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迴頭看了一眼安掌櫃已經進了酒樓,其他的夥計一瘸一拐的攙扶著進酒店去了,這才低聲對楊仙茅說:“我剛才在裏麵吃飯,看的真真的,——那位賣魚的姑娘這之前應該是多次賣魚給這安掌櫃,但安掌櫃托著不付錢。賣魚姑娘今天又來收錢,但是安掌櫃還是不給,隻說沒錢,讓她下次來。——他開了這麽大的酒樓,幾百文的賣魚錢怎麽會付不出來呢?擺明了欺負人家女孩子。那女孩子說已經累計欠了六百二十文,馬上過年,還等著這錢過年的,說好話央求掌櫃的,掌櫃的卻板著臉說沒錢給。於是便吵了起來,安掌櫃讓夥計把賣魚的姑娘轟出去,那夥計要上前去扯人家姑娘,姑娘當然不幹,就打起來了,你說這不是存心欺負人嗎?”

    楊仙茅聽了這話,眼珠轉了幾轉,謝過了那人,走到牆角,將箱子放下,用白布幡子翻過來,沒有字的一麵朝外,將箱子包裹起來,然後夾在腋下,大搖大擺邁步進了四海酒家。

    裏麵負責接待的店小二趕緊迎了上來,看見楊仙茅身穿絲綿長袍,料子很不錯,又見他板著臉趾高氣揚的樣子,一看便是有錢人家公子,趕緊陪著笑說道:“少爺來了,您幾位?”

    楊仙茅掃了一眼,見安掌櫃坐在櫃台後,一手拿著一個紫砂壺喝茶,另一手拿著一支毛筆正在記賬。他立刻心中有了主意,便說道:“五六個吧。——等朋友來了之後再點菜。”

    “好好,您這邊請。” 店小二將楊仙茅讓到不遠處一張桌子前坐下,然後招唿跑堂茶博士上來倒茶。

    楊仙茅將白布包住的箱子放在桌上,見大堂裏人客比較多,很是熱鬧,跑堂的來迴招唿,大魚大肉的往上端。看來這酒家生意不錯,而且屬於中高檔的那種。的確,這樣的酒家如果連幾百文賣魚錢都付不起的話,純粹不可能,擺明了就是想硬吃人家的賣魚錢。

    楊仙茅見沒人注意自己,便若無其事地打開箱子,取出了那一小瓶麻沸散,攥在手心裏。站起身踱步來到櫃台前,對了安掌櫃笑笑說:“掌櫃的,有什麽好酒?”

    安掌櫃見是位身穿錦袍的翩翩公子,忙點頭哈腰說:“公子要喝什麽酒?我們這兒什麽酒都有。”

    楊仙茅抬頭看他後麵酒架子上放著的一瓶瓶酒,開始詢問酒的價格和產地,以及酒的滋味。

    那安掌櫃不厭其煩跟他介紹,還不時的讓他把酒端過來自己聞一聞,說要找一種可口的好酒來招待自己的貴客。等一會兒有幾個朋友要來。安掌櫃便十分殷勤地給他介紹各種酒。

    楊仙茅斜眼看見門口負責接待的店小二,此刻剛剛進來了幾個客人,店小二將客人引到座位上去了,身邊沒有其他人,便指著一個大壇子說:“這酒不錯,麻煩你再抱過來我聞一下。”

    那一壇酒有十多斤,安掌櫃答應了,轉身過去費力地抱壇子。趁著這功夫,楊仙茅飛快地揭開紫砂茶壺的蓋子,右手將一瓶麻沸散倒進了茶盞之中,然後將蓋子輕輕蓋上。

    安掌櫃將了那一壇酒抱過來放在櫃台上,打開蓋子,用酒提舀了一提酒,陪著笑遞給楊仙茅,楊仙茅背著手湊上去聞了聞,連連點頭:“很不錯,就這個酒吧,等一會兒給我們上一壇。”

    安掌櫃不由大喜,這酒可是他們酒店算得上最貴的酒之一,一下要一壇酒,這筆生意那可有得賺,頓時眉開眼笑連聲答應。

    楊仙茅踱著方步迴到了座位坐下,拿著茶慢慢喝著。安掌櫃也笑嗬嗬的繼續記賬,拿起了紫砂壺茶盞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放下,又繼續記賬。

    見此情景,楊仙茅不由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於是把夥計叫了過來說是要先點菜,問都有些什麽菜。店小二趕緊口沫橫飛的給楊仙茅介紹著他們店裏的招牌菜。

    楊仙茅道:“你們酒樓菜品不錯嘛,看來你們掌櫃很會做生意啊。”

    剛說到這,就聽到咕咚一聲,什麽東西重重地撞在地上的聲音。

    那夥計嚇了一跳,迴頭一望,櫃台處胖胖的安掌櫃已經不見了。那夥計趕緊跑過去探頭一看,隻見安掌櫃摔倒在櫃台裏的地上,人事不知,夥計大叫著:“掌櫃的,你這是怎麽了?”

