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傾國站在寧王宮的至高處,俯視著空蕩蕩的寧王宮,陰森森的夜風吹來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心裏升起一陣莫名的恐懼。遠處忽明忽暗的燈火映出一個長長的影子,她試圖看清那個人的樣子,可映入眼簾的卻隻有那隨風飛揚的玄青長袖。


    “陛下?”元傾國試探著問道。天下的人都在怨恨她畏懼她,恨不得她立刻就死,能在這種時候還願意留在她身邊的人除了皇甫旌她想不到第二個人。可那個人並沒有應聲,元傾國壯著膽子繼續往前走,明滅不定的燈火在幾番明滅交替之後恍如一道閃電般突的一亮,元傾國嚇得幾乎跌坐在地上。


    那隨風起舞的袖子不是她所熟悉的玄青長袍,而是一條條白綾,帶血的白綾!元傾國故作鎮定的問道:“是誰?是誰在那裏裝神弄鬼!”


    那人依舊沒有說話,可元傾國已經看清了她的臉,那是一張她至死都不會忘記的臉。即使她能忘記了那張臉的樣子也忘不掉那張臉的惡毒,所有人都以為歹毒的人就不會害怕,卻沒有人知道其實她其實一直都在怕她,怕了足足十年。元傾國感覺自己的冷汗正一道道的沿著額頭往下淌著,淌著淌著她竟分不清那流的究竟是汗還是血,她的身子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


    元傾國想叫喊卻喊不出聲來,那一條條的白綾像毒蛇一樣纏上她的脖子,讓她透不過氣。她掙紮著想喊人來救她,可因為過度的驚恐她大腦一片空白竟想不出喊誰來救她。終於,在最後一絲氣力用完前,她嘶啞的聲音掙紮出一個名字:“皇甫旌……”


    皇甫旌仿佛聽見了她的唿喚,真的出現了。可他並不是站在她這一邊,而是像每一個溫柔的丈夫一樣站在那個陰森鬼影的身側,撫著那個鬼影被風吹亂的長發,漠視著她的痛苦。


    窒息的痛,說不出那是因為被勒住的脖子還是因為被背叛的心痛,她恨他,恨得想殺了他……


    “娘娘,娘娘醒醒!”奴婢們見元傾國又陷入了夢魘之中,急忙起身到榻邊把元傾國搖醒。侍女們還沒來得及告訴元傾國已經通知寧王的事,初醒元傾國在一陣猛咳之後伏在床邊就大吐特吐起來。


    近側的侍女連忙拿手絹給元傾國擦臉,卻被猶未分清夢境與現實的元傾國誤以為是刺客一把抓住手腕:“就憑你也敢來害我!”


    被抓疼了手腕的侍女驚惶的求饒道:“娘娘!娘娘饒命!奴婢隻是看娘娘吐了想幫娘娘擦擦臉而已!”


    這會兒元傾國也清醒了過來,手猛的一鬆,被攥住手腕的侍女一個不防摔到了地上。“趙宣呢,讓趙宣來見我!”


    趙宣恰好值夜,暗自叫苦:“奴才在!”


    “那個賤人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還不死心想來害我,明日你再找一幫道長做法,這次要是還除不了她,你就不用迴來見我了!”元傾國其實並不太相信鬼神之說,隻是這口惡氣堵在心口不出不快,扈玲瓏能在夢裏嚇她,她就非得在她的墳上再把這口氣討迴來不可!


    “是,奴才明天一早就去辦。”反正每年都要辦好幾次他也辦的熟門熟路了,再這樣幹幾次,萬一哪天被娘娘趕出宮了他改行做個江湖道士也沒什麽難度了。


    “華國那裏怎麽樣了?父王怎麽還不動手?”元傾國蒼白著臉,撫著猶還暈眩的額頭倚在床上,心裏的驚悸沒消下去,胃裏也一陣翻湧。


    “這幾日二公主正和諸國王子在宮裏玩著,陛下也不好動手所以一直緩著。聽那邊的意思,二公主似乎最近和安國的六殿下處的不錯,動手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什麽叫應該不遠了?”元傾國一拍床棱,“皇甫夜寒比狐狸還難抓,一個不留神就能讓他逃迴來倒咬我一口,父王再這樣等下去,萬一讓他逃迴來,我可沒有像當年那樣的好運氣再死裏逃生一次!”


    皇甫旌聽說元傾國又做了噩夢急匆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趕了過來,到了殿門口正好聽見她提當年死裏逃生的事兒,急匆匆邁進來的腳步驟然收住,就這麽停在了鳳鳴殿的門口。


    元傾國冷冷的看著站在殿門口的皇甫旌,眸光裏的恨意讓皇甫旌不寒而栗。後儲之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她並不怕他聽到自己的計劃,可他倒情願她還想瞞著他。兩人就這麽遙遙對峙著,誰都沒有多說一句,可皇甫旌已經很清楚了她的心結是什麽。


    “我……聽說你做噩夢了,要不要讓夜笙過來陪你?”


    “謝陛下的關心,臣妾已經沒事了。陛下這兩日身子也不好,不要再為臣妾傷了龍體,還是早些迴去吧!”元傾國壓抑著心頭的恨意,冷冷的撇過頭去,不願再多看皇甫旌一眼。


    她如此不加掩飾的攆人讓皇甫旌想留下也沒台階可下,隻得怏怏的往迴走。轉身下了兩階台階,皇甫旌忽然又迴過身來,迴頭望向鳳鳴殿裏的元傾國,可看見的隻有宮門上剛剛垂下的玉珠簾猶在風中擺動。


    “趙宣,立刻飛鴿傳書給我父王,就說他要是還想繼續拿自己女兒和外甥的性命冒險,本宮就要親自動手了!”


    “是!”


    元傾國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場耗時近十年的**獵殺在接近尾聲的時候非但沒有帶給她複仇的快感,反而讓她更加孤獨疲憊。皇甫旌的身子每況愈下,她隱忍了十年的報複也隨著他身體的衰敗越來越沒有了根基,她甚至已經弄不清楚自己鬥爭了十年又為的是什麽。


    當年害她的人一個個被她害死,即使她要那些人付出了十倍的代價又怎麽樣,她唯一想要的東西在皇甫旌搖擺不定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即使她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又怎麽樣,這十年的苦終究是得不償失。


    元傾國現在隻想盡快的結束這場鬥爭,自從皇甫旌離奇病倒之後,她的精力也變得大不如前,若是皇甫夜寒就這樣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他再迴來,她不能保證自己還能有足夠的心力去對付他。兩個都是皇甫旌的兒子,當年他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難道她還能指望現在的皇甫旌能為了她的兒子去對付他另一個兒子嗎?


    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殺了皇甫夜寒的確不是明智之舉,可與其冒險在這詭譎多變的形勢中求一個對她有利的形勢,她寧願快刀斬亂麻的選擇一個對她的兒子絕對無害的結果,讓她的兒子安全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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