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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安老爺子居然笑了。”


    “嘁!為什麽不笑?你以為還得劍拔弩張不成?就憑他葉小天,也配!老爺子隻要伸出一根小指,就能把他輾死!”


    “那是!今天要不是給咱們大家夥麵子,老爺子會出麵嗎?老爺子出麵,已經太給他葉小天麵子了!”


    眾土司議論紛紛,安老爺子充耳不聞,隻對葉小天道:“請座!”


    “謝老爺子!”


    葉小天扭頭一看,旁邊不知何時已經多設了兩把座椅,田妙雯已經入座,把最上首距安老爺子最近的一把椅子留給了他,便毫不猶豫地走過去,坦然入座。


    安老爺子道:“葉小天,老夫聽說,你和銅仁張氏、石阡曹氏、展氏之間,有點小小過節啊?”


    眾土司都摒息聽著,雖然人人都知道殺死張雨桐必然是葉小天所為,但是畢竟沒有任何憑據,如果葉小天矢口否認,以安老爺子的身份,難道還能強行把罪名指定給他?


    眾人正在緊張,葉小天一句話就讓大家把心放迴了肚子裏:“老爺子,您說錯了,晚輩和張、曹、展三家,不是有點小小過節,而是不死不休之仇!”


    他承認了!當著安老爺子的麵,當著滿堂諸侯的麵,他居然……公開承認了!他不但承認了,而且還說這是不死不休之仇?狂妄!當真狂妄!


    土司們之間哪有這麽死磕的,真就你殺了我爹,我宰了你哥,大家殺來殺去的殺累了的時候,隻要你肯割地讓民,又或者俯首稱臣,這梁子也就可以解了。


    過上三五十年,兩家淡了舊仇,再一聯姻……,上千年來。大家夥兒就是這麽幹的啊,他憑什麽不死不休,他明明連根汗毛都沒傷著。


    眾土司憤怒了,立即紛紛聲討起來:


    “狂妄!”


    “大膽!”


    “豈有此理!”


    “殘暴不仁!”


    葉小天“啪”地一拍桌子。變色道:“這是安家!閑雜人等閉嘴!”


    大廳中先是一靜,接著土司老爺們就更加憤怒了:“閑雜人等?我們成了閑雜人等?”


    憤怒的聲浪更大了,問題是葉小天在土司圈子裏算是剛出道兒,和在場的任何一家都沒有糾結了幾百年的任何恩怨情仇,大家想罵也翻不出太多的舊賬。所以翻來覆去的也隻能是剛才那些詞兒。


    田妙雯坐在一旁,乜視著葉小天,敢在安老爺子麵前這麽肆無忌憚,敢對滿堂諸候大聲斥喝,數遍天下大概也隻有他了。這個人真是……真是……


    田妙雯想了半天,也隻能想出一個“異類”的詞兒來形容他,至於如何“異類”,她也形容不出了。安老爺子咳嗽了一聲,廳中的喧嘩頓時靜止下來。


    安老爺子微笑道:“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如果一直糾結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們都是一方土司,是萬千子民的依靠!豈可憑一己好惡快意恩仇?老夫有意做個中人,讓你們雙方俱都罷手,如何?”


    葉小天道:“老爺子,此事與安家並沒有任何關係,老爺子又何必強出頭呢?不瞞老爺子,我的一位結義兄弟,在花溪遇刺時,為了救我而死,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安老爺子臉色微微一僵,涵養再好他也有點不自在了。有多少年不曾有人拒絕過他的提議了?時間太久,他實在是記不清了,現在終於出現了一個。就在安家,還是當著各路諸候的麵。


    安老爺子微微加重了語氣,道:“你覺得,憑你的力量,可以同時向三個土司挑戰?老夫隻要出麵調停,張、曹、展三家絕不會無止無休。舊怨一筆揭過,大家都可以息事寧人。你想殺人,須得明白,別人也可以殺你!”


    葉小天端坐椅上,平靜地道:“老爺子,我那兄弟還屍骨未寒呢,這就舊怨一筆揭過了?那晚輩的忘性也未免太大了!我要殺人,人家也會殺我,我知道啊,這很公平!


    我沒想殺人時,人家還不是一樣要殺我?老爺子,花溪的水現在還是紅的呢。常言道:瓦罐難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上亡,如果被人殺了,我認!”


    安老爺子怔住了,不是他經曆少,而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葉小天油鹽不進,態度居然會這麽強硬。


    田妙雯看在眼裏,心裏忽然舒服起來,剛剛在葉小天那裏她想出麵勸和,卻被葉小天硬頂迴來,心裏一直鬱悶的很。如今土司王他老人家還不是一樣在葉小天麵前吃癟?有這朵紅花做陪襯,田妙雯這朵綠葉就心平氣和了。


    一個土司按捺不住跳了起來,大喝道:“安老爺子出麵調停,你也敢拒絕?為了一個結義兄弟,你就要挑起四方土司大戰,你要壞了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矩嗎?”


