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娘嚇得臉都白了,急聲阮彩雲問:“究竟是怎麽迴事?”

    阮彩雲指了指廂房,說:“田掌櫃把路上我們遇到的那個問路的女子殺死在屋裏了,應該是圖財害命。我發現之後,他用菜刀砍我想滅口,我打了他一掌,他摔倒時,手裏的菜刀把他自己的脖子割到了。”

    蘇三娘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趕緊迴頭望去,果然看見廂房裏地上躺著一具女屍,不由打了個哆嗦。蒼白著臉問田大郎說:“究竟怎麽迴事?你們為什麽要殺她?”

    田大郎一邊哭一邊搖頭說:“我真不知道,先前這女的路過這裏,說喝碗茶歇歇腳,我要去倒茶,我爹說讓他來,於是我爹去倒的茶,還跟那個女的說了一會兒話。我在大堂裏頭沒聽見他們說什麽,過了一會兒,那女的起來說肚子痛,要上茅房,我給她指了茅房的位置,她過去,隻走到半路就倒在地上不動了,我嚇壞了,問我爹怎麽了。我爹就說不用擔心,是他在茶水中下了毒,要毒死這女人。因為他發現這女人雖然穿的粗布藍衫,但是臉上脖頸肌膚白膩,氣質高貴,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包袱裏肯定有錢或者值錢的首飾,而且聽這女的說話口音不是本地人,又是孤身一人,我爹正愁沒錢給我娶媳婦,我爹就起意害她,所以給她茶裏下了毒。我爹讓我幫忙把那女的抬到廂房裏,打開那包袱,裏麵除了幾件粗布藍衫衣服和百十文銅錢之外,並沒有什麽值錢的首飾。我爹很後悔,但是人已經殺了,正商量準備埋屍體,你們就來了……”

    “你們當真糊塗,怎麽能做這種謀財害命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田大郎跪在地上抱著父親的頭,嗚嗚地哭著,不知怎麽迴答。

    田掌櫃的血已經流成了血泊了,眼中最後一點生命色彩消失,頭一歪,就此死去。

    阮彩雲歎了口氣,對蘇三娘說:“我去看看這女的行囊中有沒有能夠什麽東西,能知道她是哪裏的人,想辦法通知她家人來收屍吧。”

    說罷,阮彩雲邁步進了廂房,拿起地上她包裹正要翻看,忽然,她聽到了輕微的呻吟之聲,似乎是從女子那裏間發來的,不由又驚又喜,趕緊過去探了探鼻息,卻沒有任何動靜,又抓起她的手診脈,還能感覺到非常微弱的脈搏跳動。

    人還沒有死透,或許能救迴來!

    阮彩雲趕緊對嫂子蘇三娘說:“嫂子,她還活著,咱們趕緊背她到宣州救治,你來幫忙啊。”

    蘇三娘也是又驚又喜,趕緊搶步進來,幫著把地上女子抱起來放在了阮彩雲背上。阮彩雲自小練武,所以力氣比嫂子要大得多,她讓嫂子拿著那女子的包裹,然後背著女子快速出門,往外就走。

    蘇三娘拎著包裹追出來,問阮彩雲:“這邊怎麽辦?”

    “管他呢,咎由自取!”說罷,背著那女子風也似的衝出了小飯莊。

    蘇三娘迴頭看了一眼依舊抱著父親屍體在地上跪著哭的田大郎,歎了口氣,跟著阮彩雲去了。

    因為要救人,所以阮彩雲走的速度非常快,即便是背上背了一個人,後麵的蘇三娘要追上他還有些氣喘籲籲累得慌。

    一路之上,阮彩雲都沒有停歇,一趟子直接翻山越嶺來到了宣州城。

    經過韓式醫館時,阮彩雲站住了,喘了口氣,對緊跟來的嫂子蘇三娘說:“楊大哥不知道出診迴來沒有,如果趕到他那兒,他又還沒迴來,我們還得迴到這來。倒不如先去讓韓姑娘給看看,你馬上跑去看看楊大哥迴來沒有。要是迴來了,趕緊讓他過來。”

    說罷,阮彩雲背著那女子邁步進了韓氏醫館,大聲道:“有人中毒了,快救人啊。”

    平素阮彩雲是不敢進收費超高的韓氏醫館來的,但是上次跟著韓雪娥去鴉鵲村一趟迴來之後,兩人關係親密了許多,所以她也敢邁步進來了,再說又是為了救人性命。

    一聽說有人中毒,幾個郎中都嚇了一跳,趕緊過來,讓阮彩雲把人放在小床上,有夥計趕緊飛奔跑進去叫韓雪娥。

    一般沒有重要的女科病人的話,韓雪娥是不會到前廳來的,隻在自家院子裏做自己的事。通報進去之後,韓雪娥也嚇了一跳,趕緊帶著丫鬟慌慌張張來到前廳。

    一個老郎中急聲問阮彩雲和蘇三娘:“她中了什麽毒?吃了什麽毒藥,知不知道?”

    阮彩雲啊了一聲,這才想起剛才跑得太急了,根本沒來得及問,但趕緊搖頭說:“我不知道啊!”

    老郎中跺腳說:“若是不知道她中了什麽毒,又如何給她解毒呢?毒藥有很多種,比如砒霜啊,烏頭啊,馬錢子啊,斷腸草啊,還有各種蛇毒等等,每一種毒藥解法都不一樣了。--她是怎麽中毒的?”

