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莫和他唯一的親兵趕緊說道:“將軍,我們跟你去。”

    其他兵士猶豫了一下,也說道:“還是一起去吧,將軍,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蕭幹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武功比你們高,遇到危險我能逃得掉,你們去隻能是白白送死。聽我的命令,你們都在這等著等著。”

    遼軍軍令如山,將軍的命令下麵的人不敢不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蕭幹緩緩抽出了腰間佩劍,踩著深深的積雪,咯吱咯吱作響,慢慢朝著那詭異的兵營走去。一直走到他成了一個更小的小黑點以後,幾乎都要看不見了。但是距離那詭異的兵營還有一段距離。因為兵營太大,而他太小。

    康莫咬了咬牙,說道:“跟上!咱們跟著。”

    兵士們各持兵刃,也躡手躡腳地踩著積雪,跟著康莫身後,朝那兵營慢慢靠近,保持著與前方蕭幹的距離,使得蕭幹在他們眼中能勉強分辨。

    終於,蕭幹來到了兵營前,他迴頭看看,然後直接衝進了兵營中。

    康莫等人下意識的站出來,手裏的兵刃朝前指著,驚恐地望著,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會不會是一個恐怖的怪物,嘴裏咬著蕭幹從詭異的兵營中衝出來。

    但是這個情景並沒有出現。他們緊張得額頭都冒汗了,那刺骨的寒風似乎都已經消失。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兵士們緊張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康莫聲音有些沙啞,問道:“有一盞茶功夫了嗎?”

    幾個兵士哆嗦著說道:“早過了。”

    康莫太緊張了,他也不敢確定究竟是否過了一盞茶功夫。所謂一盞茶功夫本來就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一杯茶可以一口喝掉,也可以慢慢品嚐。

    康莫始終沒有看見蕭幹從廢棄的詭異的兵營中再出來。

    康莫咬了咬牙,迴頭對弟子們說:“快走,咱們趕緊逃命。”

    就在他們正要轉身逃走,蕭幹的近侍親兵忽然大叫:“等等,將軍出來了!”

    這些人又趕緊站住,迴頭望去。果然,看見兵營門口走出來一個人,正朝他們揮手,遠遠的看不真切,但應該就是蕭幹。

    康莫驚喜交加說道:“太好了,沒有危險,快,快把雪橇車拖上。”

    一想到那兵營中他們拋棄的食物,雖然那些食物數量比較少,可那是供三四百人食用的,現在隻供他們二十來人,應該是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了。

    有了食物的誘惑,這些人當然腳下也就有了力量,立刻搖搖晃晃,朝著那兵營衝了過去。

    終於來到兵營前,看見蕭幹站在門口,並沒有看他們。而是呆呆的望著兵營裏麵,不知道在瞧什麽。

    蕭幹這樣子,讓康莫等人的心猛的一下又抽緊了,難道兵營中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

    他立刻扔下手裏的雪橇車,衝進了兵營,這一看之下,不如整個人都呆住了。

    原來可以容納三四百兵士的偌大兵營,有數十頂帳篷,他們隻帶走了其中的幾頂,其他的都拋下了的。可是現在,所有的帳篷不翼而飛。原先地上,到處都是血跡,殘肢斷臂,可現在,隻有平坦的白雪。仿佛裏麵根本就沒有住過人,沒有留下他們住過的任何痕跡。

    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糧食沒有半點痕,隻有圍成一圈的雪橇車,還跟幾天前他們逃離時的那樣,隻是最上麵一層已經被冰雪所覆蓋。

    難道有人把他們的帳篷和所有物全都運走了嗎?那為什麽不運走雪橇車?

    康莫絕望到了極點,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對傻呆呆望著空曠兵營的那二十來個遼軍兵士大聲叫道:“還看個屁,趕緊給我刨開雪,說不定我們的糧食和肉就在雪下麵給埋住了,快!”

    這遼闊冰原上要想遇到人,那概率很小的,要出現可以將他們那麽多帳篷和食品都運走的大隊人馬,隻怕可能性就更低。所以,另一種可能也就冒出了水麵,那就是,東西其實被這幾天的暴風雪全部掩埋了。

    雖然康莫對自己的這個推斷並不存什麽指望,因為那些雪橇車堆成的牆的高度跟他們先前的差不多,經過幾天的暴風雪之後,奇怪的是,兵營中的積雪並不多,跟他們逃走時沒有明顯的區別,也就是說,在積雪下,不大可能埋得下他們那麽多厚厚的帳篷,而沒有一頂露出來哪怕一個角。

