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九道友,依你之見,此人還能持續多久?”韓立見此,稍稍鬆了口氣,旋即衝不遠處的麟九問道。


    “如今其精血燃燒已由髒及腑,由骨及膚,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油盡燈枯了。我們隻需耐心再等上一炷香即可。”麟九鬆了一口氣,說道。


    這時,從剛才起就一直趴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麟十七,忽然手指抽搐了幾下,看似艱難地從地麵上坐了起來。


    其胸口的那道破洞處鮮紅的血肉緩緩蠕動著,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好險,好險,差點就栽在這裏了……”待血肉徹底長好之後,他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拍著已經修複如初的胸口,驚魂未定道。


    韓立與麟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鄙夷,不過誰都沒有去說什麽,畢竟很快這個任務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不必再與他計較什麽。


    麟十七將眼下情形盡收眼底,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動下,也沒有立即來到兩人身邊的意思,而是身形一晃的來到先前的石殿廢墟處,在亂石之中翻找起來。


    但見他手掌一揮,將一片雜亂石塊掃開,就看到了壓在下方的丹爐,於是一彎腰,便要伸手將之拾起來。


    “爾敢!”


    就在此時,原本被困於鎖龍棍法陣中的白發老者似乎看到了這一幕,突然仰麵向天,發出一聲震天咆哮。


    周圍那座原本已經熄滅,可以喚出八條火龍的法陣,突然符紋驟亮,熾烈的火焰洶湧而出,八條灼焰升騰的火龍從中驟然衝出,直奔白發老者而去。


    韓立三人大驚,連忙出手阻攔,卻都是慢了一步。


    隻見那八條火龍徑直衝入老者腹部,火光一閃,盡數沒入。


    老者渾身赤紅之色更勝,身上皸裂的紋路之中仿佛有岩漿流動一般,看起來可怖之極,而其身上氣息竟也再度暴漲,直接強行衝破桎梏,達到了金仙層次。


    隻見其雙臂探出,將周身之外的金色鎖鏈一纏,猛地向迴一扯,那十數根鎖龍棍頓時“砰砰砰”的接連從地下拔出,被老者一掄,砸向了韓立兩人。


    兩人互望一眼,不敢硬撼,連忙朝兩側飛射躲開。


    卻見那白發老者一步跨出,徑直來到了麟十七身前,抬起一拳就朝著他當頭砸下。


    這一步竟是快得沒有絲毫道理可講,仿佛將他與麟十七之間的空間都折疊在了一起,令後者根本無法躲避,隻得雙手一擎,揮出一麵泛著土黃光芒的大旗擋了上去,同時體表霎時間多出了一層白濛濛光罩。


    那土黃色大旗顯然不是凡物,其上繪著一頭身負石碑的異獸霸下,周身光芒大作下,竟仿佛要從旗麵之上躍然而出一般,從中散發出一股渾厚至極的土屬性氣息。


    大旗剛一鋪展開來,白發老者的拳頭便重重砸向了旗麵,附近十餘丈範圍虛空猛然塌陷般爆發出一團淡淡金光,泛起陣陣漣漪。


    然而當拳頭觸及旗麵時,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傳出。


    但看似柔弱無力的旗麵,被巨力砸得不斷鼓蕩,卻仿佛一片逶迤起伏的山巒一般,一時間竟沒有直接崩塌。


    然而,不過片刻之後,旗上所繪的霸下身上就裂紋遍布,徑直崩碎了開來。


    緊接著,整張旗麵也隨之破裂開來。


    身處下方的麟十七趁此空檔,一個翻滾躲避開來,卻仍是受到拳勁餘威波及,體表白光護罩轟然碎裂,口中鮮血狂吐著摔向了一邊。


    白發老者卻是一步不停,身形如瞬移般緊追上來,又是一拳朝著他的頭顱砸了下去。


    這一切實在太快,韓立兩人就是想救他,也根本來不及。


    麟十七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早知道會這樣,他寧願再多裝會兒死,也不會急著來拿那煉丹爐。


    慌亂之下,他猛一翻身,雙手抓住金色丹爐的兩隻耳朵,將之高高舉起,擋在了身前。


    白發老者重拳砸下,眼看就要砸中那煉丹爐時,其眼中金光閃了一閃,麵上隱約浮現出一抹不舍之色,竟硬生生停了下來。


    麟十七雙目緊閉,渾身冷汗淋漓,本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遲遲不見那一拳砸落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就見那白發老者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絲完好之處,此刻卻仍舊保持著向他砸拳的姿勢,一動不動。


    其身上的裂紋之中,還有星星點點的赤紅光芒亮著,看起來就像燃燒後的火堆中殘存的餘燼,不過任誰都能看出,這具軀體已經絲毫沒有半點生機了。


    韓立走上前來,看著老者的遺骸,心中卻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來。


    也不知道,老者最後那一擊,究竟是精血元嬰燃盡無力揮下,還是心中執念使然不願砸毀那煉丹爐?


    可就在韓立三人心中剛剛鬆了口之時,白發老者看似已經沒有半點神采的眼眸深處,卻突然亮起一點微不可察的金光,就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竟憑空多出來一絲生命力。


    “不好!”韓立似乎立刻察覺到了一絲不妙,驚唿出口。


    但其話音未落,異變頓生!


