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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伯夷和趙文遠先一步趕到了驛站門口。當然,這是因為縣太爺的儀仗有意壓慢了速度,給他們留出迎接的時間。轎子一停,徐伯夷和趙文遠便上前一步,向綠昵大轎長揖一禮,道:“下官徐伯夷(趙文遠),恭迎知縣大人。”


    葉小天走到轎前,替了轎夫的差使,伸手一撩轎簾兒,花晴風這才略顯遲緩地從轎子裏出來。在他而言,是因為心中有些畏難,在徐伯夷看來,卻似故意端著架子,心中不由微凜:“這一遭花烏龜來者不善呀。”


    葉小天向花晴天伸手虛扶了一把,在花晴風正官帽的時候,輕飄飄地在他耳邊摞下了一句話:“縣尊大人,不可再有絲毫猶豫,此時進,則有一線生機!退,則會一敗塗地!”


    這句話重重地敲在了花晴風的心頭,花晴風矍然一驚,閃目看向徐伯夷時,神情便有些沉穩下來。花晴風擺擺手,舉步向前走,徐伯夷與趙文遠左右一分,頭前引路,四人便進了驛站的大廳。


    花晴風在上首坐了,驛卒奉上茶來,徐伯夷便欠身道:“知縣大人公務繁忙,如果有什麽事吩咐,隻消使人來傳喚一聲就是了,下官怎麽敢勞動縣尊屈駕來此呢。”


    花晴風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葉小天,隻見葉小天眼觀鼻、鼻觀心,狀若老僧入定一般。此時此刻,葉小天既不能為花晴風出謀劃策,也不能在一旁鼓勵打氣,一切隻能交由花晴風自由發揮了。


    花晴風平靜了一下心情,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堅定有力:“雲南戰局一開,本縣最重要的也是唯一重要的事,就是保障驛路通暢,本縣豈能不慎而重之。”


    他端起茶來,輕輕呷了一口,氣息終於平穩下來:“從即日起,本縣將坐鎮於此。親自主持驛路的管理與修繕。至於徐縣丞,嗬嗬,你操勞多日,也辛苦了。就先迴縣衙去吧。”


    徐伯夷此前已經聽李雲聰向他稟報過此事,是以沒有半點驚訝之色,聽了這話,他馬上搖了搖頭道:“大人,下官覺得此事不妥!”


    花晴風一聽徐伯夷當麵反駁。氣息又開始不穩了,臉龐微微脹紅地道:“有何不妥?”


    徐伯夷道:“大人,下官在這裏已經守了兩個多月,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同來往的軍將也很熟悉,大人此時接手,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一旦出現紕漏,豈不有違大人本意?


    再者,大人您是一縣之主。本縣民生經濟、諸般政務都要由大人您來操持決定,驛路保障固然重要,卻不是本縣唯一的大事。大人您是本縣的父母官,要是大人您隻關注於此事,其他的事,誰能替大人代勞啊。”


    徐伯夷這句話倒是激起了花晴風心中的一絲的怒意:泥人還有土性兒呢,何況花晴風這麽一個大活人,他早被王主簿和徐伯夷架空了,他要吩咐點什麽,底下人向來是陽奉陽違。根本不予執行。即便他再三催促,也是拖拖拉拉不肯辦理,如是者三五次之後,縱然別人不說。他也沒臉再去督促了,過問一次就丟人一次,就是打自己的臉呐。


    漸漸的,他就隻能縮起頭來,躲在那個堅硬的殼裏,用自欺欺人來維護他那僅剩的自尊。現在可好。徐伯夷居然說縣中百務離不開他,縣中事務不是一向都由王主簿和徐伯夷代勞的麽?


    花晴風忍了忍心頭火氣,用強硬的口吻道:“本縣心意已決,徐縣丞勿需多言!”


    葉小天暗暗舒了口氣:“還成,事情都做到了這個份兒上,他要是還是拿不出一點魄力,這個官兒真是徹底白做了!”


    誰料葉小天剛在心裏誇完,花晴風便又來了一句:“朝廷要求確保驛路通暢的公函是下發給本縣的,如果出了什麽差錯,本縣難辭其咎。此前路難事故中查出的亂征徭役事件,就差點兒釀成動亂,本縣安能不慎。”


    趙文遠聽到這裏,不覺有些好笑,你是一縣正印、百裏至尊,你既然決定了,叫人服從就好了啊。方才若是就一句“本縣心意已決,徐縣丞勿需多言!”那多給力,何必再解釋那麽多。


    徐伯夷也聽出花晴風色厲內茬,底氣嚴重不足,不由暗生輕蔑。可是,不管怎麽說,花晴風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且說出以他的性情難得會說的一句重話,自己再想堅持恐怕是不成了。


    徐伯夷微微眯起眼睛,緩緩地道:“大人既然已經有所決定,下官自然隻能服從。隻是,下官反對的緣由業已稟與大人,大人若一意孤行,如果驛路上一旦出了什麽差錯……”


    這分明就是威脅了,即便驛路上不出差錯,難道他就不能搞出點紕漏來?花晴風略一猶豫,下意識地看向葉小天,葉小天正在喝茶,他“呸”地一聲,將一片茶葉吐在地上,又把茶杯往幾案上重重地一頓。


    花晴風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既然是本縣的決定,自然由本縣一力承擔!”


