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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天一直忙到淩晨四更天,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返迴自己的家,原本紅紅火火的一個節日,鬧出這樣的事來,實在是始料未及,不過以葫縣民風,如此之多的百姓聚集到一起,出事也在情理之中。


    哚妮和遙遙還在花廳裏等他,因為等的太久,遙遙已經蜷著身子在花廳的羅漢床上睡著了,身上被哚妮蓋了一條薄衾,哚妮伏在桌上打著瞌睡,聽到葉小天的動靜,這才張開眼睛。


    “小天哥,你才迴來!快去躺著歇會兒吧。”


    葉小天打個哈欠,對她苦笑道:“我還真是乏了,難怪朝廷一向禁止百姓集會,這麽多人聚集到一塊兒,真是沒事也能搞出事來,所幸未傷人命,情況不甚嚴重。哚妮,你不用等我的,看看,還有遙遙,你們啊……”


    哚妮想去抱遙遙起身,葉小天阻攔道:“算了,她睡的正香,就睡這裏好了,一折騰又要醒過來。”


    哚妮道:“成,那我也宿在這裏陪她。”


    葉小天點點頭,在哚妮的侍候下洗漱一番,迴到房間睡下。平日裏開衙的時間其實並不太早,不過這是新年後第一次排衙,眾官員胥吏都要衙參,就不能不早起了。


    眼看時辰將至,雖然葉小天睡的正香,家人還是不得不把他叫醒,葉小天趕緊起床洗漱,穿戴停當,帶了侍衛下山,匆匆趕往縣衙,等他趕到時,眾官員胥吏早已在大堂內外排的滿滿當當。


    葉小天一到,胥吏衙役們便分開一條道路,葉小天上了大堂,就見左右幾張座椅,羅巡檢、白主簿、張典史等人正坐在那兒喝著茶,一見葉小天到了,便紛紛放下茶杯起身。


    葉小天忙向堂上拱手謝罪道:“縣尊大人,各位同僚。抱歉抱歉,葉某來遲了。”


    花晴風自案後站起來,微笑道:“無妨,昨夜的事。本官已經聽說了,葉縣丞辛苦了,遲到一些也情有所願,昨夜街頭之亂,沒出什麽大事吧?”


    葉小天道:“昨夜不知何故。百姓們突然起了衝突,好好一場元宵燈會就這麽給攪了。幸好巡檢司官兵和捕快們趕到及時,沒出什麽大亂子,有些百姓受了輕傷,便就近送去醫館救治了。”


    花晴風欣然道:“如此就好,本是喜慶節日,千萬莫要惹出亂子才好。”


    隨後全署屬吏便依次排列參拜,花晴風也免不了說一番慰勉之辭,儀式完畢,眾人紛紛退下。花晴風單獨留下白主簿和葉小天,請二人到二堂坐了,開門見山地道:“如今休沐結束,該為我縣今年的政務安排做些打算了。過了年,這第一件緊要大事就是朝廷撥付的賑款。往年裏,我縣在這方麵得到的撥付都是最少的,但勉強也能應付,不過去年因易俗一事,許多百姓家的錢糧得到了豁免,這欠賬都要在今年抵現。如此一來,撥款若是太少恐怕要出問題。”


    花晴風抿了一口茶水,嗬嗬一笑,又道:“本縣在此已連任兩屆。這一屆期滿,十有**就得調離了,滿打滿算也就剩下一年光景,這要是出了紕漏,本縣可就晚節不保了啊!”


    花晴風說了句玩笑話,便轉向葉小天。道:“此事本該由白主簿負責的,但白主簿初來我縣履職,諸般事務尚不熟悉,很是擔心會出差錯,因此向本縣提議,由葉大人往銅仁一行,替我縣爭取賑款,不知葉大人你意下如何啊?”


    白泓馬上把熱切的目光投向葉小天,葉小天此前早就和白泓通過氣兒,此事又與李雲聰有莫大幹係,他是一定要維護的,便欠身道:“下官也不敢擔保馬到成功,不負縣尊所托,盡力而為便是。”


    花晴風欣然笑道:“如此就好!葉大人你與銅仁張知府有師生之誼,總比我等要方便在知府大人麵前說話,此事關係到我葫縣民利,還望葉大人你全力以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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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天此前就已和白主簿通過氣兒,更清楚以花知縣一向推諉怕事的性格,隻要有人願意承擔,他斷無不準的道理,是以早就做好了準備,花知縣這邊點了頭,葉小天馬上就把一應事務交接給了張典史。


    他也清楚,早到一日,爭取賑款的機會便大一分,因此不敢耽擱,交接完畢便迴到府中,帶著早已做好準備的六名侍衛快馬加鞭直奔銅仁府。


    花知縣送走葉小天和白主簿,在二堂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一盞茶吃完,便起身返迴三堂。三堂其實已經算是半個後宅,隻接見極私密的客人,平時上衙他都在二堂署理公務,這個時辰便迴轉三堂十分少見。


    但他到了三堂,拐進自己的小書房裏,裏邊赫然有人早已等在那裏。那人一身青袍,三旬上下,容顏氣度倒也不俗,他正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一見花晴風進來,便起身道:“大人。”


    “你坐吧。”


    花晴風走過去,在案後坐了,不由自主地籲了口氣。葉小天從未在他麵前耀武揚武地跋扈過,可不知為何,他麵對葉小天時,總有一種強大的心理壓力,此時坐下才覺得鬆了口氣,雙腿微微發軟,仿佛登臨懸崖,下視淵穀時的感覺。


    那青袍人微笑道:“葉小天答應去銅仁了?”


