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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天在禮部三天,認真學習覲見天子時的禮儀和應用的敬語,其實也不是全天練習,每天隻有一個半時辰的學習,其他時間自由支配。


    也因此,這三天葉小天做了許多事,走親訪友、拜會鄰居是必不可少的,到處撒錢也是必不可少的。這大概是國人的一個習慣了,如果在異載他鄉一住經年,迴到故鄉的人大多這麽做。


    他們可能真的混的很少,也可能隻是打腫臉充胖子,但是都抱著“衣錦還鄉”的念頭,不想讓親朋故友看輕了自己,葉小天的確是抖大發了,這方麵自然是不會吝嗇,所以葉小天就成了散財童子!


    在禮部的學習其實也不容易,因為禮部需要教給他的不隻是麵君之禮,因為到了年關,皇帝要大宴群臣,像葉小天這樣新晉的地方土司,而且他的部屬來自深山,有“歸附”的政治意義,出席國宴是必然的事。


    所以舉凡接受敕封、參加國宴、見到其他朝廷重臣,應該是什麽禮節、如何談吐、稱唿,陶主事都是事無巨細,悉心教導,虧得葉小天腦瓜靈活,領會極快。


    三天下來,葉小天想著要在京城經營人脈,陶主事又有意接近他,兩人也成了關係極密切的朋友。


    嚴世維這兩天一直沒來葉家,那時他來了也沒用,葉小天隻要在家,就帶著大包小裹走親訪友,期間還和父親、兄長一起去祭掃了祖墳,哪有功夫招待他。


    第三天嚴世維終於來了,葉小安急忙向葉小天引薦:“二弟,這是大哥的好友,嚴世維嚴兄,在京城,對為兄一向照顧!”


    葉小天看了眼嚴世維,拱拱手道:“嚴兄,何處高就啊?”


    葉小安吞吞吐吐地道:“啊!嚴兄……嚴兄是個商賈,不過生意做得極大!”


    葉小安也知道,自己兄弟現在是大官了,而商賈是賤業,雖說大商賈富可敵國,早就可以出入王侯府邸待如上賓,真正的社會地位並不受太祖定下的等級製度限製,可嚴世維顯然還沒達到那一層次,深恐二弟一聽他是商人便生鄙視,未免會令嚴世維難堪,所以說的吞吞吐吐。


    葉小天自然明白兄長心意,一瞧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不用暗笑:“看來大哥還真是把這位嚴先生當了極好的朋友,否則不會擔心我給他膽子看了。”


    葉小天當然不會讓自己大哥為難,便客氣地對嚴世維道:“多謝嚴兄對家兄的照料!”


    嚴世維已經聽葉小安對他說過自己兄弟的身份,這時嚴世維也就扮足了商賈模樣,誠惶誠恐地對葉小天道:“推官老爺……不不不,土司老爺,您言重了,言重了,我和小安……啊不!我和……小人和貴府大老爺性情相投,不是不是,承蒙貴府大老爺抬愛……”


    嚴世維不但扮的像,語無倫次地說著話,還硬生生地憋出一腦門的汗,葉小天不禁莞爾道:“你不要慌,一貧一賤,交情乃見。你是大商賈,我那兄長隻是天牢一獄卒,高攀了你,可沒見你嫌棄,如今我葉家僥幸發達,又豈有嫌棄舊友的道理?”


    嚴世維滿臉堆笑,連聲道:“是是是,大人您說的是。”


    葉小天道:“馬上我就要進宮見駕,現在實在無法招待嚴兄,失禮的很。等我從宮中迴來,再設宴款待嚴兄!”


    嚴世維連連擺手:“哎喲!可不敢當!可不敢當!大人您忙,您忙!”


    葉小天和父母說了一聲,又向嚴世維客氣地打過招唿這才出門,車馬早在門前等候,葉小天登車便往皇宮行去。


    葉小安等兄弟走了,把嚴世維拉到院子裏,小聲埋怨道:“我兄弟今天要麵君見駕,我不是跟你說了明天來麽,這麽匆忙的時候,怎麽好替你引見。”


    嚴世維搓著手訕笑道:“我這不是聽說你兄弟做了大官,心裏緊張,怕算錯了日子麽,三天之後,還是第三天,實在拿不準了。沒事沒事,我明兒再來拜訪就是。對了,反正無事,要不咱們現在出去轉轉?”


    葉小安想起那位初音姑娘,還有那位尚未謀一麵,聽說也是身懷名器的雨辰姑娘,頓時心癢癢的,忙道:“好,咱們出去走走!”


    他知道娘子對這位嚴大哥沒有好臉,是以也不與家人招唿,便拉著嚴世維走了出去。嚴世維偷偷瞟他一眼,道:“雖然聽你說過了,可是親眼看到你二弟,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卻是那麽大的官,真有些不敢置信呢。”


    葉小安笑道:“不說你,我也是這樣呢,每天早上起來,我都害怕。”


    嚴世維奇道:“你怕什麽?”


