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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石是個老實本份的石匠,他屬鼠,做人也像一隻小老鼠,有什麽東西都往家裏劃拉,有點兒扣門兒,卻也從不占別人便宜,做生意也是本份的很,從不偷工減料,所以街坊們對他的評價還不錯。


    由於比較好說話,有時人家拿不出工錢來,能做價的東西他也接受。比如前不久替人打了一個石輾子,雇主沒錢支付,就送了他兩袋山芋、一袋稻穀,還有一車麩子作價,李老石也就欣然給人家打製了一個大石輾子。


    此時,石輾子還沒交貨,就抵在門上。李家因為那兩袋山芋、一袋稻穀還有一車麩子,也免了餓肚皮。當初因為他接了這單生意,把他罵的狗血噴頭的婆娘,倒是大讚起他的運氣來。


    好運氣的李老石撅著屁股趴在門縫兒上,悄悄看著外麵。婆娘逡巡著走過來,小聲地道:“又怎麽啦?”


    李老石道:“別吵吵,覃土司又要出兵打仗了。”


    婆娘擔心地咬著指甲:“還要打啊,上一迴去豐都,死了那麽多人,這迴還出兵,能打過人家嗎?我聽說……”


    “咦?不是要打仗啊?”李老石的屁股撅得更高了,眼睛緊貼著門縫:“不是打仗!不是打仗!覃土司是要逃跑啦!好多箱籠,哪有抬著這麽多箱籠去打仗的?”


    街頭,一些士兵抬著好多箱籠匆匆跟著大隊人馬,有些箱籠塞的太滿,以致蓋都蓋不上了,綢緞、金銀器皿都隱約可見。


    “覃土司要跑啦?我看看?”婆娘一把將丈夫扒拉到一邊兒,眼睛貼到門縫上。


    李老石氣的在老婆能占半鋪坑的******上使勁拍了一下,呐呐自語:“奇怪!覃土司能跑到哪兒去?輸就輸了唄,大不了請馬土司迴來嘛,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還能咋地。”


    婆娘扭頭道:“你懂個屁!土司家裏的事兒,你當跟你家似的?那是過家家麽?”


    婆娘站起來。歪著頭想一想,斬釘截鐵地道:“覃土司一定是投播州楊土司去了。嘿!我就知道,他們果然有一腿!”


    李老石的婆娘其實是不及經常與人做生意打交道的李老石有見識的,但是對於這種事。女人的知覺完全可以輾壓男人的見識與智商,這婆娘一語中的:覃夫人就是投奸夫去了。


    ……


    馬邦聘等人圍攻石柱城圍得簡單粗暴,既沒有攻城工具,也沒有吊鬥望樓可以居高臨下監視城中動靜,所以覃夫人才可以這麽大模大樣地向南城集結。而不用擔心被城外的人發覺。


    大隊人馬集結在城下,把城門擁堵得嚴嚴實實,直到覃夫人和幾名親信頭人趕來,土兵們才讓開一條道路。


    覃夫人登上城樓,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一番,又往山上望去。過了一會兒,忽見山上竹林之中飄起三道濃煙,滾滾向天,衝宵而起,覃夫人精神大振。道:“訊號來了,速速出城!”


    當下,城門洞開,吊橋放下,前頭先鋒部隊衝出城去,左右紮下陣腳,提防馬邦聘等人趕至衝陣,中軍則護著覃夫人和眾頭人急急出城,向山上奔去。


    “快快快!”


    覃夫人一口氣兒跑到半山腰,幸虧她不是小腳嬌弱女子。雖然香汗津津,跑得倒也蠻快。眼看到了半山腰,她才停住腳步,稍稍寬心地迴身望去。這一看不禁又是一呆。


    石柱城並不是很大,此時已能看到馬邦聘等各路人馬從左右兩邊向南城衝來,看距離最多還有一裏半,片刻功夫就能跑過來。而她的後路人馬卻絡繹鬆散,根本不可能來得及上山。


    覃夫人又驚又怒,道:“怎麽這麽慢?”


    這時她才發現。許多土兵磨磨蹭蹭,根本就是有意拖延。眼看兩邊馬邦聘等人的人馬將要趕至,那些來不及上山的土兵發一聲喊,四散潰逃的潰逃,棄械迴城的迴城,登時作鳥獸散了。


    更叫覃夫人幾乎氣昏的是:那些抬著細軟的土兵都算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居然也有許多磨磨蹭蹭沒有上山,此時把箱籠一翻,大家轟搶一番,揣滿衣襟,便像一群兔子似的逃之夭夭。


    覃夫人有投奔播州的理由,頭人們也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些土兵們圖什麽?舍棄父母妻兒,跟著流亡播州?當然有機會就逃了。覃夫人氣得嬌軀亂顫,尖聲喝道:“給我殺了這些吃裏扒外的畜牲!”


