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妮心情很低沉,想著迴北京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她心裏就有點兒抓狂。


    文藝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果果也沒有來過。


    慧子每天都要上班,隻能中午抽空迴來陪陸大妮一起吃飯,然後晚上下班再匆匆往家趕。


    白天陸大妮還是一個人在家,小鄧和小蘭偶爾會過來看看她,更多時候,陸大妮都說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發呆,單曲循環那首《遇見》,總是會聽得她自己掉眼淚。


    偶爾陸大妮也會和大山聊聊,大山似乎很忙,總是不能及時迴複她,半天不迴或者是一天才迴,陸大妮感覺大山好像不僅僅是忙,似乎對她也開始疏遠了。


    鳳洲的冬天真正的來了,雖然到處都還是綠意盎然的,可是,偶爾的一場小雨,卻能凍得人透心寒,尤其是這種濕漉漉的冷,無處不在的冷,無論你躲在哪裏都依然是那麽冷。


    陸大妮感覺這裏的天氣冷了,這裏的人似乎也變冷了,除了慧子,其他人都在漸漸的遠離她,幾乎和她沒有什麽聯係了。


    文舟走了,一句話沒有留給她;大山也在虛擬世界裏遠去了,很少和她說話;文藝也走了,不再來看她;就連那個平時話多得讓人討厭的徐遠圖,也再沒出現在她麵前;於濤更別說了,工作家庭忙起來,早就把她忘到了腦後。


    陸大妮覺得自己在這個城市真的是很孤獨很孤獨,孤獨得連個可以打電話傾訴的朋友都沒有,孤獨得隻能每天一個人麵對著小小的窗口發呆。


    她本就不屬於這裏,這裏也不屬於她。


    在這裏,她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同學,朋友寥寥,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慧子。


    想到這裏,陸大妮不禁潸然淚下,一種孤獨的淒涼感油然而生。


    她沒想過要留在鳳洲,但是也沒想過自己落難的時候,居然會是這般淒然。


    如果是在北京,她身邊該有多少人陪伴?她的媽媽,她的同學,她的閨蜜,她的親戚朋友……


    那麽,這裏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離開吧!這裏本來就不適合你。


    迴北京吧,迴去了就不要迴來了。


    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可是,當這個人不在的時候,這座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看著窗外的風景,陸大妮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了,淚水早已滑落臉頰。


    這一刻,她堅定了迴北京的決心。


    想想自己年初賭氣南下,到現在已將近一年的時間,收獲了什麽?得到了什麽?又留下了什麽?


    似乎什麽都沒有。


    她隻不過是這座城市的過客,而這座城市,也隻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匆匆而來,亦匆匆而去。


    走吧,這裏再也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了!


    走吧,早就應該迴頭返航了!


    走吧,讓這裏的一切都成為記憶!


    陸大妮擦幹淚眼,看了看這個簡單的居所。


    這裏的一切也不是她的,她什麽也帶不走,唯一能帶走的,就是和慧子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感謝慧子,讓她在這個小小的居所裏,體會到了家的溫暖。


    接下來的幾天,陸大妮開始試著離開輪椅,學著走路。


    其實她的腳傷已經大部分痊愈了,現在就是要慢慢康複,重新邁開腳步。


    文舟在的時候,有文舟陪著她督促她康複,她每天都會堅持,文舟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做了,心情不好的時候根本不想動。


    但是,想明白了之後,陸大妮終於開始自我康複了。


    文舟走了,她的生活還要繼續。這個世界,如果你不自我拯救,沒有人能夠救你。


    為了迴到家裏不讓媽媽看出破綻,陸大妮決心要盡快好起來。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真正愛你永遠不會拋棄你的,隻有你的父母。


    無論你受了多大的傷,遭了多大的罪,犯了多大的錯,隻要迴到家裏,隻要有父母在,你的天就在,你的港灣就在,你就能扛過所有的痛苦和失落,直到滿血複活重新起航。


    春節一天天臨近,陸大妮也一天天好起來。


    文舟沒有給她一個電話,大山也很少聯係。


    陸大妮的世界安靜得就像掉進了外太空,從未有過的安靜。


    慧子還是那麽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她說於濤命令她,必須在年前把所有的訂報款收起,到現在還隻收了一半多點兒,慧子說她可能無法正常迴家過年。


    陸大妮對工作已經完全失去興趣了,她都快成半個殘廢了,工作早已和她沒有任何幹係,於濤也沒再找她談工作的事兒,隻是打過一個電話告訴她董岩丘被起訴了,是他去起訴的,連帶民事賠償也一起提出來了,估計年後才會有結果。


    陸大妮也不關心這個事情,她自己已經這樣了,就是把董岩丘大卸八塊,也無法彌補她的傷痛。當然,董岩丘理應受到嚴懲,這是他罪有應得。


    大年二十八的晚上,陸大妮再次接到了關立智的電話。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關立智直接問道。


