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州苦笑說道:“你的問題其實也是我的問題,我也這麽問楊爵爺來著,可是這小子,啊不,這爵爺居然拔出尚方寶劍架在我的脖子上,警告我說,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辦的話,就砍掉我的腦袋。他拿的可是尚方寶劍,那是皇帝禦賜的,可以先斬後奏,我哪敢頂撞他呀,我跟他說了,這會擾民,老百姓會起來鬧事的,他不聽,能有什麽辦法?”

    通判哦了一聲,點點頭,說道,:“這種事情可不能由他任性,依下官所見,咱們還是陽奉陰違或許好些,要不然,民眾為這件事鬧騰起來,那可不是小事。他楊仙茅到時候拍屁股就可以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可是要我們來收拾的。到時候官家怪罪下來,絕對不會找他的麻煩,肯定會讓我們背黑鍋。”

    王知州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我見他如此胸有成竹,又覺得他說的萬一是真的,我們不防備,那豈不是害了百姓嗎?”

    通判笑了,說:“危言聳聽而已,像王知州這樣精明之人,那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王知州冷笑一聲,心想這還用你來說?可臉上卻謙遜的笑了笑,說道:“盡管心中不相信,可是他好歹是欽差大臣,握有尚方寶劍,生殺予奪,誰敢不聽啊!所以呀,咱們還是老老實實聽招唿,讓兄弟們打點精神,這姓楊的可說了,他會隨時來查看,若是街上還有行人小販啥的,地裏還有農夫的話,要拿我們試問的。”

    “這點請大人放心,我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衙門的馬步弓手都派出去了,三班衙役一個不留也全都派出去巡街了。城裏麵應該問題不大,就害怕鄉村。我們的人力不夠,隻能挨個村的去通知,讓村裏麵的村正負責組織本村的民壯約束大家不要下地。壽州城附近的村寨是可以派人去通知的,再遠恐怕就人手不夠。”

    “我不管,你務必負責督導,要告訴那些村寨的混蛋,誰要敢跟老子搗亂的話,不聽老子招唿,老子就打他板子枷鎖示眾。”

    通判心想,這王知州未免也太狠了點,這楊仙茅號雖然是欽差大臣,有尚方寶劍,可是未必真如此狠毒敢動手殺人吧,到底是朝廷命官爺,他卻不知道,就在剛才,這位王知州被楊仙茅的尚方寶劍架在脖子上,寒光森森,那種感覺讓他全身骨頭都掉到冰裏一般,打心底害怕,而且他從楊仙茅的眼神之中,讀出了決絕,也就是說他能感覺得到,如果他不按楊仙茅吩咐去做的話,楊仙茅真的會砍掉他的腦袋的。

    王知州一直被這種感覺籠罩著,心中充滿了恐慌,所以,等到下午時分,他還是多少有些不放心,於是坐了官轎,前唿後擁在街上巡視,看看是否按照他的要求辦了。

    他坐著官轎走在街上,發現街上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鋪全部關門,街上空無一人,隻有衙門的馬步弓手,敲著鑼,沿途叫著禁街,誰也不許上街,否則一律抓捕收監治罪。

    王知州這下知道為什麽街上空無一人,全城百姓為什麽這麽聽話,原來這通判居然想出這一招,禁街,而且宣布誰上街就抓起來,這樣一來,老百姓誰還敢上街。

    看見這個情況,他這才稍稍放心,看來通判是很堅決的,並且采用了一切手段在執行他的決定。他在城裏十字路口上,見到了正在此處坐鎮的通判。

    通判剛才在王知州的官衙中見到王知州魂不首舍的害怕樣,便知道欽差大臣楊仙茅的曆害,已經感覺到王知州這一次是當真的,因此不敢有半點鬆懈,親自督戰。

    因為,王知州已經下令讓他負責此事,便帶了幾個衙役坐在十字路口,等著各路巡視來稟報各處的情況,以便隨時定奪。

    現在王知州來了,通判慌忙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快步過來躬身施禮,王知州簡單問了幾句,各處巡街的都很正常,街上已經幾乎沒有人敢在街上行走。偶爾有大膽出來的,兵士都當場將其鐵鏈鎖了帶迴大牢。由此以來,城裏的居民見到官兵說的是真心,真的不是嚇唬人,便都不敢出來。

    這一天,一切都很平穩,並沒有出現什麽鬧事的,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麻煩終於來了。

    壽州城在馬步弓手的強壓震懾下,的確沒有人敢上街。可是,城外村裏的村民可就顧不得這麽多了,因為鄉村實在太多,州府衙門沒有那麽多兵力派往各村子,隻能派人去通知村正組織當地民壯執行知州老爺的命令,禁止村民下地幹活,禁止外出,必須躲在家中。

    而這種嘴上的號令能否得到執行,全看老百姓的對官家對衙門的敬畏程度。但是壽州老百姓本來就民風彪悍,對朝廷沒有什麽敬重之情,所以官府下達的命令,對這些百姓來說很難得到堅決的貫徹執行。

