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無雙往事


    水三娘迴到閨房,一個人坐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已在境地修魂幾百年,可樣子依舊未曾改變,她不是不想改變,是無法改變縱是自然的老去,那臉上帶著的憂傷依舊,而她還想保持著年輕時的樣子,還想讓舊時的情郞保持過去的迴憶。


    這些年來,她一直無私照顧著水無雙,一直在水無雙精致的臉中找出那舊時情郞的模樣,可這種模樣卻是越來越模糊,讓她漸漸放棄了等待,而那曾經還留有的一份愛意,現在不知不覺卻已全變成恨意,她不恨水無雙,縱然是夜晚的雲宮宮主,對她總是不正眼看,可她知道水無雙一直也很尊重她,因為她是水無雙父親水靜深的情人,是一直為愛守護的衷情女子。


    幾百年前,那時她還不叫三娘,而是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水悠悠,聽起來就如同在湖邊彈起一曲悠柔的曲子一樣,隨著水波的流動,曲子也一樣悠揚,在日暮的辰光中,觸手可及。


    而如今她已不是曾日年少的妙齡女孩,而是一個被稱作“三娘”的中年女人,她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在年少青春之時,失去了最好的相伴,而奪走她的隻是她的一個丫鬟,她自己的丫鬟,這應該是一件讓人很難接受的事兒,可她為了愛人卻無怨而無悔。


    “悠悠,你慢點,我和憐衣都跟不上你了!”


    水悠悠臉上帶著興奮的喜色,迴望身後十丈外,相互挽扶的水靜深,還有丫鬟憐衣。


    “你們快點,爬上這處山峰,我們就可以到達那瀑布的頂上,看著水從腳下飛流而下,可壯觀了!”


    水悠悠邊說邊向前走著,而身後的水靜深卻十分體貼的挽扶著憐衣,若是不知之人,或許會認為,前麵走的是丫頭,後麵的才是小姐,可事實卻是相反,水靜深是一個遠遊的浪子,在雙靈鎮小山村中,遇到了這裏的村長水洪,水洪很熱情,知道水靜深是修魂者,就十分客氣的邀請水靜深住在他家,同時教自己的女兒水悠悠修魂之道,而憐衣則是他家裏收留的丫頭,如此一來,三人相處,自也十分融洽,而水悠悠從一見到高大帥氣,臉帶滄桑的水靜深就喜歡上他,修魂反而成了其次之事。


    憐衣是一個棄嬰,卻不是雙靈鎮之人,樣子長得十分可人,清秀而帶著精致的麵龐,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再加上那會說話水汪汪的大眼睛,有若天生水之精靈一般,她也跟著小姐水悠悠一起同水靜深學習修魂這之道。


    在那時的境地,人靈曾靈皆相對稀少,雙靈鎮自也是一個小村莊,獨居於陰陽兩瀑之間,得天獨厚,卻也享盡這境地天靈地絕隱居生活。


    “悠悠,慢一點,這陰陽瀑布,非一日而成,在不同之地卻也有不同的景色,若是走得太快,反而欣賞不了!”


    水靜深對著前麵水悠悠的身影緩緩說道,他是一個遊子,修魂多年,雖然未經名師教導,可憑著聰慧的腦子,卻在遊曆中領悟著這境地之道,卻也修得魂師之靈,精於水之魂術。


    “不,我就喜歡在高處看這瀑布,從下麵看,我要仰著頭,可到了上麵,我卻可以低頭看它,這樣我就高高在上了!”


    年輕時的水悠悠,心誌很高,總覺得這萬千景物,都必須踩在腳下,這樣她才會開心,若是讓她仰頭去看,縱是這天上的星辰,她都會不屑於顧,她是一個驕傲的人,同樣對自己的容貌也十分自信,她認為水靜深一定會同樣喜歡於她。


    三人來到陽瀑布的頂頭,這裏可以看見水之源,其實之水卻是從山中噴出,漫流於整個小頂,而匯集於斷崖之處,再從絕壁之上飛流而下,遙望對麵,卻是陰瀑布,卻也是同樣的原理,可那一邊卻看起來要花木森森,而這裏卻盡是怪石林立,充滿陽剛之氣。


    水悠悠找了一塊石坐了下來,迫不及待的脫下花鞋,把白淨的腳放在水中蕩漾。


    “小姐,你可別受涼了,這才爬上山來,先得休息休息,這樣才不會生病。”


    憐衣十分關心水悠悠,她對水悠悠全家十分感激,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好像是天生落地的嬰孩,卻降生於這片陰陽相生的雙靈村,幸得水村長好心,才收養於她,剛好與一般大小的水悠悠一起作伴,一起成長。


    “憐衣,你每次都這樣,沒事的,我自跟靜深大哥修魂以來,身體可好得多了!”