    “規矩?什麽規矩?誰定的規矩?”


    葉小天也站了起來,氣勢咄咄逼人:“這規矩是你們定的,是你們的祖先聯手製定的!每一個土司人家都有它不可碰觸的東西,這就是底線。


    無數條底線橫縱交叉地融合在一起,就是法網!所有的土司都籠罩在這張法網之下,受它庇護,受它約束,由它來維護你們的公平!可我的公平呢?誰來給我主持公道?”


    那土司冷笑:“怎麽?難道你還想給大家立規矩不成?”


    廳中頓時一陣騷動,給大家立規矩?就算四大天王聯手,也不能無視其他所有土司的意見,強行給大家另立規矩,葉小天是什麽東西,居然狂妄如斯!


    葉小天沒有理會他的挑唆,正色答道:“我不是要給大家立規矩,我也是一方土司,我有權提出我的底線,我要把我的底線,加入這張法網!”


    又一個土司跳起來,道:“你要加入這張法網,可以!可你的規矩不能與大家格格不入,否則怎麽能融而為一?”


    葉小天道:“與大家格格不入?不至於吧,我和諸位有什麽不解之仇嗎?沒有!如果有朝一日我們之間發生糾葛,戰陣之上有所傷亡。哪怕死的是我的至親,我會化公案為私仇,不死不休嗎?也不會!但這一次,不同!”


    葉小天猛然提高了聲調:“我和他們本沒有不解之仇!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下毒手!我現在是僥幸不死。可我當日如果死了呢?他們如果和你們有了糾葛,會輕易對你本人下毒手嗎?


    絕對不會!否則被你們視為害群之馬的,就不是我,而是他們了!但是對我,他們就是如此的肆無忌憚。我是皇帝欽命的臥牛長官司長官,可在他們眼中,我還甚麽都不是,所以他們能無所不用其極!”


    葉小天向前走了兩步,目光炯炯地看看左右兩側的各路諸候,沉聲道:“與葉某格格不入的,不過是張、曹、展三條線,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抽出去,葉某這條線也就能融入了!”


    堂上頓時大嘩。最先跳出來質問他的那位土司大喝道:“你好狂妄!以一己之力,要單挑三方土司,你確定你能贏?”


    葉小天道:“一件事沒做之前,誰能確定?可要是什麽事都要確定了一定能成才去做,那還有什麽事是輪得到你去做的?你又能做得成什麽事情?”


    葉小天笑了笑道:“如果我失敗,那麽這張法網之中,就還有張曹展三條線,至於姓葉的這條線麽,退迴深山繼續做我的草頭王去就是了,與各位還有什麽相幹呢?”


    那土司仰天大笑:“哈哈哈!好盤算!退迴深山?你知不知道。你既犯了眾怒,我們現在就可以讓你死?”


    “我不信!”


    葉小天迴到了座位,選了個舒服的坐姿,翹起了二郎腿。還一顛一顛地顫動著:“今天是你們請我來的,因為我不同意你們的要求,就當場格殺?好啊!好的很!葉某人的大好人頭在此,你們盡管來取!”


    那兩個站起來的土司麵麵相覷,碰上這麽個渾不吝的玩意兒,還真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葉小天端起茶來。用茶蓋兒輕輕抹著茶水,悠然道:“今日死了葉小天,明日再有張小天、李小天、胡小天與大家意見不合時,還能議事麽?還有人能出麵調停麽?”


    葉小天呷了一口茶水,用茶蓋兒輕描淡寫地向對麵的三個土司分別點了點:“那時候,你敢去?你敢去?還是你敢去啊!”堂上鴉雀無聲。


    葉小天放下茶杯,放聲大笑起來。他伸手往天上一指,大聲道:“頭頂這個蓋子,先要有個架子,不然,它就搭不起來!頭頂這張法網,也需要一個架子,諸位才能把自己那條規矩搭上去,織成一張法網!


    殺我?成啊!你們要拆了你們的架子,撕了你們這張法網,葉某能用這一條命,換個從此沒有規矩,值!”廳中繼續啞然,這麽一塊滾刀肉,實在是剁不動、切不開啊!


    久久未發一語的安老爺子輕咳一聲,道:“葉小天,你可知道,如果事態被你鬧得太大,朝廷就一定會出麵幹預?而朝廷一旦出麵,事情恐怕就會出現不可預料的變化!”


    安老爺子含而不露,點到為止。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太明白的,但在座的所有人心裏都懂。葉小天放下了二郎腿,對這位白發老人他還是挺尊重的。


    葉小天沉聲道:“所以,老爺子和在座的諸位與其把精力放在葉某身上,不如好生想想該怎麽封鎖消息應付上邊!葉某這邊你們放心,我要對付的是張雨桐、曹瑞希、展伯雄這三個人,並非針對他們的整個家族!”


