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在一塊,沒多久就找到了共同話題,良妃深宮寂寞,她的出身也沒人與她多交往,這下終於找到伴兒了,當下說起胤禩小時候的趣事來,倒是歡聲笑語一片。胤禩在一旁瞧著,見雅爾檀沒有因為良妃出身而顯露出任何輕視來,這才放下心。兩個人在良妃這裏用了午膳呆了一下午,晚膳前才迴了貝勒府,馬車到家門口停了,胤禩還沒下車,馮景在外邊先叫道:“四貝勒,您是來找我們家爺的?”第18章 香浮黃昏後胤禩心髒一緊,硬著頭皮先下車來,望見熟悉身影,盡量保持著慣常的笑容,笑道:“四哥,你來了。”從胤禩的角度看去,胤禛背光站在夕陽的餘光裏,並不言笑,側臉映在光輝裏,像是石像一般斧焀精製,他抬步緩緩走來,胤禩便忍不住胡思亂想,亦不知是否是陽光的餘溫撒上,臉上隱約發燙。偏生那人走近了卻還不說話,隻定定的看著他不動。氣氛幾乎尷尬,車裏的雅爾檀沒聽見聲音,自己掀開車簾探出頭來:“爺?”胤禛審視著看向雅爾檀,終於道:“這就是八弟妹?”這氣氛馮景也不敢插科打諢了,雅爾檀大半個身子慢慢出了車廂,胤禩伸手扶住幫她下車,夫妻倆站在一處,胤禩似是有了些底氣,笑容也真實起來:“四哥,這是雅爾檀。額娘她……也挺喜歡的。”雅爾檀知道這是與八阿哥一起長大、感情十分要好的四阿哥,當下摸不準尺度,隻撿了個大眾稱唿,微微躬身喚道:“四爺。”胤禩別有心思,有意拉近二人關係,臉上撐著微笑:“雅爾檀,四哥是爺最好的兄弟,你也叫四哥好了。”此話一出,空氣中幾乎凝滯,胤禛濃濃的不悅誰都看得出來了,他略略低頭,看似生氣,實則死死盯著胤禩還搭在雅爾檀腰上的一隻手。雅爾檀覺察出這位四阿哥似乎情緒不佳,又想起關於胤禛的眾多傳聞,倒也沒有就此改口,隻得體笑道:“四爺來找我們家爺,一定是有事商量吧,妾身還是告退,還不曾清點庫房,整理東西呢。”說罷,輕輕嫋嫋向胤禩行了禮,自己進內院去了。胤禩獨自麵對胤禛,少不得想起昨晚黑暗房間裏發生的一切,昨夜的吻雖叫他抗拒,卻並不令他厭惡。胤禛說對他有情,又向他要感情,他隻是不明白自己對胤禛是個什麽想法。親情友情肯定摻雜,卻要看明白有沒有愛情。他並不忌諱同性,未來的時代裏這實在不值得一曬。兄弟與這個年代卻是錯的關係與錯的時間……他如今隻能說,他與胤禛之間太複雜,一時之間並不能理順,隻能拖著。雅爾檀走了,胤禛靠近胤禩,把他的手順手握住,感覺冰涼,便皺眉道:“春寒還沒過去,怎麽不帶著毛套?答應過我的,又忘了不成?”兩人獨處,一切似是都迴歸原點。胤禩笑道:“哪裏就那麽弱了?我好歹也是陽氣重的一個大男人,最近一直都好著呢。”“又胡說什麽呢。”胤禛忍不住笑罵:“什麽陽氣重,你當自己是山精野狐麽?”若說是山精野狐,也隻有令自己癡迷這一點像了。“杵在這裏這裏做什麽,還不快進你的貝勒府?”胤禛拉著胤禩的手徑自進去,比他還熟悉這貝勒府,找了書房坐下。馮景忙不迭的去倒茶送水。蘇培盛自覺守在門口。屋內沒了別人,胤禛仍是不放手,反而另隻手也摸上來,輕輕摩挲,曖昧之極。胤禩感覺別扭,有意收迴,卻被胤禛越發拉緊,他還要再加大力氣掙脫,不料胤禛放低聲音,暗啞請求:“別動,讓我給你暖暖。”胤禩心頭一軟,任由胤禛繼續握著,心裏又起了亂緒紛紛,覺得就算二人如何,他對胤禛福晉烏拉那拉氏都是敬重禮待,胤禛對雅爾檀卻十分不給麵子,不由得有些氣惱道:“你為何在門口那樣對雅爾檀?”沒想到胤禛十分直白:“她是你的福晉,我瞧她不順眼。”胤禩奇道:“若說這是吃醋,有什麽可吃的?你自己還不是有四嫂和孩子們在?聽說皇阿瑪又指了兩個美人兒給你,不曉得滋味如何?”胤禛黑眸黯然,卻坦誠道:“所以這是我現在所求之事。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胤禩偏過頭去不看他,又道:“縱然我對你有意,我也不會對她們吃醋的。我們比她們又強到哪裏去了?一樣是命運不自主的可憐人。”胤禛聽了,目光灼灼,隻握緊他的雙手:“這麽說,如果你我得了自由,你可就願意了?”以他看來,胤禩並非對他毫無感覺,隻是自己尚未明了,又有頗多顧慮。他不怕希望渺茫,隻怕沒有努力的方向。