    “悠悠,這修魂重在魂修,卻不在靈體修為,靈體自然當遵守這自然之法,就如同冷了穿衣一般,靈體雖然能自我調節,可畢竟有限,這還需自己注意調解,剛才你爬得很累,靈體筋骨已十分放鬆,若這時寒氣浸體,當會生病,憐衣所說,自然有些道理。”


    水靜深遊曆境地,除修魂外,當然對靈體有一些認識,若是靈體都不保,何談修魂之說。


    “哼,你就護著憐衣,她當然一副風吹欲倒的樣子,可我不比她,我從小喝這陰陽雙瀑之水,從小就有雙靈,自然比她要強!”


    水悠悠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自己是小姐,而憐衣卻隻是丫頭,一個收養的孩子,卻處處得水靜深照顧,相反,自己卻一直以女強人自居,想讓水靜深另眼相待,卻總是適得其反。


    水靜深扶憐衣坐下,看著這陰陽兩瀑卻是眉頭緊鎖。


    “水大哥,你為何不坐下來,一起休息一下!”


    憐衣有些不解的問著水靜深,連一邊的水悠悠都想知道。


    “我在想,雙靈村一體雙靈,是否跟這陰陽雙瀑有關,我遊曆境地多年,隻有這個地方有一體雙靈,自然是十分好奇。”


    “這有什麽好奇的,一體雙靈,就如同白天與黑夜一樣,當然要有區別,水大哥你說我是白天的漂亮還是晚上的溫柔呢!”


    雙靈鎮的人從來也未發現過自己一體雙靈的特點,是水靜深來後,才慢慢發現,因為他們在這裏已經住慣了,而且都是一體雙靈,白天相處一個樣子,晚上相處又是一個樣子,沒有對比,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白天與夜晚竟然是兩個樣子。


    而水悠悠的問題卻讓水靜深更迴迷茫,水悠悠白天雖然有些自大,可卻十分講理,也很體貼,到了晚上就好像是變了一樣,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這讓水靜深很難相處,所以到了晚上他更喜歡跟憐衣在一起。


    憐衣無父無母,被水你收養,雖然對她很好,可他畢竟也非一體雙靈,所以一直以來形成了小心翼翼的性格,做事與人相處都是這般,樣子贏弱,卻十分溫柔,像一灘靜水。


    水悠悠白天如湖水,波光粼粼,晚上卻像波濤,總是脾氣很大,讓人難以捉摸。


    “水大哥,你以後就不要走了,這陰陽雙瀑之間景色旖旎,後麵還有一片湖光山色,前麵就是大海,麵朝大海,四季花開,這應該也算是境地絕色之地,在此生老病死,比那修魂長生,也不差。”


    水悠悠說完,竟是十分仰慕的看著高高站著的水靜深,若是其它人他可能連看都不願看,因為她要仰頭,而水清深身邊的憐衣則手扶香腮,眼中透著一種期盼,或許是同樣的希望,或許又是不同的想法。


    “這裏的雙靈,自然跟這陰陽雙瀑有關,可卻已難探其因,一體雙靈並非喝點水就可以達成,而且作為人靈,生老病死也是常態,非與修魂如此對比,修魂這道並非隻為長生,魂域與這境地該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空間,所以修魂是所一個空間的提升,並非如悠悠你所說的,隻為長生!”


    “水大哥,你還沒迴答我剛才的問題,我晚上是什麽一個樣子,是不是像現在一樣也十分溫柔漂亮!”


    水悠悠不關心一體雙靈的由來,卻關心她在水靜深心中的形像。


    水靜深淺淺一笑道:“悠悠,你晚上和現在一樣溫柔漂亮,一點也沒變,你放心,我還會在此多呆一段時間,你們倆的魂術修為,應該也可以達到一定高度了!”


