父親?興武帝聽了羅維的話後,對這個“恨”字馬上就有了自己的理解。“國師的話你聽聽便罷,”興武帝拍了拍羅維的手背,“聽不懂,就說明你與佛無緣,日後就好好做你的賢臣吧。”    “陛下,”趙福這時又跑來報:“二殿下和五殿下來求見陛下。”    “宣,”興武帝放開了羅維的手,“維兒跟朕走吧。”    “陛下不進殿了?”羅維看興武帝不往正殿去,便問道。    “用一點茶點後,你就隨朕去上朝吧,”興武帝道。    “那兩位殿下呢?”羅維問。    “讓那兩個混帳去殿裏跪著去!”興武帝對趙福道:“一切都等朕下了朝後再說。”    “陛下,”羅維就算是裝樣子,這時也要為龍玄和龍翔求一下情了。    “維兒不必多言,”興武帝快步往偏殿走去,“那兩個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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