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練華一臉委屈的看著他,仿佛十分不樂意。  傅驚鴻眯了眯眼,轉身走在前麵,心裏卻在說我在給你綁定相公呢,你做什麽一臉被搶了相公的小媳婦樣……你不樂意去救人,我還不樂意去給你們做媒人呢。  見傅驚鴻轉身便走,白練華連忙跟了上去。  傅驚鴻餘光裏看到白練華一臉委屈,心裏也不  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歎,此時的白練華大概不會知道他以後會對他現下如此不屑去救的人傾心如故。  不多時,二人已來到了斷袖穀穀口,穀口豎立著一石碑,上書斷袖穀。  石碑對麵,便是一座矮小的山丘。  山丘之前,跪著一個大約十五六的少年。  傅驚鴻挑眉一笑,那少年正是冷棲軒。  此時的冷棲軒隻十五六歲,與傅驚鴻記憶中那個始終冷麵的二師弟相去甚遠。  眼前的少年麵容雖是極清秀的,眉目之間卻始終透著一股子冷意。他眸如潑墨,麵如冷玉,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早已被雨露濕透的衣料貼在他單薄的身體上,盡管他嘴唇已經凍得發紫,但是卻強忍著不讓自己流露出一絲顫抖之意。  他的眸裏眸光沉浮皆是堅定之色。  盡管跪在地上,他的神色卻讓人有種錯覺。仿佛他並不是跪著,而是站著,站在最高處睥睨眾生。  這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少年,然而他周身的氣息,卻已經不容人輕視。  傅驚鴻看著如此冷棲軒,似乎有點明白白練華為何會傾心於他了。  此子……絕非池中物。  傅驚鴻眯了眯眼,前世他對這個一向性子冷漠的二師弟,從未多加留意。  畢竟前世他一門心思係於一人身,對於旁人,他從來是不多理會的。對於冷棲軒,他除了知道他性子冷漠,不喜與人交談之外,其他的幾乎一無所知。  前世他對二師弟進穀之事隻是略有耳聞,當時他心中也並未對此有何計較。直到後來的弟子排名戰之中,直到那個身著玄衣的少年打敗了他的小師弟,自那時起他才開始隱隱留意起冷棲軒來。  冷棲軒已然察覺到有人來,但是他並未抬頭。  他的發帶約莫是斷了,一頭黑發散落了一肩,已然被雨水濕透,濕淋淋的滴著水。  一滴水珠自他額角落下,落入眉間,他卻全然未有所察覺般,動也不動,任由那水珠劃過他的眉間,劃過他的臉頰,落入衣衫,不見。  “……起來吧。”傅驚鴻淡淡道。  少年動也未動,仿佛不曾聽見。  “起來吧,”傅驚鴻看著少年,重複了一遍,他又道,“莫說是三天,你便是跪在這裏三年,師傅也還是不會收你的。”  少年終於眼皮動了動,但他還是沒有動作。  傅驚鴻看著少年倔強的身影,一瞬間竟覺得心軟了軟。  這個少年……不過是十五六的年紀,臉上的神色  卻完全與他年紀不符。那樣的眼神,更像是一個經曆世事沉浮的人才會露出的眼神,仿佛在冷冷的嘲諷眾生。這個少年,身後究竟肩負了什麽?他究竟經曆過什麽……  傅驚鴻終究隻是歎了一口氣。  “斷袖穀向來信奉強者為尊,你隻有證明自己的實力,才能有被師傅收入門中的機會。”傅驚鴻看著少年道。  他當初和白練華,也是在數百人之中被挑選出來的。  那數百人之中,隻剩下他和白練華兩個人活了下來。  少年終於抬眸,看向了傅驚鴻。  傅驚鴻對著他淡淡一笑,道:“證明你的實力,方才能被師傅收入門中……這世間,本就是強者為上。”  少年凝眸看著傅驚鴻,眼裏一片波瀾。  傅驚鴻朝他一笑,自袖子上扯下一片布條。  少年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傅驚鴻隻是笑著將那片布條伸至少年腦後,然後伸手將少年的三千發絲攏起,用那月白色的布條將發絲束上。  少年隻是神色冷漠的看著傅驚鴻的動作,直至傅驚鴻垂下雙手。  “這樣,順眼多了……”傅驚鴻笑道。  少年抿緊嘴唇,不語。  “起來。”傅驚鴻斂笑,道,“想要站起來,就不能跪下。若你想要這天下臣服於你,便絕不能向任何人臣服。”  少年眸裏清晰的倒映出傅驚鴻的身影,他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現在你直接入穀,若有誰敢攔你,你便……讓他們退下。”  少年斂眸。  “如此,你可明白?”  少年終於抬眸,此時少年的眸裏已一片清明之色。  傅驚鴻朝著他展眉一笑,道:“從現在起,我便是你大師兄……傅驚鴻。”  雖然兩個月之後便不是了。  兩個月之後的弟子排名站,他便要遠走高飛離開這斷袖穀了,到時候自然天高任鳥飛逍遙自在。但是此時,他還是想要盡最後一點師兄情誼,對他這個二師弟好一點……算是彌補了前世對冷棲軒的不聞不問。  冷棲軒看著傅驚鴻,良久,終於聞不可聞的點了下頭。  