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候,距離該起床不過隻有一個來時辰。

    她沒睡多久,就被楊仙茅吵醒了,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楊仙茅已經點亮了氣死風燈,帳篷裏燈光十分昏暗。在她的床頭放著一隻沙漏,沙漏上顯示的是早上的卯時。

    這是他們說好的出發的時間。楊仙茅沒有叫她,用這個沙漏來提醒她該起床了,因為外麵始終是黑夜,想靠天光把她叫醒是不適合的。

    楊仙茅已經在收拾東西,黃巧巧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們兩都沒有脫衣服睡,隻是脫了外套。所以當下起來把外套穿上,然後手忙腳亂地幫著楊仙茅收拾。很快打好了行囊,撩開帳篷出來。

    外麵依舊是黑夜,但是看不見星星,可能被雲彩遮擋了,但是天空還比較亮,地上的積雪反光之下,四周百十步遠的地方都能看清楚。

    楊仙茅也沒顧得查看四周,便開始拆帳篷。忽然,他聽到身後黃巧巧發出驚叫聲。

    楊仙茅想不到剛決果斷的黃巧巧居然也會如此驚慌,似乎遇到了什麽恐怖之極的事。這驚叫聲把他嚇得一激靈,趕緊扭頭迴去一看。

    這一瞧之下,楊仙茅整個人都嚇傻了。

    他看見不遠處雪地之上,有一些雪橇犬被咬死了,滿地都是一灘又一灘的鮮血,被撕爛的雪橇犬的殘肢、皮毛甚至咬斷的狗頭散落在冰原之上。

    楊仙茅彎腰抽出了靴筒中的黑匕首,警惕地四處張望,在他們力所能及的目力範圍內,並沒有看見任何危險的野獸或者人,剩下的雪橇犬靜靜的趴在冰雪上,風雪把它們的毛發吹的,胡亂飛揚。他們漠然地趴在那兒,好像對身邊發生的事沒有任何感觸。

    楊仙茅提著匕首,慢慢走到雪橇犬旁邊,再次檢查。狗群中也沒有發現野獸,他這才稍稍舒了口氣,馬上清點狗的數量,發現一共少了十六隻雪橇犬。

    黃巧巧緊張的走到他的身後,聲音有些發顫,問道:“怎麽迴事?是狼嗎?”

    陸地雪原上會有狼,但是這極北極寒之地冰原上有沒有狼,楊仙茅不知道。

    他轉頭對黃巧巧說:“昨晚上沒聽到什麽響動了嗎?我睡著了。”

    黃巧巧想起了那咀嚼嚼碎骨頭的聲音,不由感覺寒毛倒豎,聲音更是有些發顫,說:“昨晚上,我聽到帳篷外麵好像有什麽動物在吃東西。嚼得比較小,好像還嚼碎了骨頭似的。可是我聽不到狗叫,一聲狗叫都沒聽到,也沒聽到狗的嗚咽,都很安靜,我以為是風聲,我聽錯了。若是知道是什麽野獸偷吃我們的雪橇犬,我一定會叫醒你出來看的,都是我的錯。”

    楊仙茅搖了搖頭,說:“你不必自責,這個誰也猜不到。”

    黃巧巧說:“應該是狼群吧。”

    “我覺得不大像。狼是沒有辦法如此輕鬆的把十六隻雪橇犬都吃掉,而我們卻聽不到任何掙紮搏鬥的犬吠聲。這十六隻雪橇犬全被他們吃掉,而不做任何掙紮和反抗,甚至沒有哀嚎和犬吠,這就不正常了。到底是什麽動物能夠悄無聲息的把十六隻雪橇犬都全部咬死吃掉呢?”

    黃巧巧想了半晌,又搖頭說:“我也想不明白,就算是老虎,黑熊,那也沒辦法如此悄無聲息的吃掉十六隻雪橇犬的。這些雪橇犬身材高大威猛,跟小牛犢似的,隻怕老虎跟他們鬥,也未必能鬥得過呢。”

    楊仙茅也是這樣想的,他腦袋裏盤算著,所有他能想到的動物都想了一遍,目標鎖定在了洪荒神鱷上麵。難道是洪荒神鱷悄悄的出現咬死了這些雪橇犬嗎?

    不對,這裏是海洋,千丈冰層之下才是海水,洪荒神鱷是陸地上的動物,怎麽會出現在海裏呢?更何況,這是千丈厚的冰蓋,看不到海水,從他遭遇洪荒神鱷這麽多次的經曆來看,洪荒神鱷也從來沒有遠離過水麵的。更關鍵的是,如果是洪荒神鱷的話,洪荒神鱷的目標應該是他,直接衝到帳篷裏將他咬碎就完了,又為何隻吃掉十六隻雪橇犬卻放過他呢。

    如果是仇人,用鈍刀拉肉的辦法給自己造成恐懼倒有可能,但是它是一隻動物,動物報仇就是報仇,貓戲老鼠是出於嬉戲,但如果要報仇的話,一隻動物應該不會想到用鈍刀拉肉這種折磨對手的手段來增強報仇的快感。

    如果不是動物,難道是人類嗎?

