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大橋橫跨南北,將天江市連成一個整體,橋上璀璨的霓虹燈倒映在龍江水裏,若從龍江二橋看過來,有如海市蜃樓般夢幻。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雖已限號,但橋上依舊車水馬龍,堵成一片,喇叭聲,罵聲,吵鬧喧囂。大橋中間聚滿了人,司機都將車熄火,跑出來圍觀,或許這才是堵死的原因。


    “快跳啊!”


    “沒種跳就滾迴家,別在這裏堵塞交通。”


    “你們大明星真是賤,有名有利還跳江。”


    “跳之前,先跟我睡一覺唄。”


    “對啊,或許睡了之後就舍不得死了。”


    粗俗男人們的起哄,引得其他男人哈哈大笑。


    一個推著舊自行車背著黑色雙肩包的年輕人,在人群中艱難前行,到了人潮擁擠處,根本沒法動。


    “請問,發生什麽事了?”他問一個頭發花白,滿臉胡渣的老大爺。


    “一個女明星要跳江,站在護欄外半個小時了。”老大爺叼著煙笑著說,露出滿口黑黃的牙齒,“人間尤物啊,就這麽死了,還不如便宜我這老頭子。”


    “哪個明星啊?”


    “江欣彤,我得去瞧瞧真人。”老大爺說完便向人群中擠去,別看年紀不小,力氣倒很大,不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年輕人也想擠進去,但因為有自行車,而且大家都往裏擠,到時候江欣彤自己不想跳,卻被大家擠到江裏去了,他隻能在內心祈禱江欣彤千萬不要跳。


    江欣彤是近三年才火起來的演員,才貌雙全,演技在很多老戲骨中都算是佼佼者,並不是靠臉蛋和身材混圈子的花瓶。年輕人叫鍾天笑,他在自己創作的劇本裏專門為她設計了一個重要角色,盼望著將來有朝一日,能與這位離他很遙遠的夢中佳人一起合作。


    “跳了,她跳了。”


    “真跳了啊?”


    “這個位置跳入天江,必死無疑啊!”


    “可惜咯,可惜咯。”


    亂七八糟的聲音傳入鍾天笑的耳朵,他嘴巴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莫名的疼痛感湧上心頭,站在那傻傻看著天江市如夢幻般的夜景,腦子裏一片空白,似乎覺得那耗盡心血的喜劇劇本變得毫無意義了。


    “大家都散開,迴車上或者離開,否則按擾亂治安罪處罰。”警察被堵得根本進不來,用喇叭不停喊道,不一會兒看熱鬧的人們紛紛離去,鍾天笑推著自行車呆傻地走在橋邊人行道上。


    他停下自行車,點了根煙,扶在欄杆上,看著宛如巨龍般的龍江彎彎曲曲,浩浩蕩蕩,直入天際。聽說龍江的盡頭是大海,他不知道江欣彤是否會隨著龍江遊向大海,成為一隻自由自在的魚,或是一隻海鷗,他更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像巨龍一樣遨遊大海,直入雲端。


    鍾天笑跟他的名字一樣,本是個樂天派,但目前想笑也笑不出來,除了心中的沉痛與惋惜,還有更現實的事情在等著他。


    今晚迴去房東難免要催收下個月房租,可他身上就隻剩兩百多塊錢了。他已經從學校出來一年多,自己沒掙到錢孝敬母親,更不可能找為了他熬得頭發花白的母親要錢,怎麽開得了口?


    下了龍江大橋,他冒著寒風騎了半個小時,在天江火車站旁邊的包子鋪,買了三個包子,這就是他的晚餐了。


    他住在天江火車站附近的一個群租公寓裏,雖然火車站周圍都是繁華的商業區,五星級酒店就十幾家,樓價奇高,但他住的地方與這景象有天壤之別。


    在天江市有專門為應屆畢業生設的公寓,二三十號人住在一間百來平方的房子裏,按床鋪收費。


    一個寫網文的撲街寫手,突發奇想,租了兩套房子,每套隔成四個房間,買些上下床,專門為來天江闖天下的有誌青年提供住宿。他不僅僅是為了做生意,還有特別要求,入住者現在做什麽職業不重要,但誌向很重要,你必須是有誌於文化傳媒行業的,假若被他發現你意誌消沉,天天撲街,他就會把你趕出去。


    假如你有所成就,也得出去,除非你按照收入高低,給他雙倍甚至是幾倍的房租,但多年以來,還沒有人幹過這種蠢事。


    房東之所以有底氣,是因為天江市是文化產業之都,有東方好萊塢之稱。大大小小的影視出版公司遍地如雲,從不缺心比天高的年輕人來到這裏打拚。而且,他這裏離火車站很近,拖著箱子走個十幾分鍾就能到,根本不缺客源。


    他給自己取的筆名叫葉獨龍,他姓葉,有隻眼睛看不見,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便都這麽叫。他給公寓取名“撲街公寓”,以此警示大家不要撲街,撲了就要在這住一輩子,永難出頭之日。


    鍾天笑拿著包子迴到宿舍時,非常謹慎,他想著隻要不被葉獨龍看到,就能躲過今晚,明天說不定就能掙到兩百塊錢了呢,這樣就可以先付了房租。


    他躲在門口看了看,見沒有人,便衝向房間,猛地推開門。


    “哎呀,我擦,哪個王八蛋這麽用力,眼珠子都被撞碎了。”葉獨龍罵道,接著便聽到其他室友的哄笑聲。


    鍾天笑的心頓時冰涼,是禍逃不過啊!


