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引得在洗衣池四周的幾個婦人咯咯的笑了起來。一個高個子女人說:“我瞧啊,不是她家男人折騰他,是她折騰她男人,要不然她男人怎麽會著涼呢?”

    包二嬸有些好奇,說:“你咋知道她男人著涼了?莫不成她男人私下跟你說了?”

    這話明顯帶著曖昧的意思,其他女人又咯咯笑起來,高個女子啐了一口,說:“別瞎說,我今早上端洗衣盆過來時,在路上便見到了她男人,見他在路邊咳得跟個蝦米似的,我就問他咋的啦,他說沒事,隻是有些不舒服,我說你都咳成這樣,也不去找個郎中瞧瞧。”

    他剛說到這兒,包二嬸便插嘴了說:“他們家還請郎中啊,有那錢嗎?再說了,咳嗽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病,自己到山上采點草藥煮了吃就行了,你要不會啊,我家男人懂些草藥,迴頭叫你男人來,我讓孩子他爹給你去摘。”

    小個子女人笑了笑說:“算了吧,他咳嗽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是因為他老是咳,咳的我都沒法睡,臉色才那麽難看的,哪是他折騰我,他都病成那樣,還有能耐折騰我?”

    一聽這話,其他人便七嘴八舌的把話題引到了咳嗽上麵,有的說自己小叔咳,有人說自己老爺子咳,反正草藥也抓了不少吃都沒用。

    包二嬸聽他們議論,便撇撇嘴說:“現在馬上就立冬了,寒氣重,叫你們男人都留心點,我男人跟我說了,這個天最容易犯秋燥容易咳嗽,平時注意著點該加衣服加衣服,別一把年紀了還逞能。”

    一個穿花格子的年輕女子卻一直不說話,隻是不時的用手捂著嘴,然後輕輕咳兩聲,聲音很輕,幾乎在他們說話中聽不出來。

    不過這花格子衣衫的女子似乎是強行在憋著嗓子的難受,憋到後麵她都停下來,洗不成衣服,隻是彎著腰用手捂著嘴。

    終於有人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問她怎麽啦?她還是用手捂著嘴低著頭咳嗽,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包二嬸雖然家裏經濟稍好,說話有些難聽,但到底是個熱心腸,便放下了衣服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彎著腰瞧她說:“你是怎麽的啦?不舒服嗎?”

    那年輕女子抬頭瞧著她,用手捂著嘴,搖搖頭沒說話,慢慢將手放了下來,可就是她在放手的這一瞬間,忽然一股難以抑製的狂湧衝上了她的嗓子,再也忍不住撲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接淋在了包二娘的身上,還有小半灑在了清清的泉水中,濺起朵朵血紅。

    這下把洗衣的這些女子嚇得都驚聲尖叫。

    包二娘也被嚇了一大跳,待到發覺是對方吐血。又是驚駭又是惡心,趕緊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鮮血,說道:“哎呀,你這人咋迴事?怎麽吐我一身。啊?是血啊!”

    她似乎剛從震驚中醒悟過來,才感覺到對方竟然是吐血了,這一下很是驚駭,也顧不上擦臉上的血跡了,伸手去扶她。

    那女子已經把腰彎了下來,開始劇烈的咳嗽,每咳一聲鮮血便噴出一口,噴在眼前的青石板和衣服捶棒上,又灑在那洗衣池的清水中,瞬間便把一小片水麵都染紅了。

    一個老婦在另一頭洗衣服,先前沒有跟她們說三道四,可是現在見這情景,不由得生氣了,說道:“你可真是的,這是洗衣服的地方,你瞧你把這弄得到處都是血,我們還怎麽洗衣服啊?”

    那老婆子是村裏的一個地主家的傭人,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地主,隻是比包二娘家多些田地,所以雇了幾個傭人而已,更何況他們家也做不到頓頓吃肉,所以包二娘壓根不買她的帳,總覺得他們並不比自己家強,於是眼睛一瞪,指著那老婦說:“你有沒有良心?你看人家都病成這樣,坐在地上吐血,你還在那唧唧歪歪的,難不成你就沒有生過病?”

    其他幾個婦人也瞪眼瞧那老婦,那老婦頓時覺得有些理虧,忙訕訕笑道:“我這不是難為大家嗎?這水池可是全村的,弄髒了洗衣服淘米做飯可怎麽辦呀?”