    不對,雪橇犬的警惕性很高,這一路之上陌生人靠近,它們全都會叫起來,不可能有人悄無聲息靠近再悄無聲息的把這些狗殺掉。

    楊仙茅查看了一下地上狗的殘肢的斷口,斷麵並不光滑,說明不是被刀子之類的利器砍切的,而是撕咬形成的。這就是說,殺死這些狗的是動物而不是人。

    如果不是洪荒神鱷,那又有什麽動物能夠悄無聲息咬死並吃掉十六隻雪橇犬,就在他們帳篷和一大堆雪撬犬旁邊呢,這簡直讓太過匪夷所思了。

    黃巧巧聲音顫抖地對楊仙茅說:“咱們快離開這吧,這裏,我總覺得不對勁。”

    楊仙茅點點頭,兩人開始重新分配拉雪橇的雪橇犬。因為死了十六隻,隻能重新分配雪橇犬來拉這滿載物品的五輛雪橇了。拉雪橇的犬數量減少,速度當然相應的就減慢了一些。

    他們開始繼續往北行走,依舊是一望無際的冰原,他們在黑暗中一直往前奔馳,好在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沒有山丘溝壑,所以根本不用管地上的路。

    一直往前狂奔。奔出了幾個時辰之後,到了中午時分,天比以前亮多了,天邊甚至還能隱隱的看見太陽的光芒,但是看不見太陽。

    就是這樣的太陽餘暉,已經能夠把整個雪原照得通亮,能看見很遠的地方。

    楊仙茅讓雪橇停了下來紮營準備吃的。他們必須停下來休息,一方麵是讓雪橇犬得到休息,另一方麵他們也必須生活做熱的東西吃,來增加身體的熱量。

    在這極其嚴寒的冰原上,保持身體的溫度是非常重要的。他們也需要烤火取暖。往前行進了幾個時辰後,他們身體已經凍得幾乎要麻木了,這極北之地裏的寒冷比宋朝的冬天最冷的時候都要冷上無數倍。他們盡管周身上下穿著厚厚的裘皮衣袍,包得跟粽子似的,但是寒風還是毫不留情的將他們整個身體都凍成了冰,甚至感覺不到手腳的知覺,如果不停下來取暖,擔心他們的手腳趾頭會凍傷的。

    他們很快支起了帳篷,把雪橇犬放開,讓雪橇犬得到休息,然後扔了一些切好的肉給他們吃。

    在楊仙茅照料這些雪橇犬的時候,黃巧巧坐在帳篷中生起了爐子煮熱了水,用雪化水,然後煮牛肉湯加餅子。

    楊仙茅盤膝坐在火爐邊,把帳篷關得嚴嚴實實的,這樣帳篷裏溫暖一些。兩人喝著滾燙的牛肉湯,吃著肉餅,身體逐漸暖和起來了。

    黃巧巧卻不時的伸手扒開門簾往外觀瞧,楊仙茅有些奇怪,問道:“你在瞧什麽呢?”

    黃巧巧說:“我總覺得好像外麵有昨天晚上聽到的那種咀嚼聲音,是不是那怪物又來吃我們的雪橇犬了,所以看看。”

    楊仙茅也趕緊拿著肉餅伸頭過去,從門簾縫隙往外瞧,見他們的數十隻雪橇犬靜靜地趴在雪原上啃食著扔給他們的肉。有的吃完了舔著嘴,也不看別的狗麵前的食物,而是茫然的望著雪原,一切都平安無事。再看看遠處,太陽的光亮依舊照亮了大半個天空,遠處視線所及範圍內也沒見到什麽異樣的東西。

    楊仙茅關上門簾,瞧了黃巧巧一眼,坐下繼續吃炊餅。黃巧巧有些不好意思,勉強笑了笑說:“是我大驚小怪了。”

    楊仙茅沒有說話,其實他心裏也一直在琢磨早晨看見的那恐怖一幕,也總覺得有個神秘的東西在跟著他們,究竟是什麽不知道。楊仙茅自己都有這樣的感覺,又怎麽會覺得黃巧巧大驚小怪呢。

    吃完飯,兩人收拾好了東西,坐著雪橇犬,沿著空曠無垠的冰原朝著北方行進。

    地平線下散射出來的太陽的光輝在天空也隻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然後就很快消失了。原本變得有些明亮的天空再次陷入了黑暗。星星很快又爬滿了天空,像一隻隻眼睛從空中望著他們。

    這次的白天時間更短,而亮度更低,相當於天邊露出魚肚白,然後又重新迴到黎明前的黑暗。

    黃巧巧坐在楊仙茅後麵的狗拉雪橇上。她很感激楊仙茅的這個安排,如果讓她走到前麵看不見楊仙茅,而隻能看見空曠黑暗神秘的冰原的話,她心中會感到恐懼和絕望的。而現在她能從後麵看見楊仙茅的背影,這會讓她心裏感覺到踏實。

    冰原上刺骨的寒冷,使得她身上的暖氣很快便被奪走了。她感覺身體重新又陷入了冰冷之中,身體的熱量正在迅速流失,戴著厚厚的手套的手,很快便沒有知覺了,雙腳也是如此。

    她不知道楊仙茅會不會跟她一樣感覺寒冷。她想出聲叫楊仙茅停下來取暖休息,可是,他們帶的炭火不多,隻夠他們在冰原上用三個月的。那是酋長替他們估計來迴的路途需要的時間。而冰原上找不到其他生火的東西,全靠這些炭火。如果路上增加烤火的次數就會減少將來烤火的次數,那他們隻怕在迴來的路上就會因為沒法取暖煮熱食而挨凍受餓甚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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