    葉小天也不是一味的蠻幹,血性歸血性,該提防的時候他也會提防,比如這次暗渡陳倉,借田妙雯的車趕來安家;該上眼藥的時候他也會上眼藥,比如這番對答中,分化眾土司與張、曹、展三家,分化張雨桐、曹瑞希、展伯雄和他們所屬的家族!


    葉小天站了起來:“張雨桐已經死了,還有曹瑞希和展伯雄。剛剛在來安家的路上,葉某再度遇襲,幸而不死!迴去的路上,我也不曉得會不會死,隻要我不死,葉某和曹瑞希、展伯雄就會死磕到底!”


    “底~~底~~底~~”安家客廳的攏音效果著實不錯,再加上此時廳中一片靜寂。葉小天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在大廳中迴蕩不息。


    葉小天向安老爺子長揖一禮:“多謝老爺子為葉某斡旋的一番美意!晚輩這就告辭了!”


    葉小天又向眾土司行了個羅圈揖,先兵後禮也好過不知禮嘛,打一巴掌給個甜頭,有時效果更好:“各位大人。小天若有莽撞處,還請多多見諒,小天告辭!”


    葉小天抱著拳,後退了三大步,把雙袖一甩。轉身邁步,瀟瀟灑灑地走了出去。田妙雯目放奇光,定定地看著葉小天的背影,她真的沒想到葉小天有勇氣做的這麽絕!


    她真的沒想到,葉小天可以來得如此從容,走得如此瀟灑,合眾土司之力,以土司王之威,不但沒有讓葉小天退讓一步,反而讓他咄咄逼人地提出了他的條件!


    堂上各路諸侯眼睜睜地看著葉小天出去。做不出任何舉動、說不出任何話語。直到葉小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廳門口,大廳中才像沸油裏潑了一瓢水,頓時炸了鍋!


    “肅靜!肅靜!大家安靜!”安老爹站起來大聲維持著廳中秩序,等眾人稍稍安靜下來,安老爹眉頭緊蹙地對安老爺子道:“父親大人,您看這件事……”


    安老爺子默然良久,喟然一歎:“日升日落,春去冬來,有些事,該來的時候總要來的啊。”


    一位土司急急上前幾步。大聲道:“老爺子,您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就由得他去胡搞嗎?”


    安老爺子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安老爺子的一雙老眼慢慢落在田妙雯身上,安詳地問道:“韌針啊。這件事你怎麽看?”


    田妙雯緊緊地咬著下唇,此情此景讓她突然覺得,葉小天這隻大鵬鳥未必就會折了翅,萬一他成了……,可風險太大,實在是太大了啊。這一注投下去,那就是砂鍋底搗蒜——一錘子買賣!


    風險如此之大,太到她不根本不敢拿整個田家來冒險,但那一線機會,對她來說卻又是如此的誘人!


    田妙雯心中天人交戰,正糾結的不行,安老爺子這一問,反而促使她做出了決定。


    田妙雯盈盈地站了起來,在滿堂諸侯中間,就像一朵粉紅嬌豔的蓮花,從一團淤泥中冉冉而出,花瓣上還沾著清澈的泉水,嬌豔欲滴!


    田妙雯道:“田家是個什麽看法,那得家兄來決定,韌妙一介小女子,對老爺子的垂詢,可不敢輕率迴答!但是……”


    眾人正大失所望,但是一聽“但是”,馬上又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是”一出,必有奇峰陡轉,這也是一條規矩啊!不!這是語言藝術運用之鐵律!


    田大姑娘道:“展伯雄對小女子有不軌之心,事機敗露後惱羞成怒,又想殺人滅口!這件事,大家都是清楚的!”


    不錯,大家當然清楚,在葉小天來到銅仁,攪風攪雨地迅速搶了頭條還不算,又無良地搶走了全部關注度之前,展伯雄意圖老牛嚼嫩草的花邊新聞可是貴陽府的大熱話題之一。


    田妙雯黯然道:“可惜,田家衰微,竟是根本奈何不了他!”


    眾土司們聽到這裏都有些羞愧,今日為了葉小天,他們聚集於此,喊打喊殺的。可是田家姑娘這麽國色天香、千嬌百媚的一個大美人兒,控訴聲討了那麽久,他們頂多是出於義憤甚至嫉妒,罵上幾句老不修,居然不曾有過任何實質性的舉動。


    田妙雯的眼中有淚光盈盈閃爍起來:“奴家一介弱女子,此仇此恨,如何了結呢?站在個人立場上,奴家當然是希望葉小天殺了展伯雄的!不管別人怎麽看,隻要他做到了,在奴家心裏,他就是大英雄!”


    安家大廳這座“池塘”,因為田妙雯這番話,頓時蕩起了層層漣漪。可是漣漪怎麽夠看,田大姑娘緊跟著就投下了一顆流星:“隻要葉小天能殺了展伯雄,妙雯無以為報,情願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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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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