他多日未曾沾的唇已幾乎幹裂,嗓音低沉喑啞,他說——  “……多謝。我叫……冷棲軒。”  傅驚鴻看著少年幹裂的唇,心裏有些惻隱。  但是他已盡人事,接下來的,便聽天命吧。  無論這個少年會如何……一切都是天命了。無論他最後是否會和白練華一起,是否會成為斷袖穀的掌門,那一切都與他傅驚鴻無關了。  他傅驚鴻,今生隻做遊鴻。  冷棲軒的唇嚅動了兩下,似乎踟躕了一陣子,但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開口喚道:“……師兄。”  傅驚鴻愣了愣,他前生似乎從未聽過冷棲軒喚他師兄,此番一來……竟有點受寵若驚之感。  冷棲軒見傅驚鴻一片訝異之色,臉上卻反而隱隱有了些顏色,他又喚了聲:“師兄。”  這次卻是真心實意得多。  傅驚鴻愣過之後,淡淡一笑應了聲。“嗯。”  他聽過無數人喊他師兄,然而這個神色冷漠的少年的一聲師兄,卻比其他人來得稀奇些。  與白練華平時軟糯糯的喊他不同,冷棲軒的一句師兄似乎非常用力,感情雖淡,入骨卻深。  ……仿佛水墨畫中那輕描淡寫的一筆,卻能讓人入骨銘記。  以至於多年以後,傅驚鴻仍然記得那一天,那個少年,那句師兄。    第4章    原本傅驚鴻打定主意在弟子排名戰的時候混出去,可惜還未等到那日便被其他事情纏住了身。  那日冷棲軒聽從傅驚鴻的話起身徑自闖入穀內,打敗了門中弟子數十。  說是浴血奮戰,毫不為過。  冷棲軒手裏拿著一把重劍,一步一步走向斷袖穀中央。  少年紛飛的發絲上沾染上了不知是誰的血,混合著汗水緩緩劃落。  戰中的少年宛如屠神的阿修羅,眸中盡是殺戮之色。  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鮮血。  傅驚鴻於一旁,冷眼旁觀。  冷棲軒的武功絕對不低,傅驚鴻卻不知為何他會投入斷袖穀門下。  斷袖穀在世人口中,絕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門派,甚至於有些自詡是名門正派之人稱其為邪教。  斷袖穀門人,向來不在意世俗眼光,且不說那驚世駭俗的門派之名,單論穀中風氣,便是令人詬病的。  斷袖穀內,男風盛行,作風亦是極開放的,為那些所謂正義之士所不齒。  前世的傅驚鴻更是荒誕不經,追逐於白練華身後,日日求歡,更是令世人恥笑。  傅驚鴻看那冷棲軒的武功路子,雖看不出什麽名頭來,但猜想他這個未來的二師弟必是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弟子。  與斷袖穀中以勝為上甚至可以不惜手段不同,冷棲軒向來是點到即止,從不願多傷對方一分亦或者取其性命,哪怕那個人轉過身來又襲向他。  傅驚鴻邊看邊搖頭,他本以為這穀中白練華這般的人已算是奇葩,沒想到這個冷棲軒竟比白練華還要善良幾分。白練華的善良是基於對方不會威脅到自己之上的,而這個冷棲軒簡直有些善良過頭,哪怕對方殺意慢慢想要置他於死地,他仍然不願多傷那人一分。  冷棲軒的武功本算上乘,奈何礙手礙腳,一時之間竟與穀中那些低級弟子持平了。  傅驚鴻斜過眼看了看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白練華。  他心知白練華在這斷袖穀中算是良善之輩了,但是若有人威脅到白練華一分,這個溫順得猶如兔幼崽的人必定會迴擊。  白練華察覺到有人看他,抬頭一看是傅驚鴻,便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迴望。  傅驚鴻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隻是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這斷袖穀之中,絕無純粹之人。  潑墨漸染,眼見天色愈濃。  前方的戰局仍然不曾分出勝負。  那數十個低級弟子組了個陣法欲阻擋冷棲軒,冷棲軒手持劍幾番試圖闖陣未果,一時僵持不下。  傅驚鴻看著被那數十個人人圍困在中央的冷棲軒,忽然想起自己當年的模樣。  那年自己亦和眼前的少年一般,被數十人圍在中央,他們中唯一贏下的人,便能活下來……進入斷袖穀中,成為斷袖穀中人。  就像苗疆製蠱一般,讓那數十數百隻蠱蟲相互殘殺,最後留下的一隻最強的。  但是眼前的少年又和自己當年不一樣,傅驚鴻知道,若是自己願意出手,莫說這幾十個低級弟子,便是幾十個二等弟子,他亦能敗之。  可是……他為什麽要出手?  傅驚鴻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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