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瞧了他一眼,隨口胡謅道:“這鬼魂說你們徐家對不起他,特別是小姐,所以他來報複的。然後我就告訴他,——你已經把小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幾乎要了她的命,再這樣下去,會把小姐給害死的。勸他離開,他不幹,於是我們倆比劃了兩下,他不是我對手,於是就退走了。不過我警告他別再迴來,否則我一定下手把他打的魂飛魄散為止,所以放心吧,他不會再來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說:“孽障,孽障,誰承想居然會是他呢?哎,早知道,當初應該好好做場法事把他超度了,或許就沒有這場禍事。”

    楊仙茅並沒有追問是怎麽迴事,他並不想打聽這些,剛才他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居然說到他們心裏去了,引出了一個故事。至於這個故事是什麽樣的,他並不想知道,他也沒有心情去了解。

    雖然他不說,徐員外卻主動說了:“是這樣的,在小女年幼之時,為了給她啟蒙,教她認幾個字,不至於睜眼瞎,老朽請了一位私塾先生給她教學。這位先生姓王,肚子裏倒有些文章,教小女識文斷字。直到她十三歲那年,我夫人無意中發現,小女似乎對這位先生情竇初開,每迴見他便很是羞怯。我們想著,若是這樣下去,隻怕就會出麻煩,於是商議之後,鄭重謝了那先生一筆錢,然後將他辭退。可是他卻說要跟小女話別,於是在書房兩人說了半天話,然後小女抹著淚出來走了,過了良久,不見了書生出來,我們這才進門推門進去,發現他已經懸梁自盡。”

    楊仙茅歎息了一聲。

    徐老員外也跟著歎息,接著道:“老朽報了官,官衙派官差來查看之後,說他是自盡而死,與我等並無瓜葛。我們還是過意不去,因為這王姓書生沒有父母,是個孤兒,於是便出錢將他收殮安葬在後山。沒想到他的鬼魂卻沒有走,反而來禍害小女。唉,當初我曾想過,他是橫死的,該請陰陽先生來超度於他的,可是後來想想又算了,到底是因為他們家沒有人,也沒人來找我麻煩,我就省事,沒想到那時候省事現在卻多出事端來,若早知如此,我該早早超度它才好。”

    說到這,徐員外又對楊仙茅抱拳說道:“既然是他的鬼魂騷擾小女,那能否勞煩法師再做一場法事超度於他,讓他再不要來糾纏小女,也算了結此事,免得法師走了之後,他又來禍害,那後患無窮啊。法師放心,坐水陸道場另有重謝。”

    楊仙茅卻再不想裝神弄鬼,他先前假借自己會道法,能夠驅魔,取出鬼胎,目的也是因為西蜀流傳巫醫,而通過這種方法使對方更容易接受做手術這個結果,這才找了個借口而已,而現在,若要他真正裝神弄鬼去騙錢,他是不幹,也不屑於如此。

    所以楊仙茅抱拳說道:“老員外,不是我不答應,隻是我學的是治病的道術,至於做法事超度,我是不擅長,你們最好還是另請高明吧。”

    聽了這話,徐員外還是有些失望,跟徐夫人看了一眼,又說道:“不知道昨天來的清風觀的清風道長,他的道行道法如何?”

    楊仙茅隨口點了點頭,說:“還是不錯的,請他也行啊。”

    先前他跟楊仙茅套近乎說好了將來協作抓鬼的,所以這件事也就順水人情推薦給他了。

    徐員外趕緊叫家丁又去請了清風道長,要他做法事超度那位吊死在他們家書房的私塾先生。

    清風道長來了之後,得知自己還是楊仙茅推薦,對楊仙茅是感激不已。然後開始做法事,說要做三天水陸道場,才能將他徹底超度,老員外當然隻有聽他的,於是便在那書生吊死的書房裏擺下了法台,開始作法超度。

    楊仙茅一天兩次去到徐家小姐那進行複診,看看病傷勢恢複如何,其餘的時間便在自己的廂房裏睡大覺,他連書都懶得看,也沒那心情。不過很快他就沒有心情睡覺,因為衙門的人找上門來了。

    衙門的捕頭姓熊,長得身材魁梧,一臉的橫肉,絡腮胡,隻是眼睛是三角的,看人總是覺得很陰森。

    他帶著幾個衙役,來到了徐員外家,將楊仙茅叫到了廂房之中盤問。

    熊捕頭陰著臉瞧著楊仙茅說:“你叫什麽名字?幹什麽的?什麽地方的人士?為什麽到徐員外這裏來?”

    楊仙茅低著頭說道:“在下楊仙茅,走江湖的郎中,宣州人。跑江湖到了渝州,已經一個多月了,一直在碼頭巷口擺攤,昨天徐員外差人把我請到這來治病的。”

    楊仙茅知道衙門衙役都是地頭蛇,是不能夠得罪的,他也不想去惹麻煩,所以有問必答,但是態度不卑不亢。

    “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找你?”

