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過你機會了。”


    我冷眼斜視許佞,同時左手加重了力道。


    許佞的慘嚎聲戛然而停,隻從哽嗓咽喉間或發出類似狠吞口水的聲音。


    我很清楚,這是人痛楚到極限的本能反應。


    但是,我並沒有放開他,而是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


    “傅沛聽海,許佞觀山。你的眼力不會這麽差,你一開始就認出我是誰了,對嗎?”


    “咕嘟……”


    許佞想要點頭,但隻是微微一頷首,整個身體就猛地一抽搐。


    我沒再說什麽,甚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做。


    許佞的反應,印證了我的猜測。


    傅沛的聽力我已經見識過了。


    除了天生神力意外,許佞到底還有什麽能力,我不清楚,但我清楚地記得,他有觀山尋龍的眼力。


    他有這樣的能力,那即便此時的我和他再怎麽不熟,那麽多人都認出我是‘徐某人’,他又怎可能看不出?而且還表現的像個十足的莽夫?


    在認定了這點後,我幾乎可以肯定,‘莽夫’許佞的種種行為,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殺了我。


    “尊主。”


    許佞終於開口了。


    很艱難,幾乎是從牙縫裏一個一個字往外迸:“我不敢奢求你給我個痛快,隻求你一件事……呃……”


    “說。”


    “懇求尊主……幫我……幫我照顧阿蒙,和她肚裏的孩子。”


    許佞忽然笑了,因為五官扭曲,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就像鬼一樣嚇人,“主子,我想殺了你,想你永不超生。因為隻有那樣,我和阿蒙,和其他人,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做不到。我殺不了你。


    你,比起那一世,霸氣更甚。


    主子,問一句,許佞是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不清楚。”我搖頭,“時過境遷,滄海桑田。誰敢說哪個人、哪件事會一成不變。”


    許佞眼角抽搐,驟然抬高了聲音:“主子,阿蒙懷有身孕!”


    “你想說什麽?”


    “沙場之上,我是將軍;你麵前,我永遠都是奴仆!


    你說過,如果你養的狗咬你,你會毫不猶豫殺了它。不容背叛。


    可你還說過,殺了公狗,你會留下公狗的母7狗。


    你很享受那種孤單的快樂。


    你更說過,母7狗肚子裏,最好懷有被殺死公狗的種。


    那樣,你就一定會等小狗出生,把它養大,馴養成狠角色。


    狠到——它在活吃了自己的母親後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奴才許佞,知道您說過的話,沒有一樣是做不到的。


    奴才甘願伏誅,隻懇求尊主——給奴才留續一條血脈……”


    我必須承認,許佞強忍痛苦說出的這番話,讓我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震撼。


    他不是第一個把我誤認為是‘尊主’的人


    但他是唯一一個,在‘尊主’麵前自稱奴才的人。


    包括況風,都已經看出,他現在的處境已經無法再逆轉。


    我左手掐住了他的右肩鎖骨,上下指尖相互抵觸。


    也就是說,我的手指,即便沒有穿透他的皮肉,也已經將那一塊皮肉擠壓到了極限。


    跗骨之痛,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住。


    更何況,我隻要稍稍抬起左手拇指,如意扳指的機璜彈出,不那麽鋒利的簧片,就會輕易刺穿許佞的大動脈。


    況風觀察力極其敏銳。


    此時,在他看來,許佞已經差不多是個死人了。


    然而這種情形下,許佞卻說出這樣的一番——公狗和母狗,以及狗崽的‘理論’。


    而這番理論,是屬於他原本的主子,那個狗屁尊主的!


    “血脈的傳承,比起你的妻子阿蒙更重要嗎?”


    “不。”許佞竟然強硬地微微搖了搖頭,“吾妻相伴,吾三生有幸。血脈傳承,是比她和我的性命重要。那,隻是因為一件事。”


    我舔了舔嘴皮子,沒有說話。


    況風似乎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麽,緩緩合上眼簾,淡淡道:“血脈相連,傳承的不光是能力,還有未了的因果。


    你想利用徐老板的變t習慣,替你養大你的孩子。即便知道在徐老板的‘教導’下,他會生戮母親……你也認為那是值得的。


    因為你相信血脈連帶著仇恨。你的孩子,總有一天,不管是何種緣由,都會殺了徐老板。


    那樣,也算是為你們夫妻報了仇了。”


    “沒錯。”許佞又再露出笑容。


    他張了張嘴,想要繼續往下說。


    但是沒等他再出聲,我就猛地左手使力,同時向前一弓腰,右手攥住了他一側的胯骨。


    “不要!”況風大驚,想要上前阻止,但為時已晚。


    我一手掐住許佞鎖骨,一手橫抓他胯骨,硬是將這條巨漢生生舉起到了空中。


    下一秒鍾,單膝提起的同時,狠狠將他摜下。


    “哢嚓!”


    腰骨直撞膝蓋,發出爆裂聲響。


    當許佞被丟到地上的時候,已經隻能是眼珠急轉,軀體條件反射的有限範圍抽搐,再不能言語和動彈了。


    “你神經啊!”況風狠推了我一把,怒道:“你不如直接要他命!好過他終身殘廢!在空靈境地,他想死都不能夠!”


    我站穩腳步,看向況風:“現實中,他必須死。在空靈境地裏,他至少還能活著。或許,也隻有他這樣活著,才能支撐他老婆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什麽意思?”況風不自覺地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摸了摸大胯兩側,摸了個空。


    因為這該死的月白長衫連帶燈籠褲,壓根就沒有口袋。


    況風翻了個白眼,抬手間,像是變戲法似的,食指和中指前端多了一根煙。


    他把煙甩給我,跟著又丟給我一根看上去有些古老的火柴。


    我把煙叼在嘴上,含糊地問他:“你的地盤沒好點的小賣部?就沒帶過濾嘴的煙嗎?”


    同時,抬起右腳,把火柴在鞋底擦著,就著橘黃色的火光點著了那不帶過濾嘴的煙卷。


    “我是不是還沒具體說過我這趟來的目的?”


    我吐著煙圈,含糊地問況風。


    “說。”


    “現實世界裏,我的同學、死黨,因為抓壞人,被7捅了。”


    “傷得很嚴重?”


    “需要換肝。”我瞥向地上的許佞,“我兄弟是少有的rh陰性血。”


    “熊貓血?”況風也轉而看向了許佞。


    我點頭:“現實中,許寧就是熊貓血。”


    “然後?”況風問。


    “許寧腎衰竭,沒得救了。”


    況風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下一刻,直接走到我跟前,一手攥住我的腕子,扭臉就往院外走。


    “我要做的事還沒辦完。”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就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說話間,邁出院門的刹那,況風單手在虛空劃了一下。


    緊跟著,我就覺得眼前驀地一亮。


    短暫的晃眼過後,仔細一看,我居然已經迴到了醫院,正站在有些冷清的走廊上。


    轉頭——


    況風就在我身邊,撒開我手腕的同時,衝我微微點頭:“現在,按照你原先的想法去做。不用多考慮旁的,其它都歸我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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