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寧皺著眉毛輕咳了一聲。


    少年擔憂的望了她一眼,悄悄抿緊了唇角。


    此地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


    空氣中到處漂浮著不知名的黑灰色氣體,宛如水中的遊魚一般,抓不著卻聞得到。那是一種邪惡的味道,令人作嘔。但是在這裏挖礦的底層修士卻仿佛習以為常,甚至有說有笑。


    君長寧不太能聽得懂他們的語言,但意念外放,腦電波對接可以讓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們在表達的意思。如此不禮貌的舉動現在她已經做得沒有什麽心理障礙了。


    這些人在慶幸今天挖到了足夠多的靈礦,並且在為稍後的獎勵而歡喜。


    如此、如此、、、、、、蒙昧無知的人們!


    “什麽地方的人都分三六九等,階級的存在本來就是結構的標誌,你難過什麽?若是你處在這樣的環境裏,為一碗靈米而生出的喜悅並不比你現在修為增長一階的高興來得低等。這裏也沒有人稀罕你的同情和憐憫。”少年眉梢微挑,不以為然道。


    君長寧咬了咬下唇:“可這是修真界啊,難道不應該,更簡單一些嗎?這些人明明也可以去追求大道飛升成仙,為什麽如此自甘墮落的浪費生命?”她覺得自己的價值觀有些混亂,她以為自己平凡無奇的時候,發現自己其實資質頂好;飄飄然了好幾年,結果遇上了頂級妖孽,被打擊的垂頭喪氣;還沒來得及羨慕嫉妒恨,打眼一看,啊,原來她本就生活在天堂!


    “不要拿你的標準來評判別人,你覺得別人活得不知所謂,指不定別人還覺得你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少年看她實在咳得厲害,臉色一沉就要把她拉走。


    君長寧踉蹌了一下,反拽住他的袖子:“咳!這邊這邊、、、、、、”


    出了那幾座礦脈後,君長寧不自覺長舒了一口氣,撿了塊大石頭坐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少年坐下。


    少年表情忸怩了一下,坐過去了。


    “這個地方連監工都沒有嗎?”君長寧呆坐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少年隨口道:“修真界的手段,讓這些人無法私藏並不是什麽難事吧,這事你應該比我懂啊。”


    琢磨這些旁門左道的時間還不如拿來修煉呢!君長寧張嘴欲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還是那個理,她不能拿自己的想法來替別人做決定。她覺得不值,沒準人家還挺為自己的發明洋洋得意。


    刺骨的寒風將她的臉刮得青白,垂順的長發時不時打在臉上。君長寧一把將它們別在耳後,也說不上來是在生什麽氣,就覺得心裏悶得難受。


    少年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迴頭看了看她,想了想,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悄悄揪住她的衣角。


    “你來這裏是要找什麽?”


    君長寧抬眼看看他,握住他的手腕為他輸送一道靈氣暖身,淡淡道:“找一朵花。”


    “嗯?”


    君長寧笑了笑:“我大師姐快要成親了,我想為她準備一份禮物,思來想去,覺得送她一朵寒晶雪蓮才好。”


    “寒晶雪蓮?”少年低低重複。


    “嗯,”君長寧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拉起少年繼續往前趕路:“師尊送我的乾坤袋裏有記載,寒晶雪蓮十分珍貴,食之可平添兩百年壽元,被修士奉為天材地寶,每一次有它的消息便會引起一波腥風血雨,是人人爭搶的絕世靈藥,但少有人知,其蓮子更是妙用無窮,用之煉丹,可得改良資質的塑元丹,甚至能為無靈根之人重鑄靈根。”


    少年恍然大悟“你大師姐資質很差?”


    “你說什麽呢,”君長寧氣惱道:“我大師姐資質絕頂。”


    “咳,”少年別過臉,不自在的嘟囔:“那你送她寒晶雪蓮幹嘛,依靠外力終非修行之道。”


    君長寧瞪他一眼:“你當我傻呀,”她鼓了股腮幫子:“我大師姐出身世家,她自入我師尊門下,少與家族中人聯係,恐怕彼此之間感情生疏,我為其準備些身外之物,無論是給她拿去做人情,亦或是做應急之用,總歸添上一分底氣。她又快要成親了,這些東西總不嫌多的。對了,西北方的火焰穀裏還生有幾株菩提木,可以給她拿來壓箱底,修行之時焚上一段可大大降低走火入魔的危險,她之前受傷不知是否傷到底子,還需一些培本固元的東西,我記得、、、、、、”


    說著說著已自顧自認真盤算起來。


    少年聽得目瞪口呆,迴過神看她這幅操碎了心的樣子,一股煩躁油然而生。他沉著臉,一聲不吭,莫名的,對那從未見過的“大師姐”升起幾分反感。


    君長寧囉嗦了一大堆,發覺無人響應,這才瞅見少年臭臭的臉色,尷尬的笑道:“我是不是挺煩人的?嗬嗬,吵著你了吧?”


    少年言不由衷道:“還好。”


    君長寧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氣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緊繃,少年皺了皺眉毛,悄悄望了眼少女。


    天色昏暗,她的側臉寧靜安詳,沒有笑容,但比之初次相見之時的冷冽已大為柔和。濃長的睫毛掩映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湛然若有神光,清澈無垢。些微赧然褪去之後,她的神情堪稱冷淡,無意識的散發著疏離。


    他不自覺的想要打破這份安靜:“你對誰都這麽周全細致嗎?”


    “呃?”君長寧愣怔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歎了口氣,突然失去了深究的心思,轉移話題道:“你有其他的朋友嗎?”一個人是怎麽活成這個樣子的呢,他雖然並不知道情商這個詞,但真心覺得君長寧這樣不快樂。


    “當然有!”前世閨蜜的臉劃過腦海,君長寧毫不留情將她抹去,然後小心翼翼從儲物袋裏抱出一個大水箱,捧出一隻裂殼烏龜,得意洋洋道:“看,我的朋友。”


    她的表情那樣的高興,簡單又開心,透著懵懂的純真。


    黑暗成為她的背景,像是要將她吞沒,她像個無知的孩童,舉著自己心愛的玩偶向大人炫耀,覺得自己擁有全世界都換不來的珍寶。


    在儲物袋裏憋悶了好幾個月的烏龜恨恨的咬了咬她的手指,硌到牙後悻悻的縮迴了腦袋。君長寧笑得見牙不見眼。


    那一瞬間,少年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力量擊中,他閉上眼睛,哽咽了一下,用力將眼中的水汽眨迴去,扯出一抹笑容,上前抱住了少女。


    君長寧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僵在那裏,不知所措的猶豫著是不是要推開他。


    埋在她頸窩裏的腦袋蹭了蹭,溫熱的唿吸噴灑在她敏感的肌膚上,對方過分急促的心跳讓她放下了推拒的動作,訥訥道:“哎,你、還好吧?”


    她小心地將擠在他們之間的愛寵拿出來,仔細的查看了愛寵的情況,發現沒什麽大礙才放下心來。


    這一鬆氣,她立馬感覺兩人這姿勢太曖昧,臉刷的紅了。


    還沒等她說什麽,神識突然被一道強大的意念鎖定。


    君長寧隻來得及將少年罩在懷裏,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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