    楊仙茅搖了搖頭。

    “你當真不知道?殺了人,你卻還裝的很像嘛!”

    楊仙茅慢慢抬頭,看著熊捕頭那三角眼說道:“我不知道捕頭這話是什麽意思。”

    熊捕頭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指著楊仙茅說:“你還給我裝糊塗,還不把你昨天路上如何殺害徐家員外和兩個家丁的事情從實招來,屍體埋在哪?你要不招,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楊仙茅沒有分辯,簡簡單單說道:“我沒有殺他們,他們腳崴著了,所以讓我先來,他們在後麵跟著,但是不知道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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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徐家的人已經把山前山後都找遍了,渡口的人說見到他們過了渡船,就是跟你一起。渡船的人認得你是在碼頭巷口擺攤的小郎中。但是你們過來之後,到了莊上卻隻有你一個人,他們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不是你殺的嗎?——好你個刁民,殺人了還在這百般狡辯。來人!大刑伺候。”

    那幾個衙役齊聲吆喝,手按刀柄,怒目而視,不過他們也知道,熊捕頭這話隻是恐嚇,沒到動手的時候,於是幫著一起大聲恐嚇。

    楊仙茅眉毛一挑,說道:“既然捕頭都說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憑什麽就說他們已經死了?又憑什麽說是我殺的?若是我殺的,我幹嘛還要來徐家山莊給她女兒治病呢?認定一樁命案,至少得見個屍首吧?連屍首都沒有,熊捕頭便要抓兇手,不是讓人恥笑。萬一你把我當兇手抓了,治了罪,他們又突然迴來了,這筆賬該怎麽算呀!”

    熊捕頭愣了一下,說道:“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刁民,明明是你殺了人,把屍體毀了,還在這裏狡辯。現在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屍體埋在哪?——哼哼,我找到屍體,這樁命案不就板上釘釘了嗎?”

    楊仙茅冷聲說道:“我說了不是我殺的,捕頭要治我的罪,隻怕得拿出證據來吧,不能血口噴人。”

    熊捕頭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到桌上,這次直接站起身,叉著腰指著楊仙茅說:“好你個刁蠻的小郎中,你居然敢說本捕頭血口噴人?那好,你不是要證據嗎?我就從你嘴裏撬出證據。——來人,把這個牙尖嘴利的小郎中給我吊在梁上吧,先打一百皮鞭,我看他開不開口。”

    這次要動真格的了,幾個捕快齊聲吆喝,上前來抓楊仙茅。楊仙茅當然不會吃眼前虧,他不惹事,卻也不怕事。他知道,這些衙役從來都是欺軟怕硬。

    所以,當這幾個捕快上來抓他時,他使出秋風斬,轉瞬之間就將這幾個捕快打翻在地,哎喲哎喲慘叫爬都爬不起來。

    楊仙茅輕描淡寫拍了拍手,瞧著熊捕頭說:“該你了,來吧。”

    熊捕頭目瞪口呆,抓住刀柄踉蹌一聲,將刀抽出鞘,指著楊仙茅說:“你竟敢拒捕?”

    楊仙茅二話不說,手指一彈,一枚梅花針嗖地射出,正中熊捕頭的手腕。

    熊捕頭單刀拿捏不住,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他驚恐地抓著手腕,連連後退,瞧著楊仙茅,又低頭看見插在手腕上的那枚細細細如牛毛的梅花針,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緊張的說道:“你,你就是打跑馬強,救了劉五爺的少爺劉康的……,那個……小郎中?”

    劉老五跟馬掌櫃兩個船幫在碼頭械鬥,打完之後熊捕頭這才帶人趕到現場。他隨即得知,當時馬掌櫃的大兒子馬強帶著一幫蒙麵黑衣人追殺劉五爺的兒子劉康,一直追到夏寡婦的茶肆裏麵。馬強原本要殺掉劉康的,但是卻被茶肆門口一個擺地攤的草醫小郎中,用細如牛毛的梅花針射傷了雙手,馬強隻能帶著人倉皇逃走。

    劉五爺親自到茶肆門口拜謝那位小郎中,還奉上了五十貫銅錢,並讓麾下的夥計有病去找小郎中看,這件事已經在碼頭傳開了,他身為捕頭當然也知道了。不過,在渝州跑碼頭給人看病的草醫不下十多個,他實在想不到那位高人居然是眼前的這個小郎中。

    直到他看見自己手腕上也插著這樣一枚細如牛毛的梅花針,手掌無力,連刀都掉到地上,跟那位馬強結果是一樣的,他這才知道這位就是救了劉五爺兒子劉康的那位高人。

    他頓時嚇得全身如篩糠一般,哆哩哆嗦,雙膝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說道:“少俠饒命,小的有眼無珠,冒犯少俠,請少俠高抬貴手,饒了小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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