    水悠悠十分開心,畢竟還是從心愛的男人嘴中說出她的溫柔與漂亮,站起身來向那瀑布邊沿走去,越往那崖邊靠,水流越急,憐衣卻是十分著急的走了過去扶住水悠悠道:“小姐,你做什麽,這裏有百丈之高,可不能玩笑,一落下去,自然會沒命的!”


    “憐衣,你總是如此小心,我可沒說要跳下去,不過這得問問水大哥了!”


    水悠悠說完看了看水靜深,水靜深當然明白水悠悠的意思,她一向好強,自己教她二人水靈魂術也一年多年,卻從來也未真真試過。


    “悠悠、憐衣若是修魂得法,運用水靈魂術,從這裏跳下去,自然會沒事,隻是我怕你們還未掌握其中奧妙,如此十分險!”


    水靜深話才說完,水悠悠卻一把甩用憐衣的手,自個兒縱身一躍,人卻已如一條魚一樣,向那瀑布之中衝去。


    水靜深見狀一手抱起花容失色的憐衣也向那瀑布跳了下去。


    ……


    ……


    水三娘看著鏡子裏的臉,卻是一臉的溫情,不錯若說漂亮,水三娘的姿色絕不在水無雙之下,更不比憐衣差,隻是性格各異,而水無雙從小修魂,自然能由內而外影響體形容貌,若論標誌,水三娘與水無雙卻是有些相像。


    鏡中再次模糊,那天夜裏,三個人終於睡在同一張床上,那一夜色的溫情,讓水三娘這幾百年來一直未曾忘卻,那一種痛是刻骨銘心的,那一種靈魂的高峰,是她第一次的享受,魂域裏的交合,總會在那裏留下太多太多難忘的見證。


    一年後,悠悠與憐衣同時生下一個嬰孩,卻不幸夭折了一個,那是一種罪過,也是一種自責,她的憤怒在孩子出生後達到了極點,她雙靈的性格同時也讓水靜深無法再留下雙靈村,隻留下了一個孩子,取名水無雙的女孩,而水靜深則與憐衣在雙靈消失,再也沒有迴來過。


    “悠悠,有的時候雙靈是一種優勢,有的時候卻如同一把雙刃的匕首,他既會傷害到你,也會傷害到其它人,孩子夭折,對我來說已無法留在這裏,望你能善待我們的孩子,我給她取名水無雙,希望她終有一天成為一個完整的自己。”


    水三娘看著鏡中的自己,一種矛盾自責,在內心中化成怒火,有的時候愛是一種不能分享的,她不願與一個丫頭來分享一個男人,她感受那個男人溫情的同時,不希望有其它女人同樣能感受得到,所以她做了一件讓她後悔一輩子的事,當她知道憐衣也生下一個女嬰之後,她徹底崩潰了,一天夜裏她把那一個最受水靜深與憐衣寵愛的女嬰掐死了,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毀滅一個生命,幾十年來,甚至上百年,她一直自責,可如今她不再自責,她把水無雙養大,卻自稱為三娘。


    當水無雙天真的長大,她發現這個水無雙卻處處透著一股她難以捉摸的東西,讓她這個母親難以理解,她本來是她的生母,可為了不讓好奇的水無雙問起她的父親,她隻能讓她叫自己“三娘,慢慢的她把水無雙當成當年的憐衣,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的嫉妒,是一種讓人難與理解的恨,他恨水靜深,恨憐衣,同時也恨長得國色天香,豔絕境地的水無雙。


    或許敖玄雲不來雙靈鎮,她當是可以靜靜的看著水無雙,像一個小妾照顧夫人的孩子一樣,在水無雙身上她傾注了所有心血,可當她發現水無雙慢慢迴憶起蒼茫大地種種過去,她的嫉妒就像那夜晚的黑一樣,籠罩了整個魂域,看不到一絲光明。


    敖玄雲的身邊有幾個女人,而水無雙則隻是其一,她不想水無雙走她當年的路,敗給一個丫頭,所以扭曲的靈魂造就扭曲的心理,她要光明正大的打敗水無雙,然後再告訴水無雙她有一個什麽樣的父親,這樣才能原諒她自己,她的內心才能平息,她等待著今夜的到來,對她來說是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水三娘看著鏡中的自己,冷笑著,那刺耳的聲音是一種無情的嘲諷,同樣也是一種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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