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絕不能忘記》


    這次青歌賽的邀請賽隻有兩個晉級名額,由於河合奈寶子以最高分晉級了,而接下來的費欲清和甄霓卻是相同的分數。在緊急而短暫的磋商之後,節目組選擇了臨時加賽。


    然而,黎華似乎已經沒有心情再看下去了。


    “師父,我想出去走走。”


    “啊?”無論如何,畢文謙順了她的意思,“隻要你覺得提前退場合適的話。”


    想看的歌手都已經看過了,那所謂的加賽,倒也沒有特別的必要看下去。


    於是,黎華命令萬鵬看完比賽,自己拉著畢文謙貓著腰離開了現場。然而,就在電視台門口的小壩子,卻有意料之外的人等著他們。


    一個男人,河合奈寶子的翻譯。


    “畢君,河合小姐希望見你。”


    他倒是開門見山,但那一聲“畢君”卻是把畢文謙給雷得不輕。


    畢文謙瞧了瞧黎華,她正投來疑惑的眼神。


    “那……她人呢?”


    “河合小姐一會兒就來,她在舞台上看到畢君,就讓我在這裏先等。”


    好吧……一邊唱歌還能在人堆裏發現自己……到底是她眼神好呢,還是自己像是黑夜裏的螢火蟲?畢文謙微妙地想了一下:“那她有什麽事情?”


    “這個……”男人猶豫了一下,“我也說不清楚。一切請等河合小姐來吧!”說著,他朝畢文謙和黎華鞠了一躬,約莫是表示歉意?


    ……這鞠躬還真是家常便飯啊。


    “那就等等吧。”


    事實上,河合奈寶子並沒讓畢文謙久等。當她一出電視台,看到小壩子上的畢文謙,立即急急地小跑過來。跟在她身後的,不隻隻前那位中年女助理,還多了一個有些偏矮的年輕女人。


    “畢君!實在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黎華把河合奈寶子急切的話翻譯得唯妙唯肖,臉上促狹地笑。


    “我們倒沒等多久,不過,你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上一次我們來拜訪時,畢君希望我在比賽中演唱的《月半小夜曲》,但我認為在短短幾天,我實在不能唱好這樣的歌,所以剛才的比賽裏我還是演唱了原定的新歌。不過,這段時間裏,我已經和唱片公司溝通過了,雖然並沒有好的結果,但我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我也要演唱這首歌。所以……”河合奈寶子指向了身旁的年輕女人,“這位是七原啟子,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我邀請她來為這首歌伴奏。不過,雖然我是認為這首歌適合用小提琴,但還是希望聽聽畢君作為作者的意見!”


    七原啟子?


    畢文謙眯著眼看去,那身形說是半大小子也不奇怪,略有些靦腆的臉隻能說清秀,卻算不得多麽漂亮——細細看來,倒隱約能與自己記憶中那位現場伴奏的男女莫辨的“正太”重合起來……或者說,自己當初沒有細查到伴奏,於是一直以來把這位的性別都弄錯了?


    按下心中的殘念,畢文謙看向了一臉期待的河合奈寶子。


    “河合小姐會彈鋼琴嗎?”


    “嗯!”


    聽了黎華的翻譯,河合奈寶子眼睛一亮。


    “那麽,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在鋼琴前自彈自唱,而讓這位的小提琴在旁邊契合——由你的歌聲,鋼琴聲,以及小提琴聲作為整首歌的主要部分,至於在詳細的雕琢,就由河合小姐自己斟酌吧。我不僅希望聽到一次美麗的演唱,同時也希望聽到你的心聲。”


    黎華麵色古怪地翻譯了,河合奈寶子連忙點頭:“畢君的意見與我不謀而合!請畢君放心,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唱好這首歌的!”


    ……不謀而合?那並不奇怪,因為“曆史”上你就是如此唱的啊!


    暗歎了一下,畢文謙一邊拉住黎華的手,一邊向河合奈寶子發起邀請:“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河合小姐有時間一個人和我們一起走一段路嗎?”


    這話沒等黎華翻譯完,一旁的男翻譯和女助理就有反應。但這一次,河合奈寶子搶在他們說話之前揚起了手,和女助理咬了咬耳朵。


    “畢君的邀請,一定不會拒絕的!不過,我最多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已經不少了。”沒有管其他的臉色,畢文謙指著馬路向東,先邁了步,“往那邊走吧!”


    很快,畢文謙、黎華,以及河合奈寶子便在夜色下沿著馬路慢慢走著。最靠裏邊的河合奈寶子一身登台時的白衣,但那顯然不夠在這個季節的夜晚行走——於是她批了一件寬大的白風衣;居中的黎華穿著軍大衣,還是那麽英姿颯爽;唯獨畢文謙的一身便裝顯得有些土不拉嘰。


    “畢君有什麽想單獨和我說的?”