    “聽說是喝了有毒的茶水,具體我們也不清楚,我們隻發現她中毒了。”

    老郎中趕緊說:“既然是口服中毒,那就先洗胃。爭取把毒全部都洗出來,然後再想辦法開藥治療。--快,快去舀一瓢糞水來,給她灌下去催吐。”

    正在這時,韓雪娥趕到了前院,發現床上躺的是個年輕女子,又聽老郎中要讓去拿糞水來灌下催吐,趕緊擺手說:“不好不好,人家一個年輕女子,你要讓她喝了糞水,她這一輩子還怎麽活啊,丟人死了,有別的辦法催吐嘛,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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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阮彩雲吩咐去找一支幹淨的鴨毛和一碗生油來。

    鴨毛很快找來之後,阮彩雲用鴨毛蘸了生油,然後掐開女子的腮幫子使得她嘴巴張開,然後將鴨毛伸進去掃她喉嚨,刺激咽喉催吐。

    可是,這女子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對催吐沒有什麽反應。

    試了好幾次沒有任何反應。旁邊一個老郎中忙說:“我還知道一個辦法催吐,就是用還沒孵化成雛的雞蛋,碾爛之後和著麻油灌下去催吐。

    “快,那快去弄來啊。”

    在準備新的催吐辦法時,韓雪娥很是焦急地對阮彩雲說:“有沒有辦法知道她究竟中了什麽毒?我們可以一邊催吐,一邊給她用藥,這樣快一些。”

    阮彩雲很是懊惱,剛才他隻顧把女子背著跑來找郎中了,卻忘了問田大郎他爹究竟下了什麽毒,不過,從剛才田大郎述說的經過來看,下了什麽樣的毒田大郎未必知道,下毒的田掌櫃已經流血過多死了。這時候迴去問,隻怕也未必能問出什麽名堂,但是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於是阮彩雲對韓雪娥說:“我馬上跑去問問,看她究竟中了什麽毒。”

    說罷,阮彩雲跨步出來,腳下發軟有些站不穩,晃了晃,

    剛才,她背著那女子一路爬山越嶺小跑著來到城裏頭,已經累得快趴下了,這時候又要跑迴去,真的有些堅持不住,可是想著這是救人的大事,能否救下這女子的命,全看能不能搞明白田掌櫃下毒的種類了。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再累也得堅持。

    所以,阮彩雲咬了咬牙,拔腿就跑。

    她一路跑出城,又跑上山路,翻過山就能看見小飯莊了。她加快了步伐,到了山口往下一瞧,忽然發現山下小飯莊濃煙滾滾,火焰衝天,不由大吃一驚,仔細一看,正是那小飯莊燃起了熊熊大火。

    阮彩雲很是焦急,沿著山路飛奔而下,一口氣跑到了小飯莊前麵。

    隻見那小飯莊已經大半都燒塌了,火勢逼人,根本無法靠近,因為小飯莊地處偏僻山穀,四周並沒有什麽人家,而這條山路,過往的旅客並不多,所以盡管火燒了大半天,卻沒有人來救火,也甚至也沒有人來看熱鬧。

    阮彩雲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一棵樹下怔怔地望著烈焰滾滾的大火的田大郎。

    阮彩雲趕緊過去,急聲道:“怎麽迴事?怎麽失火了?”

    田大郎抹了一把眼淚,哭喪著臉對她說:“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求求你千萬不要告官,我父親已經陪了一條命。你要告官,讓別人知道我父親是殺人兇犯,那我還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所以,我就一把火把飯莊點著了,把父親屍體燒了。等燒完了,我再把父親的骨頭撿了拿迴老家去埋葬,就跟爺爺奶奶他們說我爹是意外死的,求你幫幫忙,替我掩蓋這件事吧,求你了。”

    說罷,田大郎咕咚跪在地上就要磕頭,阮彩雲趕緊叫他起來,苦著臉,說道:“好吧,我答應你,我不說就是。我迴來是來問你,你爹給那女人下的是什麽毒?郎中要知道才好對症下藥。”

    田大郎跪爬起來搖搖頭說:“我當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爹下了毒,後來那女的倒地之後,我爹才跟我說他在茶裏下了毒了,但是什麽毒他沒說。”

    “那下毒的茶水呢?”如果能拿到茶水拿去給郎中看,或許能知道裏麵是什麽毒。不過,他問出這話,再看一看熊熊火焰,就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果然,田大郎說:“在屋裏,已經被燒了,我不知道需要那茶壺,所以沒拿出來,現在怎麽辦?”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是身邊有些什麽毒藥?他有可能下什麽樣的毒呢?”

    田大郎哭著搖頭說:“我不知道爹身邊有毒藥,我也不知道家裏有沒有毒藥,我爹從來不跟我說這些的,不過我發誓,就這一次,以前我爹可從來沒有給人下過毒啊,我爹也是一念之差,才這樣做的,他,是個好人的……”

    “好人還會見財起意給人下毒?”

    田大郎又嗚嗚地哭了起來,他也沒辦法解釋這事。

    阮彩雲見問不出結果,心中有焦急那邊的情況,跺腳說:“行了,我還去趕迴去救人呢,你好自為之!”

    阮彩雲又把牙一咬,快步如飛跑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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