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昭便是在這般的不斷循環之中,一道道的劍痕組合成的劍意在腦海之中形成,同時隨著這些神道之上的零星畫麵拚接,一幅幅的長卷在他的腦海之中閃現。


    那是關於一個個鑄劍的故事,那是關於一把把名劍的誕生史。


    這一條神道之上,摹刻的乃是歐冶子以及當年各位鍛器宗師鑄成得意劍器的故事,裏麵更是有著那些王道之劍零星的劍意,因為這些劍痕,便是那些劍器出世前,鑄劍師用其親手刻下。


    屬於神劍的第一抹鋒芒!


    是銘記,是慶賀,更有一番得意的炫耀!


    隻是因為年代久遠,草木堆積,風侵雨蝕,這才變得斑駁不顯,要不是天子望氣術的敏銳,便是輪脈境的高手都不可能感知,更別說小小的凡胎境修士。


    蔡文昭腦海中,一柄柄的劍器形狀在腦海中不斷的勾勒,一柄,兩柄……


    每刻畫下一柄,他的體內罡氣便是形成了對應的一抹劍意,微小卻足以燎原。


    這一切皆是在潛移默化之中形成。


    青丘劍塚之上,因為青樹繁茂,完全遮掩了視線,故在山腳下的神道之上很難看清劍塚之上的畫麵。


    可是在青丘之上卻可以清晰的看到山下,看到山腳下神道上的那詭異的三道身影。


    那些在劍碑前的士子,很多人注意到了這三人的存在,發現他們竟然沒有登山,而是在山下打掃山道,不由得極為震驚。


    尤其是他們發現其中竟然有著蔡文昭,他不是在和夏侯霸生死相賭?


    眾人愈發的無法理解,接著便是生出各種不同的情緒。


    尤其是太子一係,許多的士子覺得他乃是故作淡然,真是令人不恥到了極點。亦有人覺得他現在做出的事情和中秋夜宴宴主的身份極為不符,明明有著過人的天賦,卻一點都不自愛。


    看看鄧艾,夏侯霸兩人優勢在身,卻一點也不鬆懈。


    他這算是自暴自棄?


    當然也有像薑維,則是看著蔡文昭高深莫測的身影,生出與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想法。


    他可不認為像蔡文昭這般心誌堅定,在危難麵前冷靜果決之人會被這些壓力弄得精神失常,隻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麽而已。


    至於,夏侯霸和鄧艾自然也是關注到了蔡文昭的異常之舉,不過在他們看來,這可能又是蔡文昭的裝腔作勢。


    畢竟以修為而言,他完全處於劣勢,那麽最有可能的便是,他和薑維定下計議,薑維主攻觀碑,而蔡文昭則扮演擾亂己方心境的角色。


    畢竟,觀碑心態極為重要,若是心神不寧,一旦被蔡文昭的反常之舉給亂了陣腳,還真有可能給了薑維可乘之機。


    “那小子不過是裝腔作勢而已,不用理他,我們的對手乃是薑維。”鄧艾轉過身,看向了劍碑,一瞬間便是進入了入定狀態。


    “心無旁騖,好可怕的控製力。”夏侯霸讚歎了一句,不屑的看了眼小醜一般的蔡文昭,亦是全身心進入了觀碑狀態。


    此刻所有人皆是在第一座劍碑之前,還沒有人能夠突破。


    越是艱難,氣氛越是緊張。


    就這般觀碑第一天就這般在眾人爭分奪秒和蔡文昭悠閑自得之中度過。


    ……


    劍爐的另一座山峰之上,一座石室之中,一位白發老者坐在石凳之上,唿嚕之聲,驚天動地。


    在他的一側,極為劍爐弟子恭敬的侍奉著。


    此刻看著門外,天色微暗,斜陽照射的屋內一片橙黃,更是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這種夕陽,倒是有著幾分悠閑的味道。


    過了許久,唿嚕聲漸消,那位老者睜開了眼睛,隻是依舊像是沒睡夠一般,白發老者疲憊的問道:“那個孩子在做什麽?”


    一位劍爐弟子有些欲言又止,憋了許久,終於說到:“他,在掃地,似乎在清理神道。”


    “清理神道?”


    白發老者望著窗外燃燒的晚霞,渾濁的眼神被這些橙黃的光線洗的清澈了些,神情微異的道:“難道從清晨到現在,他就一直在打掃神道?”


    “不錯。”那位劍爐弟子,有些緊張的迴道:“他已經快將山腳下的一千七百米神道全部清掃幹淨。”


    白發老者微微皺眉,石室之中極為的安靜,氣氛亦是變得很是壓抑。


    就在劍爐弟子以為會迎來一場喝罵的時候,卻聽到了一道笑聲。


    老人家的笑聲有些沙啞低沉,但是卻是分明聽到了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快笑聲,這種純粹的開心,不包含任何其餘情緒。


    “入劍塚而不觀碑?”


    白發老者從椅子上緩慢的站起身來,突然那股疲懶氣息一掃而空,背著手走到了門口,望向了那座青丘,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沉默了很長時間,緩聲說道:“我很好奇,他究竟想做些什麽呢?”


    白發老者看向了青丘。


    ……


    沿著山道而上,青丘劍塚的第九座劍碑。


    一座劍塚突兀的出現,在其的周邊沒有樹木,唯有岩石。


    其中一塊岩石上,坐著一個人。


    更確切的說是,有著一個人,坐成了一塊岩石。


    那個人穿著一身破舊的盔甲,胸甲之上到處都是鏽跡,盔甲遮住了全身,便是連他的那張臉也是藏在盔甲之中。


    那人垂著頭,半低著頭。


    從遠處望去,這個全身覆甲的人,就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甚至有時候,人們會懷疑,這是不是就是一件雕塑而已。


    這個人在這塊石頭上已經坐了有了十五年。


    突然,這道雕像震動了一下,那具盔甲之中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那是表麵沉積硬化的塵土,嗦囉囉,那些硬塊一塊塊的剝落,那張如同石像一般的臉上,那一對眼睛睜了開來。


    就像是從時光深淵的醒來一般,這道目光充滿了滄桑古遠。


    良久,這人許久未曾動過的嘴唇開闔了起來:“世人隻知我化身劍奴一十五載,卻不知我僅僅是為了苦等一人。於吉仙師,但願你所說身兼帝王氣與天妒命的人真能治好喬兒的病?”


    此人就是小喬的父親,喬公。


    昔年於吉仙師為其女批命,數月後,喬公入劍爐,從此於世間杳無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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