    高個子女人趕緊拿來個水瓢,把那些染血的水舀出池子外,而這時包二娘扶著那吐血的格子花女人到一邊坐下,說道:“狗子家的,我還是去叫狗子來背你去吧。”

    穿格子衣婦人的老公小名狗子,是村裏一個壯勞力,而狗子媳婦顯然不願意讓丈夫牽掛,又或者有其他顧忌,卻還是搖了搖頭說:“我沒事的,歇歇就好了。”

    包二娘頓時發火說:“你都吐血了還說沒事,我告訴你,我們家男人可是懂草藥的,像你這種吐血那可是大病,不能開玩笑的,行了,你呆在這,我趕緊去叫你男人來,不行的話再叫我家男人給你拔些草藥,這種吐血的病可千萬耽擱不得。”

    說著她便著急忙慌的跑到村子去了。

    很快狗子便被叫來了,他臉色很蒼白,走路腳下都帶飄,到了水池旁,看見他娘子坐在一塊石頭上,麵前一大灘血,嘴角也掛著血,而且還在劇烈的咳嗽,不停的吐著血,隻怕前後吐的血加起來有兩大碗了,臉色已經白的嚇人。

    可是狗子卻一點都沒感覺到意外,隻是上前蹲下身說道:“孩子他娘,你能起來走嗎?跟我迴家。”

    包二娘很是意外,說到:“她都咳成這樣,你把她帶迴家頂什麽用,趕緊的把她扶著到我家去,我叫我男人給她抓點草藥吃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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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二娘的丈夫算是他們村中唯一的懂點草藥的人,他們這個村子地處偏僻山區,叢林深處沒有什麽郎中來這裏的,而從這到縣城,要爬坡過嶺,至少半天工夫才能到,因此也難得進城去請郎中來看,有些小病一般都找包二娘家的男人給看看。

    包二娘這麽說了之後滿以為狗子會答應,卻沒想到狗子搖頭說道:“沒用的,我們也沒錢,你男人抓草藥太貴了,我們付不起,這病過些日子應該會好的,這是沈老爺說的。

    狗子所說的沈老爺是村子裏麵那唯一的地主,同時也是村裏麵的一個巫師,他之所以能吃下這一片產業,就是他年輕的時候給人做法事通靈請神,所以攢下了一些錢財買下了這些田地,到了中年之後,他便很少給人去驅鬼做法,他說那樣會破壞天地平衡折陽壽,他現在也不指望能發多大財,能平平安安過到老就行了。

    雖然他不在外麵做法事,但是本村的人求到他,他還是要給治的,這狗子在不久前就帶著媳婦去找了沈老爺,讓他幫忙給看看他們兩口子是不是中了邪祟?相比去找郎中采藥來說,請沈老看看相會便宜很多,甚至不要錢,因為這沈老爺很是大方熱情,如果不是需要些什麽道具之類的做藥引,他一般是不收錢的盡義務,隻說鄉裏鄉親,也不想要別人錢財。

    山寨裏頭病的人找她丈夫抓藥的相對要少一些,大多數情況下都會去找這位地主沈員外,包二娘說:“既然你們信他的鬼神不信我家男人的湯藥,那就這樣吧,當我沒說。”

    狗子攙扶著他媳婦慢慢起身往家走,走過水池邊還是感激地對包二娘和其他人點頭說了聲謝謝,謝謝他們照顧自己的娘子,特別是看見包二娘身上被血都弄髒了,想必是自己娘子把血噴在了人家身上,很是愧疚,歉意的笑了笑。

    可是這一瞬間,他也突然感覺到巨大的一種難以抑製的咳嗽瞬間湧上心頭,猛咳起來,而隨著每一次咳嗽便有一口血,噴出撒向站在他旁邊的包二娘身上。

    包二娘根本想不到狗子也會這樣,躲閃不及身上頓時又被鮮血給灑了一片。還有不少血也灑到了水池中,慢慢向四處擴散。

    那些血進入池塘之後,便隨著攪動的水池擴散開,慢慢的看不見血色了。

    包二娘娘又氣又急,抓著衣襟不斷的拍打身上的血汙,手上弄的紅彤彤的便又蹲在池中洗手。

    其他幾個女人看著也無可奈何,因為總不能不讓人家洗手吧,也有婦人想提醒讓包二娘到池子下麵伸出去的毛竹那個地方洗,可是那離這兒比較遠,而且這包二娘黑著臉,她的脾氣這些婦人是知道的,所以誰也沒說。

    包二娘卻很著急,一邊洗著手一邊對狗子說道:“原來你也在吐血呀,你們家兩口子這可是咋的啦?莫不是得了什麽病?我瞧啊,你們倆這病即便是我家男人也治不好的,不然還是去城裏頭請郎中給瞧瞧吧。”

    高個子女人卻擺手說道:“照我說還是得請巫師來給做做法,這種病我瞧一般的郎中可治不好,好像有點像肺癆哎,我聽沈老爺曾經說過,這種肺癆是吊死鬼上身,脖子被繩索勒著,血吐不出來,所以他上了人身之後,人就會拚命的咳嗽,直到把肺裏的血都咳出來,因此必須要降妖伏魔,隻有巫師道人才能夠抓住這些吊死鬼,才治得好這病,郎中哪行啊?”

    狗子咳了好半天這才止住,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也在池邊洗了洗手,才對包二娘道:“實在對不住,弄髒你了,要不你把衣服脫下來放在池邊,等會我娘子歇歇過來,她來幫你洗。”

    包二娘聽他這麽說,原本心裏有氣也就消了,擺擺手說算了:“鄉裏鄉親的,看著你們倆都生病了才這樣,又不是故意的,我自己洗吧,你家媳婦兒那樣子,隻怕也洗不動了,你趕緊扶她迴家躺著吧,她衣服我來幫她洗,洗完給你們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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