    因此各地下去巡查的人在第二天中午把消息報到了王知州這裏,說有十幾個村的村民,根本不管政府的禁令,還是依舊我行我素,下地幹活。

    王知州一聽就著急了,因為爵爺限定的兩天時間還有大半天了,隻要是被爵爺發現了,自己隻怕要倒黴,他立刻把通判叫了過來,厲聲道:“你馬上從城裏抽調兵士趕往這十幾個村子,讓這些不聽話的刁民立刻迴村,呆在家中,這半天不管地裏的莊稼,也不會就怎麽樣的,趕緊去。”

    通判此前已經得到了這方麵的消息,聽了王知州這話之後,撓了撓頭,陪著笑說:“這十幾個村的村民可都不怎麽聽官府的話,每次下去收稅,派差役都是很頭疼的事,有時候派去的胥吏,還要被喝醉的村民暴打一頓,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幹的,村裏誰也不承認,人也抓不到。現在又平白無故不準他們下地幹活,他們隻怕更逮到道理了,那就越發的不聽官府的招唿,如果這時候強行派兵士前去用強的話,卑職擔心會激起民變,若是真的激起民變,咱們倆可脫不了幹係。”

    王知州怒道:“若是讓姓楊的看見老百姓還在地裏幹活,那我的腦袋可就麻煩了。這姓楊的可不是開玩笑,你是存心想看我笑話嗎?還是想把我弄死之後你取而代之呀!”

    通判見他有些氣急敗壞,說出來的話都是很嚇人,不由得滿臉脹紅,連連賠笑說:“知州大人,卑職如何敢存在非分之想,隻是替大人著想而已。”

    “你要替我著想,就馬上派人去執行我的話,把這些在地裏幹活的村民,都給我攆迴村子去,誰敢不聽抓起來。這是死命令。”

    通判忙點頭答應了,匆匆出去,帶著從城裏各處抽調的一隊馬步兵馬步弓手,緊急趕往這些村。

    王知州見通判著急忙慌帶人走了,這才稍稍放心。他派人去尋找楊仙茅,卻一直找不到,他隻是想看看楊仙茅在哪個位置,好把人手布置在那一帶,否則被楊仙茅發現了百姓還在地裏的話,隻怕又要找他麻煩,可是楊仙茅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昨天晚上一晚都沒有迴驛站。這樣,王知州稍稍鬆懈的同時又感到有些緊張,莫不是這楊爵爺出什麽事吧,要真出事,他同樣是脫不了幹係的。

    王知州心神不寧地坐在屋子裏,拿起公文看了幾眼,又看不進去,有人在桌上,背著手在屋裏轉著圈。

    忽然,他聽到嘩嘩的樹枝搖晃的聲音,扭頭一看,隻見大門外院子裏的幾棵槐樹嘩嘩作響,有些不少樹葉被吹落在地上,門口的幾個侍從衣帶都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用手捂住眼睛,生怕迷住了,一個侍衛說道:“奶奶的,這風好大,突如其來的就過來了,也沒個征兆,刮得老子都站不住了”

    望見門口被吹得搖晃的幾個侍從,王知州心頭不由一凜,他想起了楊仙茅走之前所說的,他得到高人指點,說這兩天有大風和超強冰雹。現在不就是大風嗎?

    這風如此猛烈,刮得人都站不穩,樹上的樹枝都折斷,這可不就是靈驗了嗎?難道這楊爵爺當真得到了高人指點,已經預測到了這天災人禍嗎?

    王知州想到這個,心中有些著急,趕緊邁步出了簽押房,來到院子,一陣風吹來,將他頭上的烏紗帽吹得飛了出去,落在數丈遠的地上,跟滾地葫蘆似的一溜煙往前滾,慌那幾個侍從趕緊跑去追烏紗帽。

    王知州卻沒空去看烏紗帽,他仰著頭望著風來的方向,心頭砰砰亂跳,如果真是遇到大風和冰雹,這大風倒還在其次,如果是超強冰雹,砸傷了人畜,那可是災難。

    特別是楊爵爺已經事先有警告,而自己卻沒有能夠堅決執行的話,造成大量民眾死傷或者牲畜的損失,朝廷肯定會追究自己的責任的,那時候可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王知州又頓時著急起來,因為這一陣大風已經證明了楊仙茅所說的是至少有一半是對的,這讓他心中更是緊張起來,原先還隻是生怕楊仙茅找他麻煩而被迫執行這個決定,而現在,當這種大風起來的時候,他便轉成了對天災真正的擔心。

    但凡官員治下出現天災,本身不會追究官員責任,但是在防災減災方麵做得不好的話,那可是要被追究責任的,而且這責任極重,輕者烏紗帽難保,重者隻怕要發配充軍,甚至掉腦袋。

    所以王知州焦急地大聲叫道:“快快,快準備轎子,我要到城裏去巡視,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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