    “好了。”陸大妮冷冷道,語氣裏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很好,身體恢複得還好吧?”關立智問道。


    “托關大人的福,本姑娘沒有變成殘廢。”陸大妮沒好氣地說道。


    “嗬嗬,那就好。明天上午十一點的飛機,我們九點出發,八點半到你樓下接你。”關立智說道。


    “好。”陸大妮很冷淡地掛了電話。


    她心裏對關立智還是有膈應,不想見他,可是迴北京以她目前的情況,還真沒辦法一個人迴,光是拿行李她就拿不動,更別說其他了。


    陸大妮把自己所有的東西整理了兩個大行李箱,能帶走的她都帶走了,不能帶走的,就留給慧子用。


    慧子晚上加班,直到九點半才迴來。


    進門後看到客廳裏放著兩個大行李箱,慧子心裏立馬咯噔一下:陸大妮要迴北京了!


    她似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忙得暈頭轉向,加上陸大妮又受傷了,她幾乎把陸大妮要迴北京的事情給忘記了!


    沒想到陸大妮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慧子來到房間裏,看到陸大妮有坐在窗前,手機裏放著那首再熟悉不過的歌曲《遇見》。


    慧子沒有打擾她,等到一曲終了,她才走過去,雙手搭在陸大妮的肩膀上,輕聲道:“陸大妮,你要迴北京了嗎?”


    “嗯。”陸大妮點點頭。


    “什麽時候走?”


    “明天早上八點半。”


    “這麽快——”慧子很是不舍,轉到陸大妮跟前,看著她問道,“什麽時候迴來呢?”


    陸大妮把目光從遠處收迴,看了看慧子,說:“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很慢,也許再也不會迴來了。”


    “陸大妮,迴來吧,我舍不得你。”慧子握著陸大妮的手,眼眶瞬時就濕了。


    “慧子,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我不是鳳洲人,終究是要離開這裏的。不過,以後我會迴來看你。”陸大妮說,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


    “陸大妮,為什麽決定要走?”慧子問道,“是因為文哥嗎?”


    “不,這和他沒有關係,有沒有他我都要走,這是必然的。”陸大妮說,“鳳洲是一座很古老很有韻味的城市,但是也是一座很傳統很封閉很排外的城市,在這裏,外地人很難有歸屬感,也很難融進去。我很幸運,能在這裏認識你,認識文舟文藝文軍這麽多好朋友,我會把你們記在心裏的。”


    “陸大妮,你在是跟我告別嗎?我好難過——”慧子眼淚巴巴的,聲音都哽咽了。


    “別難過,慧子。聚散終有時,人生就是一次次的分離和重逢。以後你可以去北京看我,我也可以再來鳳洲看你,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姐妹。”陸大妮說,“你和文軍什麽時候大婚,一定要記得通知我,我要做你的伴娘。”


    “真的?那太好了!陸大妮,你一定要來,不管你在哪裏,我結婚的時候,你都要來給我做伴娘!不許食言!”慧子激動地抱著陸大妮。


    “決不食言,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來給你做伴娘。”陸大妮很堅定地說道。


    “好,我們一言為定!你結婚的時候,我也一定要去做你的伴娘!我也要見證你的幸福。”慧子說。


    “好。不過到時候你肯定是孩子他媽了,估計你的寶寶可以給我當花童。”陸大妮笑著說。


    “如果真是那樣,我一定帶著寶寶去參加,給你做花童。”慧子也笑了。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開始了對未來的暢想,心情也慢慢變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慧子就起床給陸大妮做早餐。


    今天的早餐特別豐盛,都是傳統的鳳洲小吃,各種各樣的擺滿了一桌子。


    “慧子,你這是為了準備最後的早餐嗎?”陸大妮調侃道。


    沒想到這話一出,慧子的眼眶就潮濕了,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今天去買這些早餐的時候,慧子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兒,她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陸大妮這一走,再也不會迴鳳洲了,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陸大妮了!


    隻要想到這裏,慧子的心就很難過,一早上已經哭了好幾次了。她是真心舍不得陸大妮離開。陸大妮帶給了她太多的東西,讓她對人生對未來對生活都有了全新的認識和安排。


    “不許胡說,以後我們還要一起吃很多很多早餐晚餐中餐呢!”慧子假裝瞪了陸大妮一眼,“這是為你踐行,早餐隻能這樣了,咱們就將就著吧!”


    “謝謝你慧子!”陸大妮走過去抱著慧子由衷地說道,“記得一定到北京來看我!”


    “嗯,記得一定要迴鳳洲來看我。”慧子強忍著淚水說道。


    陸大妮也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也情不自禁地滑落。


    雖然早已想好了要走,可是,真的等到要離開的時候,還是無法控製內心的傷感。


    自古多情傷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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