    “大編劇,你是被人追殺嗎?”葉獨龍吼道,這是他叫人的風格,碰到喜歡寫劇本的就叫大編劇,碰到寫喜歡網文的便叫大神,碰到喜歡拍戲的便叫大明星。


    “大老板,你沒事吧?我是衝迴來找你啊!”鍾天笑也跟別人一樣,叫他大老板。


    “什麽事這麽急?找我幹嘛?”葉獨龍還在揉眼睛,揉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工資卡不見了,我迴來看看是不是掉在床上了,這不是到月底要給你房租了嗎?”鍾天笑眼珠一轉,說道。


    “你有個屁的工資存銀行。”葉獨龍說完,眨了眨被撞痛的眼睛,這是他僅有的一隻好眼睛,再壞了可就得瞎,他已經快四十了,撲了很多年,老婆都沒找,瞎了可一輩子都完了。過了一會兒,他發現還能看見鍾天笑手裏的包子,才放心下來。


    “怎麽沒有?我可是每天都有打零工的。”鍾天笑狡辯道。


    “有個屁,我還不知道你,再說了,你有錢還急個屁啊,把我眼睛撞瞎了,你養我啊?”


    “是,是,我錯了,不急,等我明天找到了,再取給你。”鍾天笑找到機會借坡下驢,心裏頓時輕鬆許多。


    “明天可別忘了。”葉獨龍捂著眼睛推開鍾天笑準備出去,突然又說:“拿個包子來吃吃,我還沒吃晚飯呢。”。


    “我就買了三個,你又不早說。”鍾天笑無奈的遞給他一個包子。


    “欠房租不要交利息嗎?”葉獨龍一口咬下去,兩口包子已經沒有了。


    鍾天笑也懶得跟他計較,總的來說葉獨龍算是個好人,雖然愛催錢,但隻要他認可的人,就不會真的被趕出去。否則,鍾天笑的上鋪,自封龍江毛二少的毛進早就被趕出去了。


    看著手裏的兩個肉包子,鍾天笑苦笑著,晚上又吃不飽了,看來今晚不能寫得太晚。室友有的在碼字,有的在玩遊戲,有的看電影或是愛情動作片,就是沒人給飲水機加水。鍾天笑隻好拿著桶去衛生間加水。


    他打開電腦開始構思今天要寫的劇情,不一會兒水燒好了,一邊吃包子一邊寫劇本。他已經寫了五十集,靈感幾乎快要枯竭了。包子吃完了,開水也喝了兩杯,就是一個字都敲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心不靜的原因。


    劇本是根據撲街公寓為藍本寫的情景喜劇,他計劃是寫一百集,前三十集他已經修改了十來遍,打印裝訂好,準備去做群眾演員的時候碰到機會便向導演或是製片人推薦。


    他正煩躁不安的時候,後腦勺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搞得他火冒三丈。正想發飆,卻見高大鵬站在後麵光著膀子叼著煙,這家夥一米八高,身體健壯,性格暴躁,好幾個室友都被他揍過,鍾天笑也隻好忍耐。


    “小子,去給我買包20塊錢的煙和一副撲克牌。”高大鵬看著他說道。


    “自己買去。”鍾天笑沒好氣的說。


    “老子明兒給你介紹個活,快去買。”高大鵬又拍了拍他後腦勺,簡直把他當小孩子。


    “什麽活兒?”鍾天笑耐著性子問道。


    “你還能幹嘛,群眾演員啊,當僵屍被人砍唄”


    “多少錢一天?”


    “200塊。”高大鵬將煙頭扔到地上,用腳攆滅,拍了拍鍾天笑的後腦勺,“快去,沒煙抽了,提你十個點,總不過分啊!”


    鍾天笑隻好乖乖下去買煙了。一迴來便看到幾個人已經被高大鵬組織好了,坐在床上,準備詐金花。


    “你們玩吧,我不玩了,快要交房租了。”鍾天笑說。


    “贏錢交房租啊。”毛進說。


    “給老子坐下來,不聽話誰給你找工作。瞧你那慫樣,又不是玩很大,一塊錢起步,十塊封頂。”高大鵬命令道。


    鍾天笑無奈的從錢包掏出一堆零錢,數了數,剛好二百五十塊。


    “哈哈,250,跟你一個德性。”高大鵬嘲笑道。


    幾個人玩了不到兩小時,鍾天笑贏了一百多,幾乎把把牌都壓著高大鵬,高大鵬十分不悅,隻給了鍾天笑五十塊,還欠一百。


    “打這麽小,你欠什麽賬啊?”鍾天笑忍不住說。


    “現在才十點,還早著呢,急個屁啊?唧唧歪歪,跟個女人似的,信不信一分錢都不給你。”高大鵬拉著臉,滿是怒氣,一副要揍人的樣子,他贏的時候可不是這德性。鍾天笑也不敢說太多,畢竟動起手來,兩個他也打不過人家一個。


    又玩了半小時,高大鵬又欠了鍾天笑一百五。這時候熱愛寫商戰小說的商寶明衝進來。


    “快快,隔壁來了個美女。”隔壁的房子也是葉獨龍租下來的,專給女生住,大多也是寫作攝影愛好者,偶爾會有個演員夢的漂亮姑娘進來住兩天,不過很快就搬出去了。


    高大鵬將手上的牌一扔,撿起錢堆裏自己的十塊錢,衝了出去,其他人也一樣搶迴自己的錢,鍾天笑看著自己手裏的黑桃a金花,一陣激動,喊道:“喂,把這局玩完再去啊。”


    “玩你妹啊,快過來。”毛進說完人已經不見了。


    床上原本在碼字的室友,也蹦下來,穿著破拖鞋跟著跑過去了。不到十秒鍾,人就都跑光了,隻剩他一個人心疼著手裏的大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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