    花晴風點點頭,道:“他答應了!”


    青袍人欣然擊掌,道:“甚好,隻要他離開,咱們就可以放手施為了。”


    花晴風忐忑地道:“成敗在此一舉,而葉小天在葫縣耳目眾多,須得小心從事。”


    那青袍人不屑地道:“他的所謂耳目,不過是一群不上台麵的土雞瓦狗罷了,何足懼哉。況且,大人你行的乃是堂堂正正的手段,並非見不得陽光的陰謀,等他察覺,也是無從化解了。”


    青袍人說到這裏,又是微微一笑,道:“再者,你道他葉小天壞了驛道財路,就沒有人心生不滿麽?現在有些人不方便說什麽,可是葉小天一旦落難,卻一定會有人落井下石的,到時候……”


    花晴風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青袍人又正色道:“到那時,葫縣功德,可全屬於大人您了,大人您有功勞、有苦勞,再稍做運作,就是不能抬升一級,也該換個一等縣繼續做百裏至尊了。大人乃是進士出身,隻是這偏遠小縣,地處蠻荒,教化不興,不易發揮大人您胸中所學,若是換到中原文華薈萃之地,大人必然能一展胸中抱負,大人正當壯年,至少還有三四十年的宦途要走,來日便是做一方節鎮大臣亦不無可能。”


    花晴風也笑了,欣欣然道:“此事若成,花某必不負秋池先生,願你我成就一世賓主!”


    那青袍人肅然起身,拱手道:“願奉東翁,為左右手!”


    這青袍人竟是當初被孟慶唯請到葫縣,未及出手便铩羽而歸的知名訟師李秋池。聽這口氣,他們兩個人竟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李秋池是打算以協助花晴風搞垮葉小天為見麵禮,成為花晴風的幕僚。


    這對仕途無望的李秋池來說,未嚐不是一條出路。做了這麽多年的訟師,錢他已經賺的夠多了,可地位卻不高。訟師在這個時代實在談不上什麽地位,“世上若無此等人,官府衙門不用設”,這就是主流社會對訟師的看法。


    在士大夫眼中,訟師都是些搬弄是非,從中漁利之徒,若是在中原的話,李秋池的日子更不好過,而在貴州地區,其實土司老爺們誰有理誰沒理,更多的是看誰的拳頭大,更加不是靠律法來控製。


    李秋池周旋期間,替人訟訴,更多的是利用原被告的各種社會關係以及他所掌握的人脈,而不是靠律法勝訴,其中耗費的腦筋著實不少。如今錢已經賺足了,他想要的就是身份地位了。


    這幕僚就是後世所稱的師爺,隻是現在還不叫這個稱唿,而是被稱為幕友或幕府,他們替官員處理刑名、錢穀、文牘等事務,不是官員勝似官員,等於是聘其為幕友的官員的影子。


    幕友說是佐官以治,很大程度上是代官出治,尤其是以花晴風的性格,李秋池一旦被花晴風聘為幕友,最終必然是一個代官出治的局麵,他能輔佐花晴風爬上多麽高的位置,他就能掌握多大的權力。他自然是願為花晴風所用了。


    李秋池第一次同葉小天爭鬥,是看在錢的份上,第二次同葉小天爭鬥,便純屬意氣之爭了,為的是不服氣。而這一次,卻是為了他自己的大好前程,自然是全力以赴了。


    潛清清一早起床,便梳洗打扮起來。她平素清湯掛麵,不喜塗抹,但她料定昨夜葉小天既然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今天必然找個由頭與她親近,是以巧梳妝、妙打扮,隻等誘他上鉤。她不梳妝尚且清麗,此時描眉畫眼、薄染雙唇,竟是嬌豔欲滴。


    誰料這葉小天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潛清清便納了悶兒。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年紀輕輕,心性未穩,怎麽就按捺的住?以他今時今日地位,一日半日不去衙門,想必也沒人尋他的不是吧?


    潛清清按捺不住,便離開自己住處,去尋哚妮說話,閑聊間旁敲側擊一番,葉小天竟已去了銅仁,潛清清不由愕然:這是什麽狀況,莫非他葉大人要玩“偷不如偷不著”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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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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