    兵士們衝進了兵營,拔出刀子,在地上積雪中用刀子當鏟子,將積雪刨開,尋找下麵可能存在的帳篷等物,特別是他們最需要的食物。

    可是,他們把兵營裏的積雪掀了個七零八落,一直刨到了暴風雪之前下麵的堅硬冰層,他們這才絕望了。下麵沒有帳篷,沒有物資,更沒有他們希望救命的糧食還有牛羊肉。

    當他們把所有可能被積雪掩埋的地方都搜索一遍之後,沒有找到他們的物資和糧食,所有人都絕望了,目光集中到了蕭幹身上。

    蕭幹先前衝進這空曠詭異的兵營後,他就被空曠的兵營驚呆了,接著他想到了冰雪覆蓋的可能,馬上用劍刺搜尋,可是他沒找到。

    剛才兵士翻找時他沒有阻止,他怕自己遺漏了,眼睜睜看著這些兵士翻找了一遍,同樣,積雪下什麽都沒有。整個兵營除了四周圍著的雪橇車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特別是那些血跡。——兵士們翻起來的積雪下,連紅色的血跡都沒有看到,好像那些血壓根就不存在似的。

    這一點讓蕭幹心中膽寒。如果說有人帶走了他們的食物和帳篷那還情有可原,可是那些人難道把他們遺留在兵營裏的那死去的兩百來個兵士的殘肢斷臂也都帶走了嗎?還有那麽多雪橇犬,被咬碎的狗頭、狗腿,怎麽現場也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特別是那些鮮血,兩三百個人,加上無數雪橇犬的血,將這一整塊兵營的雪地都幾乎染紅了,但是,他們剛才翻起來的積雪下麵,居然沒有找到哪怕一丁半點的血的顏色。

    蕭幹掃了一眼望著他的這些兵士們,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驚恐.蕭幹自己也很害怕,麵對千軍萬馬他可以毫無懼色,但是要麵對詭異的鬼神,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的時候,除了害怕,他不知道該做什麽。

    既然這裏沒有糧食,甚至沒有帳篷,雖然四周還有雪橇車圍著成圈,但是現在暴風雪已經明顯小了,讓他們留在這鬧鬼的地方誰也沒膽子,寧願在曠野冰原上繼續行走。

    所以蕭幹下令:“我們往南走,一定能走出冰原的,大家振奮起來。”

    可是現在他們連南方在哪個方向都不能確定,隻能憑先前他們追捕尋寶人的方位和中途轉向的情況大致推出一個方向是南方,於是他們就朝著那個方向艱難的往前行進。

    一直走到他們沒有力氣再往前走,這才紮下帳篷休息。按照以前的規矩,先睡覺,第二天再分吃的。

    第二天準備分吃的時候,發現帳篷裏有三個兵士已經永遠睡著了,身體整個已經凍僵。

    他們甚至沒有力氣掩埋同伴的屍體。按照蕭幹的決定,把剩下的可憐的一點糧食再分成了兩份,一份發給了剩下的兵士,另一份則由蕭幹統一保管放在了他的車上,這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了。

    暴風雪終於停了,他們甚至看到了天上的星星。雖然少,而且若隱若現,但是能看到。可惜的是他們找不到北鬥星,因為隻有一小片天空出現了星星,其他的似乎掩藏在黑暗的雲彩後麵,而蕭幹他們除了北鬥七星能辨認出來之外,其他的星座他們一個都認不出來。可是天上露麵的星星裏,他們找不到北鬥七星,也就無法用天上的星座來指引方向。

    但是,畢竟看到了天上的星星,這給了他們更多的希望。

    有一個兵士說,他認出來銀河。雖然很淺很淡。在他的指引下,大家也都確認那的確是一條銀河,雖然斜斜的橫在天邊。不像他們遼朝時看見的那樣是在頭頂的。

    根據那兵士所說,根據銀河在冬天的大致位置和方向,能確定他們現在走的方向正是南方。

    得到這個確認之後,所有人都歡唿雀躍起來,腳下似乎也有了力氣。

    他們艱難地往前走,路途中不斷有人倒下。蕭幹從原來一個人拉兩架雪橇車,到後來沒力氣不得不扔掉一架,隻拉一架雪橇車。帳篷是必須留的,如果露宿在野外,再堅強的人也會凍成冰疙瘩。

    最讓他們心悸的是他們的食物,雖然每次就留下一半,但是幾天之後,他們分到手裏的糧食已經不夠塞牙縫。

    就在這時,他們再次看見了天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眾人一下來了精神,都掙紮著朝那小黑點衝去。

    但是,靠近之後,蕭幹再次首先站住了,呆呆的望著遠方那個小黑點,眼中又一次滿是驚恐。

    其他的人有過先前的經曆,所以都站住了望著他。他們能想到的是,那個小黑點很可能是幾天前他們迴來過的那個拋棄的用雪橇車堆砌而成的詭異兵營。

    現在,他們從蕭幹的反應來判斷,已經相當肯定這個結論。但是他們在心中還留著最後的希望,希望蕭幹看錯了。又或者經過這一轉之後,或許那些神秘消失的糧食又會重新出現在他們的兵營中。那可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他們現在最渴望的就是糧食,在活下去這個希望的支撐下,哪怕希望渺茫,他們也要衝過去。

    所以,這些兵士踉蹌著往那小黑點繼續前行,拋下了傻傻呆站在那兒的蕭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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