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如同牽線木偶一般,在媒婆的張羅下跟彩鳳拜了天地。

    拜高堂的時候,楊仙茅的父母都不在,因此隻是擺了兩把空交椅,而張鐵嘴和張夫人是沒有資格坐上麵的,因為他們是娘家的父母,而楊仙茅又不是上門女婿,隻不過是借他們家來拜天地而已,這其中的規矩是要弄明白的,不然會錯了禮數惹人笑話。

    張鐵嘴當然不敢在這件事上馬虎,免得楊仙茅一氣之下多生變數。

    天地拜完,天正好也天黑了,便順道送入了洞房,楊仙茅則給院外的親戚朋友們敬酒,一直喝到夜深,這些親戚朋友才陸續告辭迴去。

    張鐵嘴和張夫人讓楊仙茅迴屋歇息,今晚洞房女兒是參加不了了,但是已經拜了天地。他楊仙茅就是張家名正言順的女婿了,至於頭一晚的洞房是否是跟女兒度過也就無所謂了,況且現在這種情況,那也隻能夠把這頭一晚給了所謂的侄女彩鳳。

    楊仙茅在院裏院外跟親戚朋友已經喝的醉醺醺的,這才被幾個嘻嘻哈哈的來幫忙的小媳婦兒送進了洞房裏。

    洞房中,彩鳳頂著蓋頭,羞答答地坐在大紅床邊,楊仙茅進來之後,搖搖晃晃用杆秤挑起了她的蓋頭。彩鳳這才舒了口氣說:“你再不來,我可要被這個蓋頭活活憋死了。”

    楊仙茅哈哈大笑說:“沒辦法,親戚朋友太多,這才喝酒喝到現在。”

    “那你酒量倒是很是不錯,喝到現在也沒見倒。”說罷站起身,便去圓桌上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笑的比花還甜,一杯遞給楊仙茅,自己舉了一杯說道:“來,夫君,我們共飲一杯。妾身便服侍夫君安歇。”

    楊仙茅哈哈大笑說:“有勞娘子。”說罷,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彩鳳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的微笑說道:“夫君,先請在床上靠一會兒休息休息,妾身去打水來替你洗漱。”

    楊仙茅點點頭,搖搖晃晃走到床上坐下,大著舌頭說道:“趕明兒買個丫鬟,你就不用這麽勞累了。”

    彩鳳嫣然一笑說:“就算是買了丫鬟,妾身還是要親自替夫君洗漱的,這是做娘子應該做的。”

    彩鳳打了水過來給楊仙茅洗漱,見楊仙茅竟然已經倒在床上唿唿大睡。不禁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還倒好了,我還怕你欺負我呢。等到快天明的時候再說,你這一覺隻怕要睡到明天下午了,我們隻要不出去,他們是不會來敲門的,那時我隻怕已經在百裏以外了,哈哈哈。”

    彩鳳放下了腳盆,走到屋角的一口箱子前,打開箱子,裏麵赫然便是楊仙茅的那個包裹。

    一路之上,盡管這包裹就在身旁,但彩鳳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就算楊仙茅有時去方便,這包裹就在她身邊,旁邊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她也不會去碰一碰,就連好奇的瞧上一眼也沒有,她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而現在,她可以放心大膽的瞧個舒心自在了,於是彩鳳的纖纖素手慢慢的打開了這包裹,隻見這大包裹裏麵還有個小包裹,包得更加嚴實,便又解開了,這一看之下,不禁眼花繚亂,一顆心砰砰亂跳。

    隻見裏麵金葉子金錠,以及各種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不計其數,看得她似乎連唿吸都停了。隨後她趕緊將包裹重新捆好,拿起來先放迴了箱子。隨後她又走迴床邊,自言自語道:“且再陪你一晚,反正你剛才喝了那杯合歡酒,裏麵被我下了藥。雖不會毒死你,但是足夠讓你睡上一天的,到那時我便可以遠走高飛了。隻不過現在城門關著走不了,得等到快天亮時再走。——為了你這一包寶貝,我們費了這麽多心思,現在也不算白忙活了。”

    彩鳳把自己的鳳冠霞帔都脫掉,換了一身粗布短衫,做了一個男兒的打扮。這樣在路上,不至於太過招人耳目。一頭秀發也弄了個男人的發髻,用絲帶紮了。又從床下抹了些地灰塗在臉上,把臉弄得跟花貓似的,這才放心的躺在了楊仙茅身邊。隻是想躺一躺,盡量不讓自己睡著,快天亮時就可以離開了,免得天亮之後走不掉,那才真是麻煩。

