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神醫點點頭,示意楊仙茅坐迴自己的位置。楊仙茅來到自己位置坐下,跟身邊的兩位郡主點頭示意也不說話,費神醫因為楊仙茅的到來,也就岔開了對花有影的訓斥,甚至還讓他坐了下來。

    費神醫說道:“楊仙茅,我們做的作業是,如何理解《內經》裏‘上盛則氣盛,下盛則氣脹’這句話?班上的同學能做出滿意迴答的沒有幾個,我剛才還沒有講最後的答案,楊仙茅,雖然你剛來,但是老夫覺得你的水平還算不錯,你能不能談談你如何理解這句話?當然,你談不上來沒關係,畢竟你剛迴來,如果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來,即便答錯老夫也不會責罰於你的。”

    這費神醫在之前已經聽說過,楊仙茅跟三司副史的兒子左京生的事情,也從姚院判那兒知道這位楊仙茅背後有人撐腰,而這個人來頭很大,因此費神醫對楊仙茅說話也非常的客氣。

    楊仙茅想不到剛一迴來就被提問,不過對於內經已經爛熟於胸,又看過許許多多關於內經的論述。對費神醫提到的這個問題,隻是在腦海中略一盤旋,便找到了相應的答案,這個答案並不是統一的,因為關於這句話的不同理解,觀點不同,含義就不一樣,楊仙茅一時不知如何取舍,於是低頭沉吟。

    費神醫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他皺了皺眉說:“難道這麽簡單的問題,楊仙茅你答不出來嗎?”

    楊仙茅沉默著,還是無法決斷該用哪一種。這時費神醫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很是急躁,也正是因為有這種性格,所以他原來在開補習班的時候,針對學習差的同學,他根本懶得理睬,也不指點,而現在他的脾氣又犯了,於是雖然先前說的很好,可真正見楊仙茅答不上來時,他又有些生氣,便把頭一扭指責坐在旁邊的高參林說道:“高參林,你來迴答。”

    高參林站起身背著手朗聲道:“這句話中的上和下是指的三部九候遍身診法的上部和下部之脈。也就是說,邪壅於上,人就會感到喘滿,邪滯於下,腹部就會脹滿。”

    費神醫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緩緩移到楊仙茅身上說:“楊仙茅同學,你聽清楚了嗎?”

    楊仙茅淡淡一笑說:“我剛才之所以沒有迴答,是因為這句話的理解其實有很多種,至少有五種吧,我一時不知道該說哪一種,因為之前沒有細細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老師既然提了,那我便說吧。”

    費神醫濃眉一挑說:“哦?竟然有五種之多,你說來聽聽。”

    “第一種,這句話中的上是指的寸部,下是關尺二部的脈。我剛才經過審視之後,我覺得這種觀點是相對而言最有理的。”

    這話一出費神醫不由驚駭的瞪大了眼睛,捋著胡須瞧著他,思索片刻,說道:“你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隻是可有出處?”

    “當然有,我看過的好幾本醫學典籍裏都有這種說法。”

    費神醫又說:“那剛才高參林所說的三部九候遍身診法的上部和下部之脈有什麽問題嗎?”

    楊仙茅說:“這段文字單純從這句話本身沒有問題,但是對經文的理解必須要聯係上下文,不能斷章取義。整個這一段說的是氣口,也就是寸關尺三脈,而沒有涉三部九候遍身診法。這種觀點撇開這一段文字的上下所說的對象,而直接轉而說三部九侯遍身診法。就偏離了上下文所說的內容,因此這種觀點是不可取的。”

    費神醫自己實際上是讚同高參林這種觀點的,他沒想到楊仙茅居然另辟蹊徑,說出來一個新的思路來,費神醫一時有些發懵,不知該如何說是好。

    高參林眼中露出驚訝之色,瞧向楊仙茅沉吟片刻,說道:“楊兄台,你剛才所說這句話有好幾種說法,其他幾種是什麽呢?”

    楊仙茅說道:“另外幾種裏第一種說,上指的寸脈,下指的尺脈,第二種觀點指的上也是寸脈,下則指的是關脈,第三種上指的是寸脈,下指的是遲脈。第四種與寸關尺關係不大,他說的是脈升為上,脈降為下。就是這樣的。”

    高參林聽他說完,一直沉吟不語,過了好片刻才抬頭對同樣站在那兒發呆的費神醫說道:“老師,我覺得楊仙茅說的很有道理,看來這個觀點和原先老師所說的是值得商榷的。”

    盡管費神醫在心中已經對楊仙茅的這個觀點予以認可了。可當著這麽多同學的麵,他的老臉還是有些落不下來,不過他心中也有些後悔,這件事的確不楊仙茅,是自己先說話帶刺,諷刺了楊仙茅,又讓楊仙茅說出觀點,這才有些自討沒趣。於是費神醫點點頭對楊仙茅說道:“你說的很不錯,我們繼續上課。”