    “好!”


    徐伯夷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向花晴風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下官這就返迴縣衙,下官告退!”


    徐伯夷說完也不等花晴風迴答,瀟瀟灑灑地一甩袍袖,便一步三搖地走了出去。


    “哎!徐縣丞,你還沒有交接……”


    花晴風見徐伯夷“敗退”,心中甚是喜悅,可他忽而想及徐伯夷還沒對他做任何交待,許多事情現在是誰在辦、辦到了什麽程度,他都一無所知,急忙又想喚住徐伯夷。


    徐伯夷已經走到廳門口,佯裝沒有聽見,隻管昂然走出去。葉小天淡淡一笑,道:“縣尊大人,驛路的人手也都換了,徐縣丞原本所知的事情,怕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有趙驛丞在,又有接管驛路的周班頭等人呈報消息,也沒什麽需要顧慮的,說一千道一萬,不就是一條:確保驛路暢通麽,大人隻要抓住這一點,就不會錯!”


    趙文遠欠身道:“葉典史說的是,驛路上的事情,下官職責所在,雖不及全權負責此事的徐縣丞知道的周全,卻也明了大半,自當竭盡所能,輔佐大人。”


    驛站後山上一處涼亭裏,潛清清一身雪白色的勁裝,隻在手腕領口處繡著藍色的紋邊,手中提兩口短刀,站在亭上向山下眺望。她剛剛練武已畢,額頭微微汗濕,兩頰一片酡紅,恰似一朵綻放的嬌麗桃花。


    一身雪白的勁裝,襯得她腰細、臀圓、胸挺、背直、腿長,挺拔高挑,可周身的線條卻並不硬朗,從胸背到腰臀,再到那雙筆直修長的腿,曲線滑潤,有種說不出的誘人之媚。


    “嗬嗬,這葉小天果然是個怪物,他一來,就把徐伯夷頂走了。徐伯夷如果是他的下屬倒也不稀奇,偏偏卻是他的上司,這份本事,換個人來隻怕做不出,難怪主人如此賞識他!”


    潛清清一雙清光瀲灩的眸子像貓眯似的輕輕彎了起來:“哪怕是這廝被押去南京,我都不曾與遙遙疏遠,看來是做對了,隻是……,此人行事如此難以揣測,可不是一個容易控製的人物。就算他把遙遙小丫頭當成親妹妹看待,將來便能左右他麽?


    況且,他官兒雖不大,勾搭女人的本事卻不小,夏家大小姐還跟他不清不楚的,現在展家大小姐又住進了他的家,不管他最後和誰成就好事,總不免與這些家族有所瓜葛,到時情形就更複雜了,我得把此事稟報主人,早做定奪……”


    徐伯夷瀟瀟灑灑地離開驛站,雲淡風情的模樣立即不見了,臉色一片鐵青。雖然他自覺仍有許多辦法擺布花晴風,直到花晴風再度示弱,把他請迴驛站收拾亂局,但是被人這麽轟走,依舊覺得顏麵無光,滿心不快。


    李雲聰方才不知溜到哪兒去了,這時候又像地老鼠似的鑽了出來,一溜小跑地追上徐伯夷,徐伯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去,叫謝傳風到我府上見我,立刻!”


    李雲聰唿哧帶喘地剛追上來,一聽這話忙又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謝傳風的車馬行就設在驛站旁不遠的地方,實際上幾家車馬行全都設在這左近,李雲聰找到謝傳風一說,謝傳風馬上就跟著他趕向李雲聰的住處。自從葉小天迴來,謝傳風就盯上他了,既盼著徐伯夷能徹底壓製自己的這個老冤家,又擔心鬼計多端的葉小天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如今看來,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徐伯夷本來是住的縣衙安排的公舍,不過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一處府邸,府邸不算奢華,卻也有三進院落,數十間房舍。這座府邸就在齊木的府邸的旁邊,兩府共用一道院牆,而在徐府後宅裏,就有一道角門兒直通齊府,現在市井中傳說徐縣丞和齊木的夫人私通款曲,乃至全盤接收了齊木的幾個小妾的事,可不是空穴來風。


    謝傳風和李雲聰一到徐府,早已得了吩咐的門子便把二人讓進去,叫一個小丫環把二人引入了正廳。正廳裏,徐伯夷已然換了一身燕居輕袍,坐在廳中慢悠悠地品茶,看他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可絲毫不像是剛剛受人排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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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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