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夜寒和元傾城談崩了的事,誰都沒有說,可又似乎一夜之間大家都知道了。眾人小心翼翼的都盡量避開這個敏感話題,生怕多提一個字就會再傷了元傾城的心。


    元傾城本身卻並沒有眾人想的那般脆弱。她來寧國的時候心裏七上八下,在一種近乎絕望的希望中期盼著皇甫夜寒能放下仇恨。可到了寧宮,這裏的種種變故卻一點一點的擊破了她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希冀,直到見到了皇甫夜寒,她心中的希望才徹底的幻滅了。很多人都以為一個人看不到希望了才是最痛苦的時候,卻不明白其實希望才是痛苦的源頭,當一個人對一件事真的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於那個人而言,這非但不是痛苦反而是一種解脫,因為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在希望和絕望中來迴搖擺更讓人感覺煎熬。


    元傾城原本打算立刻迴華國,可羅子啟等人卻勸住了她。大家都覺得她好不容易來一趟,又正好趕上了上元節,不如等過完了寧國的節日再走,甚至連一向不支持她來寧國找皇甫夜寒的紅嬋也有意無意的勸她等等再走。元傾城是個軟耳根的人,雖然她並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但大家難得意見一致,她也沒有再拒絕答應多留一天。


    “公主,上一次走的匆忙我也還沒來得及問問,那靈位你到底是怎麽弄出來的?”上元節在寧國是個君民同慶的大節,即便是王室貴胄也要放下身段到民間來一同慶祝,可這羅子啟非但不在這重要的時候好好守在皇甫夜寒身邊履行護君大任,反而死皮賴臉的請了個病假非要陪元傾城一起出來逛。


    “羅將軍上次離開是用走的嗎?在下怎麽記得是用飛的?”俞子高不是個多言的人,但難得今日是個普天同慶的喜慶日子,沾著節日的喜氣也忍不住開羅子啟的玩笑。


    “我……今天沾公主的光,我不與你計較,有本事改日單槍匹馬的來,我非打的你用爬的迴華國不可!”羅子啟說完還不忘拉籠元傾城統一戰線,“是吧,公主?”


    “如果是用舌頭比較,子高將軍是輸定了;至於拳頭嘛,我勸子高也不要比了,”羅子啟喜滋滋的聽元傾城說著,以為她是在誇自己威武,卻不料她接下來轉口說道,“子啟相好的姑娘組建個胭脂軍都綽綽有餘了,你若是傷了他,姑娘們到時找上門來,你可招架不住!”


    “公主!”羅子啟跟要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樣,就差滿地打滾著撒嬌了。


    “你也不要覺得冤屈,我來的時候宮裏的姑娘們可是都踴躍報名都想跟隨著,我還沒治你這偷心之罪呢!”元傾城正說著就看見人海中突然分出一條道來,八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疾馳而來,人群因為驚嚇而出現短暫的混亂,元傾城險些被人擠倒,好在羅子啟和俞子高護衛兩旁,才讓她有驚無險。


    “這是誰的車子?”元傾城有些氣憤的看著車子越行越遠,上元節這裏人這麽多,那人還駕馬疾馳,難道就不怕傷了人嗎?剛才馬車疾馳而過的一瞬間,她透過車簾隱約看見裏麵是坐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姑娘,感覺有些眼熟,卻記不起是誰了。但能用的上這般排場的馬車,必定身份不凡。


    羅子啟麵露尷尬,吱吱嗚嗚的解釋不出來,紅嬋在瞥了他一眼,在旁邊冷冷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應該是靜北侯的孫女!”


    “靜北侯的孫女?”元傾城隱約有些印象,一個被長輩慣壞的驕縱大小姐,前兩年華王準許她隨父入京賀壽,這個大小姐傲慢無禮還對紅嬋吆三喝四,也難怪紅嬋一眼就認出了她,隻是她怎麽也到寧國來了?


    “即便是公主出行也不過是四馬鸞駕,她一個小小侯爺的孫女竟敢用八馬出行,也難怪當年民間盛傳靜北侯府功高蓋主有欺主之嫌,就憑她這八馬的車駕也足以讓陛下治她的謀逆之罪了!”


    元傾城望著紅嬋臉上的冷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紅嬋雖是女兒身,可處事的方式卻頗有父王的風範。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這個婢女或許比她更適合做一個公主,也更像父王的女兒,而父王對她的偏愛也是否正是因為他能從她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呢?


    眾人一陣尷尬的沉默,就連一向多話的羅子啟神色間也帶著一種不自在,元傾城沒有多問,可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些許痕跡。一個侯爺的孫女固然是不能使用八馬的車駕,可若是哪國的君王同意她用那就另當別論了。


    自從跟皇甫夜寒把話說開之後,元傾城心裏就坦然了許多,不管他是利用她也好報複她也罷,她從來都沒有怨過皇甫夜寒,因為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出於皇甫夜寒的本心。她主動的說那番話跟他理清關係,就是希望他們兩個能夠互無牽絆的各自生活下去。既然往日之約已然作廢,他娶妻生子為王室開枝散葉也在意料之中,沒有什麽值得她太傷心的。可當她真的看到另一個女子即將走進他的世界,與他共度一生的時候,她的心口卻還是忍不住隱隱作痛。


    羅子啟在一旁氣的直咬牙,他不是自詡寧國第一聰明人嗎?為什麽自從碰到這傾城公主,舌頭變笨了,腦子也不轉彎了呢?他越是想保護著公主不讓她受傷,為什麽就越是漏洞百出的老讓她傷心呢!


    白溪河流入寧國的一個分支就在寧王宮的腳下,這裏地勢平坦,水流速度也十分緩慢,很多有心願祈求上天幫忙完成的人都會到河邊去放河燈,甚至有很多風流韻事都是在這個日子裏借著這條河傳達完成的。遠遠望去,河麵上那密密麻麻的浮燈隨著河水緩緩流淌,就像天上的銀河一樣。


    元傾城的目光緩緩的掠過那明亮的河麵,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隱隱期待著什麽,就在她又慢慢的失落下來的時候,一雙來自對岸的目光卻突然灼痛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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