    下課之後。花有影等人都圍著楊仙茅嘰嘰喳喳的問他這些日子去了哪裏,怎麽現在才迴來,楊仙茅隻是隨口笑而不語,反問他們過得怎麽樣。於是花有影便大倒苦水,說楊仙茅不在時他受的苦,還把被打腫了的手給楊仙茅看。

    楊仙茅說:“從今天開始講的課還跟以前那樣,我來指導你,或許你就可以不再挨板子了。”

    花有影當然是一迭聲的表示感謝。

    藥香郡主則激動地抓住了楊仙茅的胳膊說:“卓大哥,我爹說了,要設宴款待你,感謝你救我。就盼著你迴來呢,你現在總算迴來了。你哪天有時間,我爹要請你吃飯。”

    楊仙茅微笑著搖頭說:“那倒不必了,醫生治病救人是天經地義的。如果每個治好的病人都要請醫生吃飯的話,那醫生光吃飯都忙死了,嗬嗬,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其實楊仙茅很想去,也很想通過這個關係跟郡主他們一家人拉近關係,並為將來娶到這位美麗的郡主打下基礎。可是他當然知道欲擒故縱的道理,自己越是謙卑就越容易得到對方的好感,畢竟對方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那可是堂堂的親王,是皇帝的親兄弟,這樣的人家又豈是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平頭百姓所能攀上的。

    但若是一來就直截了當的答應,那反而會掉了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分量,而自己說的越低調退讓,越容易得到對方的好感。

    果然聽楊仙茅這麽說之後,藥香郡主臉上的笑容更歡樂,看著他的神眼神也似乎多了幾分別的味道:“我爹就怕你太拘謹了,害怕到我家去,所以說他可以出來,咱們到外麵酒館裏吃。其實我爹主要是想當麵酬謝你。當然如果你願意到我們家去,那是再好不過了,你救了我的命,我爹心裏感激不已,一定要請你跟你見個麵。”

    楊仙茅聽她這麽說,這才勉為其難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爹太客氣了,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到時候一定登門拜訪你爹。”

    楊仙茅之所以提出到王府去,當然是為對方著想,因為王爺這千歲之軀,讓他到一個酒樓來與自己吃飯,那需要動用大陣仗保護,隻怕要將整個酒樓全部清空,那樣反而太張揚。自己隻身一人登門拜訪,隻怕會更讓王爺放心,也更能夠得到對方的好感。

    聽到楊仙茅答應,藥香郡主很是高興。

    一旁的白芷郡主好不容易等藥香郡主說完了,這才說道:“你迴來了就好,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在開一次社吧,你走了之後就沒怎麽活動。”

    “行啊,我去的時間太久了,要不這次由我來做東吧,應該也輪到我了。”

    花有影趕緊搶著說道:“那可不行,師父,應該我來做東,我還沒做過東,上次那個不算,因為師父不在。”

    他這句師父叫的很輕,現在課間休息,很多同學都出到外頭去說話閑逛去了,教室裏空蕩蕩的沒幾個人,他們也在圍著說話,自然也就沒旁人,因此也不用太忌諱。

    楊仙茅也不跟他爭,說道:“行了,那就按照你說的,你來請。”

    白芷郡主說道:“那咱們什麽時候舉辦呢?明天正好放假,要不明天怎麽樣?”

    “行啊。”

    中午放學,楊仙茅坐著馬車迴到了自己的藥鋪。

    他之前乘坐大鵬鳥到了城外之後就把大鵬鳥放走了。一路上已經訓練出來了,他隻要打一聲唿哨,大鵬鳥就能聽到,會前不遠千裏的趕來的,這隻大鵬鳥很通靈性,楊仙茅進城的時候剛好是早晨,因此把東西放了之後,顧不得跟幹娘唐氏和丫鬟劉冬雁敘舊,就急急忙忙趕到太醫書院去上課去了。

    現在放了學迴來,終於有時間敘舊了。估摸著他要放學的時候唐氏,便帶著劉冬雁站在門口等他迴來,遠遠見他迴來著急忙慌的上去迎接,拉著他的手親熱無比地往裏走,一邊欣喜地說著話,問他去了哪裏。

    楊仙茅當然是來之前就想好了瞎話,說的盡可能平淡,好讓對方不至於擔心。

    可他跟著唐氏進入藥館之後就呆了,因為隻有兩個郎中,其他的位置都空著。自己走之前請了十幾個郎中,那時候來的病人也是不少的,現在到中午時刻,應該是最為繁忙的時候,藥鋪裏卻還是空空蕩蕩的,沒什麽人看病抓藥。

    先前楊仙茅離開的時候是一大早,他那時候還以為走得太早,病人也很少早上就看病抓藥的。而現在才知道,自己走的這段時間,醫館的生意大不如前,不由得很是納悶,問唐氏:“幹娘,咱們店裏生意怎麽這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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