胤禩隻要願意與他在一起,那麽他就會無論如何都會拚盡自己全力。胤禩一怔,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心底所思究竟是什麽,是真的對胤禛並無兄弟以外情誼,還是想得太多?他的確不對烏拉那拉氏吃醋,又或許他從心底就默認會有她的出現?還有胤禛話語中的含義,胤禩一驚,難道胤禛他……現在就起了奪位之心?雖說他重生而來,本就想著如何與雍正打好關係,方便自己悠閑下半輩子。現在聽了胤禛的話,卻隻有憂心忡忡,想不到曾經有的那些算計了。太子現在位置還算穩當,胤禛表現的還是比較維護太子,他如今還在正紅旗掛著職位,葛爾丹雖然潰敗,但是康熙有第三次親征之意,到時候胤禛一定還會隨駕前去。與原來的曆史所不同的是,胤禛的地位有所增長,又暗地裏得到佟家的支持,儼然有一爭之資本。太子對他比曆史上更加排斥防備,並且已經表現的頗為明顯。原來的胤禛,並無勢力隻能隱忍在太子身後,做一個忠誠的純臣。而後太子被兩廢,胤禛的“不爭是爭”贏了八阿哥的明爭。但是康熙的心思太過難猜,又最為厭惡官員們結黨成派,老年之時也對各個阿哥多有提防……胤禛如今並沒有雍正即位那四十多歲的閱曆與鬥爭經驗——他連朝堂都不曾真正進入。看著胤禛躊躇滿誌與期盼的眼神,胤禩斟酌勸解的話:“四哥,皇阿瑪最討厭的是什麽,我想你也知道。就算……那一位下來了,也還有大哥三哥。另外……皇阿瑪看著身體康健,似乎古稀不在話下。到那個時候,十三十四他們也會長大……”他說的語焉不詳,含含糊糊。胤禛卻聽明白了,看著胤禩為他打算的憂慮神情,竟是分外有一份滿足,胤禛肅整了神色,鄭重問道:“我隻問你,若我有意向前一步,你可願意……陪著我、與我一起?”胤禛已是皇子,未封位前位比親王,現在是貝勒,將來遲早也會是親王。他向前一步,自然是意圖那個位置了!胤禩驚懼交加,又為他擔憂,又想起“曾經”失敗了的八阿哥的下場,一時神情變幻,說不出話來。胤禛見他果然又想太多,眸中黯了一黯,嗤笑道:“你總是這麽顧慮太多,我心裏清楚,也忍得住。皇阿瑪年歲康泰,我等無非盡力辦差,以求皇阿瑪公正罷了。”這話終究是隔了一層,不顯山不露水了。胤禩哪有聽不出來的,隻得趕緊安慰:“我不過是你為你擔心,若是最後……四嫂和大格格他們怎麽辦呢?你不為著自己,也要為家人多想想不是?”胤禛的表情有所鬆動,胤禩又道:“至於我,在別人眼裏,一直都是打著四阿哥的標記。咱倆又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情分也與他人不同,若你想做,我斷沒有不支持你的意思。隻是此事幹係太大,必須小心謹慎……”胤禛聽了那句標記,心裏早歡喜翻騰,頗為中意。又聽得胤禩叫他小心,自是暖成一片,手上用力,順勢把對麵的人拉進懷裏,隻抱的緊緊的,巴不得融進自己身體裏,兩個人成一個人才好。胤禩慌忙要掙脫:“你、你幹什麽呢!”他自從接連生病,身體早不如一直健康鍛煉的胤禛,掙了幾下都沒掙開,反而氣喘籲籲,倒在胤禛懷裏,像極了投懷送抱,惹得胤禛笑道:“小八,莫不是希望我對你就地正法?”胤禩惱了:“這裏是八貝勒府不是四貝勒府,怕是你鞭長莫及[1]!”胤禛又抱了一會兒,胤禩反抗不得,隻好隨他去了。沒過多久屋外蘇培盛忽然敲門喊道:“爺?”室內溫馨被打破,胤禛皺了皺眉:“什麽事?”蘇培盛言語中有一絲慌亂:“爺,府上人找過來了,說是福晉要生產了!”四貝勒府就在八貝勒府的隔壁,胤禛一怔,胤禩趁機掙脫開來,結果胤禛又把他拉迴,胤禩薄怒道:“你還不迴去看看?”胤禛略略低頭,往他眉間輕輕一吻,又看著他笑道:“我先走了——小八,我會等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這才與蘇培盛離開八貝勒府,胤禩一個人坐在屋子裏,想到雍正子嗣微薄,這個烏拉那拉氏生的孩子,不就是八歲即死的嫡長子弘暉?據說他被教養的極好,康熙也頗為誇讚。又身份尊貴,若不是八歲早夭,怕是後來乾隆的位置輪不到弘曆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