    他掀開蓋板趕緊進去要攙扶,可掌櫃太胖了,根本攙扶不動。

    其他幾個夥計也趕緊跑過來幫忙,問怎麽迴事?那夥計說他也不知道,安掌櫃突然就摔倒地上,一個夥計說:“莫不是突發了什麽病症?” 於是又掐人中又是拚命搖晃。安掌櫃卻依舊人事不醒。

    夥計趕緊跑進後堂去叫來了安掌櫃的娘子。安夫人見丈夫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不由嚇得臉色煞白,手腳發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少食客都圍攏過來瞧,楊仙茅當然也跟過去,看安夫人終於迴過神,招唿著趕快去請郎中,於是便有夥計飛奔而去。

    楊仙茅自言自語道:“掌櫃的發病了,那我還是換一個酒家吃吧”於是轉身從桌上拿起自己的包裹夾在腋下,離開了酒樓,健步如飛到了迴春堂。

    天已經快黑了,母親張氏告訴楊仙茅說那賣魚的姑娘來找過他,聽說不在便走了,說第二天再來。

    楊仙寶將下午賺得幾十文錢交給了母親,又說有個病人找他看了病,他要揀藥煎好給那病人送去,於是就在櫃台揀藥。

    楊明德並沒有問是什麽病人生了什麽病,因為楊仙茅給他的驚喜太多了,從這之前的幾個病案就知道他已經足以獨當一麵,不需要他再去審查處方了。

    神醫華佗《青囊經》上麵記載有一種藥性最強的麻沸散,這種藥服用之後,可以讓人昏迷五天五夜,故而取名“五日麻沸散”。華佗已經注明了這種藥因為時間太長,對身體有損害,一定要慎之又慎。同時,還附了一種藥,是可以讓人快速蘇醒過來的,用於服用這種五日麻沸散之後,一旦完成手術及時讓病人蘇醒過來的。

    不過楊仙茅還不著急配解藥,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讓這安掌櫃先好好睡上幾天再說。

    楊仙茅將湯藥熬好之後,用一個瓷瓶裝了揣在懷裏,然後找了塊白布,跟父母說了一聲之後快步離開了藥鋪。

    他直奔韓神醫的韓氏醫館,因為先前安掌櫃的娘子叫夥計去叫郎中來看病,郎中絕對治不好服了麻沸散的安掌櫃的昏迷不醒,以他的財力最有可能去薛神醫的醫館求醫。以他安掌櫃連幾百文賣魚的錢都要吞沒的德性來看,對錢應該是斤斤計較的,所以最有可能是把人送去求醫,而不是多花五兩銀子讓韓神醫登門出診。

    所以楊仙茅準備守株待兔。

    他快步來到了韓神醫的韓氏醫館。

    到醫館不遠處,他取出白布條把自己大半張臉都裹了,包在腦後紮緊,然後用手托著,哎喲哎喲叫著,十分痛苦的樣子走進了韓氏醫館。

    負責招唿的夥計趕緊上來問:“這位公子,您怎麽了?”

    “牙痛,痛死我了,哎呀痛死我了,你們給看看吧!”

    那夥計陪著笑說:“這會子看病的人不少,郎中忙不過來,您得等一等,在那邊椅子上坐著,等到你的時候我會叫你的,你請坐。” 然後領著他在長椅上坐下。

    雖然已經入夜了,但看病的人還是不少。楊仙茅用手托著腮幫子打量著屋裏的人,一眼就看見了在小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安掌櫃,旁邊他娘子不停地抹著眼淚,還有幾個店夥計愁眉苦臉的站在旁邊。見到旁邊並沒有郎中,他又昏迷不醒應該是急診,說明已經看過病了,在煎藥等著給他服藥。

    這些都在楊仙茅的預料之中,楊仙茅觀察了一下,聞到一股藥香飄出來的地方應該是煎藥的藥房,於是他托著腮幫子哈著腰走過去,對店夥計說:“我上茅房,請問茅房在哪?”

    店夥計忙指了指後麵說:“從煎藥房旁邊那道後門出去,往前走百十步就到了,記得把門關上,不然太冷。”

    楊仙茅謝過,托著腮幫子一瘸一拐往煎藥房那邊走。

    進了藥房,見裏麵有十幾個煎藥的火爐,上麵放著砂鍋熬著藥,兩個小藥童拿著蒲扇在鼓風,不時掀開砂鍋上麵蓋著的牛皮紙,看看湯藥沸騰了沒有。

    楊仙茅扭頭看了看剛才跟他說話的店夥計在忙別的事沒有注意他,於是一晃身便進了煎藥房,對藥童說:“我的藥好了沒有?”

    “你叫什麽名字?”

    每個藥罐上麵都有紅紙條,寫有病人的名字,免得弄混了。

    “我自己找。”楊仙茅故意兇巴巴的狠狠瞪了藥童一眼,藥童嚇得後退了兩步,楊仙茅托著腮幫子,低頭挨個藥罐看過去。

    兩個藥童見他很兇,沒敢跟過來,隻是在那站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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