    “覃夫人,算了吧!如果你讓他們下山,隻怕正中他們下懷呢。”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忽然響起,覃夫人霍然迴首,就見田雌鳳正神態慵懶地站在旁邊。這兩人有些年頭不曾相見了,可是隻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而且毫無陌生的感覺。


    葉小天站在一旁,感受著二人之間無形的火花,再瞧瞧二人的風情韻致,也不得不承認,楊天王在搜羅女人方麵眼光著實不差。尤其頗具難度的是,他勾搭的女人大多是不那麽方便勾搭的。


    瑤瑤的母親是楊霖的妾室,哪來那麽多私密場合讓他施展手腳?覃夫人就更不用說了,身為掌印夫人,與他私相往來的機會更少,可他偏就能勾搭上手。


    覃夫人迅速收斂了敵意,露出一副甜蜜的笑容:“田夫人……”


    “姐姐,那些細軟和不夠忠心的土兵,棄了便棄了吧,還是趕緊上路,遲恐不及。咱們姐妹有什麽話,路上再說!”


    田雌鳳也笑得甜絲絲的,瞧她二人親熱的模樣,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她們二人竟是一對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冤家。


    覃夫人又迴頭望了一眼,馬邦聘的人馬已經快要衝到城門處,隻好恨恨地跺了跺腳,跟著田雌鳳和葉小天向山上退卻。


    山下,李經曆騎著一匹瘦馬,顛得屁股生疼,可還得抖著韁繩,拚命追趕殺瘋了心的馬邦聘:“馬土舍,馬土舍,等等我,別追啦,等等我啊……”


    馬邦聘掄起大刀砍翻兩個亂兵,勒韁迴頭:“啊!李先生,你待在後麵就好,你一個讀書人,跑到這兒來做什麽,何等危險!”


    李經曆顛到他跟前兒,苦笑道:“馬土舍,你別殺了!快快指揮人馬,占據全城,免得各路兵馬一股腦兒殺進城去,燒殺搶掠起來,來日如何向馬土司他們交待。”


    馬邦聘瞪起牛眼,把刀往山上一指,道:“你看,隻要我們加把力,就能追上了,這個機會,怎好錯過!”


    李經曆哭笑不得,道:“追上去做什麽?馬土舍,追是要追的,但是千萬不能追上啊。一旦你追上了,把人也抓住了,然後怎麽辦?”


    馬邦聘眨眨眼,一臉茫然。


    李經曆道:“馬千乘啊!還能放出來嗎?難不成,馬土舍想做土司?”


    馬邦聘嚇了一跳,自家事自己知,他憑著資曆、輩份和地位,號召馬氏族人反抗覃夫人,眾人肯擁聚到他的旗下,可要說他想自立為土司,恐怕他馬上就得變成覃夫人第二,招致眾土舍、頭人的討伐了。


    馬邦聘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來人,馬上進城,控製各處,不許亂兵衝撞,違者殺無赦!”


    馬邦聘說完了,向李經曆請教道:“李先生,那接下來呢,我該怎麽做?”


    李經曆道:“上書重慶府啊!就說覃夫人帶人逃了,要投奔播州!”


    馬邦聘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對,就這麽幹!”


    李經曆瞪著他,很是無語,這番道理,在豐都的時候我就說給你聽了好麽?


    田雌鳳和覃夫人登到山頂,進入竹林前又迴首看了一眼,恰見馬邦聘的人馬亂哄哄地向城裏擁去,後續趕到的人馬也不知是該上山還是進城,整個南城門外亂得仿佛菜市場似的。


    田雌鳳微微一笑,道:“他們都想占據石柱城,這是我們的好機會!不過,他們很快應該就會派人來追了,抓緊時機,盡快離開!”


    重慶城裏,王士琦剛剛從鬆坎跋涉歸來,一臉風塵。吩咐了下人燒了熱水,剛把身子浸進去,就有書吏稟報,石柱府送來消息,覃夫人叛逃播州去了。


    王知府一聽,赤條條地就從浴桶裏蹦了出來,抓過一條大浴巾裹住身子,就從浴室裏衝了出來。書吏趕緊把馬邦聘的親筆書信呈了上去。


    這封書信,依照馬邦聘的意思,本來是想讓李經曆代擬的,不過李向榮看了馬經曆的字跡之後,覺得還是馬邦聘自擬自書更具說服力。


    於是,馬邦聘足足用了十六張紙,所寫不過三百餘字,那些字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歪有的正,還有些地方塗塗抹抹,至於通假字、錯別字就更不必說了。


    王知府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讀懂了馬邦聘這封信,果然大為焦急。李經曆也是讀書人,所以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像馬邦聘這樣的大老粗寫的親筆信,王知府反而甚少起疑。


    王知府捧著那厚厚一摞潦草混亂的信紙,裹著毛巾在廳中急急踱了四五個來迴,斷然吩咐道:“馬上提馬千乘出獄,委任其為石柱土司,命他迴石柱主持大局,戴罪立功!”


    書吏提醒道:“大人,委任土司,那是朝廷職責,我們……這是僭越啊!”


    王知府沉聲道:“覃氏打著土司的名號,對石柱乃至整個四川,都將大有影響,必須得馬上抬出一個合乎法理的土司來與她對抗,才能抵消她的影響。事急從權,顧不得那許多了。


    況且,對於石柱土司,本府本就有建議推舉之權,而且本府作為欽差,負責播州之事,如今還未複旨,仍然代表著天子,這麽做,也無可厚非!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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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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