    葉小安道:“怕我二弟迴來,還當了土司老爺的事是一場夢唄!”


    嚴世維也笑起來:“怎麽可能,你們葉家,現在是真的發達了!以後還要多多仰仗賢弟你啊!”


    葉小安道:“應該的,應該的,當初我隻是一個小小獄卒,嚴大哥沒嫌棄過我,現如今我們葉家發達了,自也不會忘了嚴大哥,你放心,你去銅仁做買賣的事兒,包在我身上,有我二弟照顧你,一定站得住腳!”


    嚴世維連聲稱謝,故作玩笑地道:“你二弟要是不肯幫我也沒關係,有賢弟你就成了。反正你家這位土司老爺和你生得一模一樣,真需要請你二弟幫忙的時候,隻要讓你換上他的衣服陪我走一趟,外人誰能認得出來?”


    葉小安在天牢的時候,有一次上頭送來一名犯官,因為抓得急,人送來時官袍還沒脫,換了囚服送進牢房,在把官服上繳之前,他們幾個獄卒就輪流穿著那襲官服過了次幹癮,這時聽嚴世維說的有趣,不禁躍躍欲試起來。


    嚴世維點到為止,並未深說,來日方長,現在還不是時候,許多種子,要一顆顆悄悄埋下去,然後等著它一粒粒地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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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天前往皇宮的時候並不慌張,他很清楚,一個帝國是由各種勢力關係盤根錯節地共同構成的,其中任何一環出了問題都會引發一連串的問題,作為最高統治者都要為此大傷腦筋。


    所以,他的此番還鄉行,必然可以滿載而歸。雖說皇帝未見金殿公開接見,說明還有考察的意思,但是通過考察的概率至少七成以上。


    而且此次迴京,他刻意扮暴發戶,招搖顯擺,顯得粗鄙不堪,如果是位朝廷大員如此,不但皇帝瞧他不順眼,言官們更是早就把彈劾奏章雪片兒似的遞進去了。


    可是因為他是土官,是一方土司老爺,結果卻是整個朝廷集體緘默。因為這樣的土司,才是皇帝和大臣們心目中合格的土司,一個可以世襲的、可以像皇帝一樣管治自己轄內百姓的土司,如果清廉、知禮、博學、睿智,那絕不是皇帝和大臣們所樂見的。


    所以,他這番燒包粗鄙的表現,又給他在皇帝和內閣成員的心中加了分,現在至少有八成把握可以獲得敕封。然而盡管如此,趕到宮城前,見到那巍峨壯觀、仿佛天上宮闕的皇宮建築群時,葉小天還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唿吸急促起來。


    他自幼在京城長大,但皇宮什麽樣兒,他還是頭一迴見到。葉小天下了車駕,再往前去,還有很廣闊的一片廣場,這裏已經不容許車馬走動了。


    他迴頭看了看,身後的幾輛大車業已停了下來,那上邊都是他送給天子的禮物:波斯、大食的精美玻璃器皿、鹿茸麝香、牛黃狗寶、西域的香料,青海的番獒等等。


    葉小天整理了衣衫,扭頭看了眼李秋池,隻見李秋池比他還要不堪,站在那兒臉色脹紅,望著金碧輝煌的宮殿建築群兩眼發直。


    眼看著自幼耳孺目染的那座高高在上恍若天庭的皇宮陡然出現在眼前,長久蓄積在心底形成的威壓可不是輕易就能消除的。也許每日出入宮闈入宮見駕的大臣們早就對皇宮見慣不怪、毫無感覺,可第一次見到他的人,誰不心生震撼。


    葉小天長長吸了口氣,手往李秋池肩上輕輕一拍,待李秋池漸漸恢複了平靜,這才當先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禮物被太監們接收了,李秋池和侍衛被擋在了宮門外,隻有葉小天一人被一個小太監引著進了皇宮,重重宮闕,道道門戶,葉小天已經走得腿軟,這才見那小太監在一座宮殿前停下。


    這裏是禦書房,皇帝日常批閱奏章的所在,葉小天在這裏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站得腳後跟生痛。葉小天不時的變換著左右腳的重心,以減輕身體的不適,偷眼瞟了瞟引路的小太監和門口的侍衛,卻見他們恭謹而立,仿佛石刻的一般,整整一個時辰,居然一動沒動。


    葉小天見了不由暗自感慨,什麽本事都是練出來的啊,在宮裏做個奴才,也得有人所不能的本事。


    終於,在又候了一刻鍾後,裏邊終於出來一個大太監,往階下一掃,拂塵一揚,高聲道:“宣,銅仁府推官葉小天見駕!”


    葉小天頓時精神一振,二十四拜都拜過了,能不能給子孫後代掙個金飯碗,就看這最後一哆嗦了!萬曆,我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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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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