    隻見老者已經幾乎焦黑成碳的嘴唇輕輕開合了幾次,最後竟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


    “去。”


    這一字方出,老者眼中最後的一點金光,也徹底熄滅了。


    而與此同時,一道青色符籙,自其袖袍之中疾飛而出,猶如一道青虹般刹那間出現於數百丈外的虛空中,表麵金光流轉,接著無數細小金色符文從中狂湧而出。


    赫然是一道由金篆文撰寫的符籙!


    下一刻,萬道刺目青光從這些符文中綻放而出,並在半空中匯聚激蕩開來,化為一片令人無法直視的青色光海,整個虛空發出一陣悶雷般的轟鳴,接著山穀上方頃刻間烏雲密布,下方漆黑一片。


    天地間,仿佛在眨眼間隻剩下這一片光海。


    方圓萬裏內的天地元氣從四麵八方猶如潮水般朝山穀中滾滾湧來,匯入這片光海之中,使得其表麵青色霞光波動翻滾,宛如滔滔海浪。


    光海中心處,一道道淡青色光絲從中竄出,一陣交織纏繞過後,竟凝出一道麵容嚴肅,身披盔甲的青色人影來。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從那道符籙飛出至今,還不足一息!


    青色人影方一出現,便目光一轉的朝地上白發老者屍體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目露怒色的單手劈出。


    轟!


    一道青光順著其手掌浮現而出,旋即一分為三的化為三道纖細的青絲,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朝著韓立三人飛去。


    青絲所過之處,虛空為之變得朦朧模糊,甚至扭曲變形起來。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密密麻麻的點點青光從四麵八方匯聚而至,赫然來自於整座山穀內的土壤山坡上那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隨著青光從中飛出,那些植物也宛如失去了生機般枯萎了下去。


    那點點青光如泥牛入海般朝三道青絲纏繞而上,頃刻間化為了三團尺許大小的青色光球,無數青色符文在表麵跳動,散發出一股毀天滅地般的強烈法則波動!


    光球所過之處,虛空扭曲狂顫起來,異樣波動大起,浮現出一道道白濛濛的裂縫,此起彼伏,並從中傳出陣陣驚人吸力,仿佛隨時就會崩塌。


    韓立心中一凜,手中銀色飛劍立刻電射而出,表麵劍芒大放之下,化為一道巨大銀色劍芒,截住了青色光球。


    結果方一交接,一聲脆響,銀色劍芒竟然不堪一擊,輕易便斬成了兩截,現出銀色飛劍兩截斷裂本體,朝兩邊飛去,靈氣全失。


    青色光球速度不減反增,瞬間追上了韓立,狠狠砸落而下。


    韓立雖驚未亂,體表浮現出一層半透明薄膜,兩手一揮,耀眼黑色水光中,重水真輪出現而出,驟然漲大數十倍,仿佛一麵巨大盾牌擋在他身前,表麵黑氣繚繞,同樣飛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來。


    青色光球轟然而至,斬在重水真輪上。


    “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


    韓立隻覺一股無法抵擋的沛然巨力傳來,身軀大震,整個人連同重水真輪被撞飛了出去,足足飛出了千餘丈,這才勉強停了下來。


    重水真輪這些年韓立不斷灌注蘊含水之法則的重水下,不僅重量不下於數座巨嶽,其中蘊含的水法則之力也已小有氣候,早已不下於一件品階不低的後天仙器。


    青色光球雖然震飛了韓立,但自身也崩碎開來,化為無數青光四散潰散。


    但韓立心中卻閃過一絲駭然。


    這青色光球之威實在太過厲害,遠遠超過了他曾經遇到過的真仙後期高手了。


    他心中念頭轉動下,再看向身前的重水真輪。


    但見真輪表麵多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似乎靈性受到了損傷,看的韓立心疼不已,急忙將仙靈力注入其中。


    真輪之上的水之道紋頓時閃爍之下,一道道黑色水光在真輪上流淌,那痕跡很快便消失,他這才鬆了口氣。


    另一邊,麟九和麟十七雖然也被分別擊得倒飛了出去,不過兩人畢竟修為高於韓立,各自施法並催動法寶之下,倒也勉強擋下了青色光球一擊,並沒有受太大傷的樣子。


    麟十七身前祭出了一麵龜殼狀的盾牌,表麵銘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龍首龜身模樣妖獸,靈光閃爍下,看起來也是極為不凡的寶物。


    隻是如今這盾牌上也被轟出了一道清晰可聞的痕跡,使得麟十七眼角抽搐,滿是痛惜之色。


    麟九手中的那柄金色飛劍已經不見,不知是不是和韓立的銀色飛劍一樣受創收起,他身前懸浮這一座金色磨盤,不知是什麽法寶,磨盤表麵隱現無數細小金紋,給人一種沉重如山的感覺。


    他的目光落在韓立身前的重水真輪上,臉上露出一絲驚異之色,下一神情恢複如初,若無其事的收迴了視線。


    雖然麟九的神情變化隻是一瞬,不過韓立仍然敏銳的捕捉到,心中不由得一動。


    看麟九這反應,莫非以前看到過他這重水真輪?


    韓立心中念頭飛快轉動下,對於麟九的防備又不覺加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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