    河合奈寶子的口吻溫軟,黎華偏頭翻譯時翹著嘴角。


    “這首《月半小夜曲》的歌詞,雖然是我構思的,但翻譯成日文的工作,是由我這位徒弟完成的。沒錯,就是這位漂亮的翻譯。”畢文謙舉了舉牽著的黎華的手,“她雖然不太習慣這種風格的作品,但她其實很想演唱這首歌。而我,卻希望由河合小姐你來唱。為什麽我會下這個決定?其實也挺簡單的——我這徒弟好像並沒有談過戀愛,而這卻是一首情歌。所以,如我剛才所說的,希望你能唱出心聲,唱好這首歌,給我徒弟做一個良好的示範。”


    這段話,黎華翻譯得有些不情不願。河合奈寶子卻沉默了一陣。


    良久,她才忽然笑了起來:“畢君怎麽看出我有戀愛的?這個,請畢君一定不要說出去喲!”


    “所以我才單獨和你說啊!”畢文謙朝她笑笑,也朝黎華笑了笑,“偶像藝人嘛!也有自己的煩惱。但你終究還是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愛戀能夠被全世界知曉並接受吧?”


    “謝謝畢君體諒!”


    “那麽,剛才你說的和唱片公司溝通的事情,究竟是怎麽迴事?什麽叫‘無論如何’?”


    “……其實,雖然我努力爭取過了,但公司還是不同意畢君的方案。”河合奈寶子無奈地笑,“但我實在是喜愛這首歌啊!所以,我決定自費做這一切了。為了這樣一首歌,一定是值得的!”


    ……自費嗎?


    “比如,邀請那個七原啟子?”


    河合奈寶子隻是含笑點頭。


    好吧,如此“任性”,這位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安靜地再走了一陣,畢文謙抓起黎華的手,看看她的腕表。


    “時間還剩不多,但也不少。這樣吧,最後說一個私事好了。”


    “畢君請說。”


    “我對日本的流行音樂,了解得不算多,但多少也有一些。雖然隻是聽音樂,沒見過人,但我的確有一個很喜歡的歌手。河合小姐,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在迴國之後,轉告她一聲——在中國,有一個人,聆聽著她的歌,期待著,期待著她漸漸成長,從一個苦瓜臉的村姑,成長為風華絕代的美女;從一個打著苦情歌標簽的歌手,成長為流行音樂的大師。”


    畢文謙認真的表情,讓黎華有些詫異。但她還是如實地翻譯了。


    河合奈寶子一口答應了,卻又有些好奇:“畢君的心意,我一定帶到。但是,這究竟是誰呢?”


    “……我唱一首她的歌吧!雖然不會日語,但我至少努力記過音標。”畢文謙放開黎華的手,向前站了兩步,“這好像是她去年年底發表的歌。也許你聽過,也許沒有。總之,我現在唱給你們聽。”


    深吸一口氣,畢文謙低聲輕唱起來。


    “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你一定會有,即使你提起自己的人生總說不出口。”


    那聲音仿佛由遠而近。


    “‘我不原諒你!’——野狗的吼叫在說。車子衝過,沒人聽到,它叫也沒用。”


    仿佛一個弱者徒勞的反抗。


    “‘我不承認!’——少女叫喊的聲音太小。‘你就這麽走了!’聲音還是太小。”


    仿佛失戀的女人不甘的呐喊。


    “不過,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你一定會有,即使你提起自己的人生總說不出口。”


    歌聲仿佛在寬慰試圖自暴自棄的人。


    “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你一定會有,即使你提起自己的人生總說不出口……嗚……”


    畢文謙轉迴身,默默看著河合奈寶子,眼裏似乎有些憐憫;然後,他有脈脈看向黎華;最終,他抬眼看向了夜空。


    “被泥濘沾滿的問號,你心裏存在著一個。因為他人隨便的態度,問號被壓下消除。”


    相比之前傾訴式的歌聲,此刻更像是在演說。


    “不想跟別人發生爭執,不想被別人討厭。於是你唱的歌都是些軟綿綿的情歌,隻能唱這種,隻能這樣,隻能這樣……”


    仿佛感同身受地忍受著,不甘著。


    “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你一定會有,即使你提起自己的人生總說不出口!”


    終於,畢文謙揚起了拳頭。


    “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你一定會有,即使你提起自己的人生總說不出口!哦~~啊~~~!”


    一聲長長的舒嘯,仿佛傾泄著滿腹的情緒。


    良久,畢文謙輕輕對河合奈寶子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即使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偶像歌手,即使是你,在提起你的人生時,也一定會有說不出口,卻絕對不能忘記的事情吧……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話,希望你一定不要讓那個沾滿泥濘的問號就那麽消除了。”


    “這是一首我唱不了的歌。不過,畢君的心意,奈寶子切實地收到了!”河合奈寶子向畢文謙深深鞠了一躬,“畢君,比賽的時候見!”


    說完,她又對著黎華微笑點點頭,便轉身往迴走了——那遠遠吊在後麵幾乎看不清的,是和她一起的一男二女。


    目送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黎華忽然笑出了聲。她湊攏兩不,用胳膊擠擠畢文謙:“原本我以為你是對她有興趣,結果,是隔山打牛啊!”


    “說什麽呢!”(ps:今天二更了!雖然對於那些大神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自己來說,應該能算一件值得保持的事情吧……另外,本章裏的這首《絕不能忘記》,算是一首很不錯的歌,隻可惜當時歌手的唱功還沒有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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