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她像幽靈一樣,偷偷飄到導演身後。

    沒事。不影響進度。導演瞟了她一眼,繼續關注監視器。

    她長舒一口氣,同時感覺到腿上的痛愈來愈強烈。四處觀望了一陣,所有人都在忙碌。匆忙中折疊椅也忘了帶,她隻好退到靠海的護欄上去倚著。這是她的習慣,不能無所依的壞習慣。

    喂。黃子琪不知何時來到身邊。

    沒戲?

    拍完了。就拍我一個背影。他笑。

    她也笑。連笑也隱約有痛感。

    不舒服?

    沒有。睡晚了。

    怪不得臉色這麽難看。還穿著運動衫?不會是跑步來的吧。黃子琪自說自話的笑。

    她也笑。

    你昨天……沒有生氣吧?

    生氣?如果沒有提醒,她幾乎快要忘記。不生氣啊。她搖頭。

    martin其實人很好。很照顧朋友。接觸一段時間,你會喜歡他的。

    我現在也沒有說不喜歡他啊。她笑。

    這樣啊……咦,我剛剛是不是說夢話了?我說了什麽來著?

    她覺得黃子琪有一種能讓人在瞬間變得快樂的能力,雖然尚未知這種能力是否與他的長相有關。她願意被感染,這是事實。

    martin好像今天沒有來嗬。她裝作無所謂地問了一句。

    當然啊。今天沒他的戲。你是編劇不會連這個都不記得吧。太不敬業了。

    我……那個……恩,對啊。太不敬業了。

    兩個人相視大笑。

    foina邁著姿態萬千的步伐朝他們走過來,方嫽覺得自己雖然同為女人也不禁被吸引。何況黃子琪,也何況麥繪天。隻是那一瞬間,她頓然覺得傷感。低頭看看自己,潦倒的裝束和舉止。

    foina還是那麽一絲不苟,拿著劇本逐字逐句地跟她討論。其實對她而言,這些真的已經不再重要。她並不是一個對任何事都可以百分百投入的人,也不是一個很有雄心壯誌發誓要在香港影視界站穩腳跟的人。準確地說她其實是一個沒有太多想法的人。她更多的想法,就是猜測別人的想法。猜測並描述,這就是她想做的全部和唯一。也許就像黃子琪說的那樣,她是一個不敬業的編劇。她看著foina充滿熱情地理解和演繹,心裏卻在做這些無謂的思考。

    怎樣?這種程度的改動可以嗎?foina用真摯地眼神看著她。

    同意。她迫不及待地點頭,因為不論foina再說多久結局一樣都是認同。

    foina欣喜若狂的跑迴去,姿態也不如先前那般優雅。看得出來,她的確是用心了。所以才會在得到肯定之後有這樣的激動。就像方嫽最初來到香港,聽王先生說願意出錢把她的小說拍成電影一樣。用心付出過的東西,總是希望得到人們的肯定。然而那種肯定也僅僅是對付出的人有意義,對旁觀者來說卻什麽都不是。就像一滴雨水掉進大海,不足以引起任何波瀾。

    黃子琪和方嫽以相同的姿勢背靠護欄,目送foina到攝像機前。他們顯然都在對foina進行一番思考,隻不過思考的內容或許不盡相同。

    我越來越覺得我們是同一種人,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黃子琪突然開口。

    通常我比較後知後覺。她笑說,不介意的話給我一點提示。

    比如……黃子琪想了想說,比如我知道foina剛才滔滔不絕的時候其實你和我一樣,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看他。他大笑。

    麥繪天的銀色保時捷突然而至,而且老遠可以看見後麵拖著一長串的士。黃子琪和方嫽麵麵相覷。麥繪天停好車,氣宇軒昂的朝他們走來。方嫽懷疑他走路的樣子都是特別訓練過的,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嚴。不可抗拒的氣勢。

    你帶這麽多狗仔隊來捉奸?黃子琪語出驚人。

    口沒遮攔!麥繪天說著,不經意瞥了方嫽一樣。

    不然呢?秀車技?

    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個距離。你們兩個有說有笑的模樣,我剛睜開雙眼就在電腦上看到了。不信上車看看去,我連電腦都帶來了。麥繪天對黃子琪表現得無可奈何。

    人說一物降一物,也許這個世界上隻有黃子琪可以降住麥繪天。所以他們的天子組合才可以所向披靡,不隻統攬這兩年的各種音樂獎項,而且總是將娛樂頭版頭條充實到無限膨脹。方嫽又開始慣性地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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