    正在彩鳳睜大眼瞧這黑咕隆咚的屋子時,忽然楊仙茅翻了個身,一隻手剛好搭拉在她腦袋上,彩鳳急忙將他的手拔拉開。

    說來也怪,不管彩鳳如何抗拒瞌睡的感覺,甚至用手掐自己大腿都沒有用,還是睡著了。

    好在雞叫頭遍的時候,彩鳳便醒了過來,她一下子坐了起來,埋怨自己怎麽睡著了。看來這些天太過緊張,到底太困,趕緊開溜才是,他們已經在城外等久了。

    彩鳳馬上下了床,穿好鞋子,躡手躡腳的先扭轉身,借著窗外廊下的燈光,見楊仙茅依舊唿唿大睡,睡得正香,便歉意地笑了笑說:“對不住,我得走了,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你是個君子,這一路上,你沒欺負我。即便我們有了婚書,你也沒這麽做。我承你的情,但是我不會因為你是個好人就手下留情的,因為這世道隻有錢是最可心的。”

    彩鳳自言自語,又輕手輕腳來到屋角的箱子邊,打開箱子,把那包裹拿出來,背在了背上,在胸前係好,然後輕輕的拉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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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鐵嘴的家很小,張鐵嘴把主臥讓給了他們,張鐵嘴和夫人住在了廂房。因為家裏沒有請傭人,所以也不用擔心會驚到其他人,況且頭天晚上張鐵嘴和夫人也都喝了不少酒,也一定在唿唿大睡,不會來打擾他們洞房花燭的,她盡可以從容離開。

    彩鳳躡手躡腳來到院門口,輕輕拔掉門閂,悄無聲息的把房門拉開,這一切她頭一天已經觀察清楚了,這院門開門的時候並沒有什麽聲音,她完全不需要翻牆逃走。

    她閃身出了院外,把院門又輕輕拉上,輕手輕腳往前走出了十數步,這才撒丫子往城外飛奔而去。

    彩鳳跑得極快,在淩晨的夜中,她的腳步在街道遠遠傳出,街上已經有早起的人在街上行走了。見到一個大姑娘背著個包裹往前跑,都顯得有些驚訝。彩鳳跑出一段路,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她在心頭暗喜,拿捏的剛好。

    照這個速度,自己到了城門邊就剛好開城門,便可跟著第一波人離開遂州,隻要出了城,那就猶如魚入大海,楊仙茅即便發現,也無處尋找了。

    又向前跑出了一段路,此時彩鳳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了,便放慢了腳步,不過依舊不時的迴頭看,並快步的往前走。

    終於在天亮的時候,她趕到了城門邊,這時城門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早起準備出城的。

    隻等得片刻,城門官便下令開門,隨著沉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城裏城外兩撥人便如潮水般的進進出出。

    彩鳳跟在其他人身後也出了城,她剛往前走出了一段路,便看見路邊有一座土地廟。眼珠轉了轉,扭轉身,腳下並沒有停留,反倒加快了步伐,變成小跑,沿著驛道往前。

    這時,彩鳳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妹子啊,你到哪去?地方已經到了,沒看見嗎?”

    一聽這聲音,彩鳳立刻就站住了。臉上頓時換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轉過身來。隻見一個男子帶了一個鬥篷,他把鬥篷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滿是絡腮胡的兇悍的臉,正是先前在船上要帶她走,還打了楊仙茅一拳的那位精壯漢子。

    他跟彩鳳是一路的,一起設了這個局。這精壯漢子其實一直等在城門口外,見到彩鳳出來,便遠遠的跟著,這土地廟是他們約定會合的地點,但彩鳳沒有停留,向前跑過去,這壯漢這才出聲叫住了她。

    彩鳳完全沒有被人看穿想獨吞寶貝的尷尬和害怕,她笑得很甜的說道:“二哥,你在這兒啊,也不招唿一聲,倒是把小妹嚇了一跳。”

    那粗壯漢子冷笑說:“行啦,少打其他歪主意,乖乖跟我去土地廟。”

    彩鳳答應了一聲,跟在了那粗壯漢子身後,徑直走下了官道,沿著小路往半山的土地廟走去。

    他們倆一前一後進了院子,便看見土地廟的大殿上有兩個人,一個中年書生和一個小個漢子,那中年書生躺在供桌上,正是彩鳳的老爹。

    彩鳳上前甜甜一笑,叫的卻是大哥,又叫那小個子四弟。

    他們四人是江湖上專門設局騙人錢財的一個團夥,結為兄妹。假扮彩鳳父親的是大哥,外號判官。老二則是那精壯漢子,外號牛頭。而老三,就是這位彩鳳,她的外號就是叫彩鳳。老四是那位站在供桌旁的瘦小漢子,名叫馬麵。

    他們四個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著實做了幾件大案,騙到了很多錢財。這一次彩鳳化身江南秦淮河上的歌姬,便是想利用這個身份,尋找目標。

    因為來找歌姬的有錢人不少,隻要是發現他們看上眼的,適合下手的人,便會設局。

    這一次,張鐵嘴無巧不巧,剛好找到彩鳳來扮演他的侄女,彩鳳一聽這張鐵嘴說的事,便感覺是一條大魚。於是便采用欲擒故縱的方法,先不答應,然後等大哥判官露麵之後,這才又匆忙答應,顯出一個被寵壞了的大富人家的閨女的樣子,以騙取張鐵嘴的信任,由此也就得到楊仙茅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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