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音帶來的宵夜並不多,就一些不黏膩的小點,不過任是如此,她也足足吃了半個多小時,細嚼慢咽的將食物全部解決完,果然就如剛才同紀淩說的那樣。她晚飯還沒吃,這些就是她的晚餐。


    待到她吃完時,紀淩的備課計劃也正好完成一個段落,恰好抬頭看了看她。也不知是出於本能,或是見她年紀小,他擱下筆,竟主動接手她吃完的碗筷、包裝袋,井井有條的將其整理好放入了垃圾桶裏。這也罷了,他還起身往飲水機旁替她接了一杯白水。


    等到以上的步驟全部完成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頓時有些說不出的無力和後悔感。


    連音則手捧著暖融融的水杯,視線追著他而動。


    紀淩一臉平靜的坐迴位置上,坐下的途中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隨後道:“時間也不早了,既然已經吃完了,就早點迴家去吧。”時間是真的不晚了,都要十點半了。平常沒有工作的這個點就是他入睡的點。


    他這樣的老人家,與時下的年輕人是不同的。


    他這話早在連音的預料之內,聞言也不動,而是問他,“紀醫生今晚是要值晚班嗎?”


    紀淩輕嗯了聲。


    連音又看了看辦公室裏的另一張辦公桌,又問說:“今天就你一個人值班嗎?”


    紀淩瞥了她一眼,這迴不迴答了。


    連音抿出了一道笑,幹脆就將剩下的話全部說完,“那我可以留在這裏陪你嗎?你放心,我不會吵到你。我可以很安靜的坐著,隻要你給我一本書就可以了,什麽書都可以。你看,都這點了,我現在迴學校也進不去寢室了。”她盡量使自己看起來無辜和可憐。


    但紀淩根本就不會相信她的無辜,不用猜也知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挑了這個點過來,故意慢慢吞吞的吃東西,故意耗到了現在。故意……不曾說過,原來她的家不在這座城市。


    紀淩視線垂下,看了兩眼剛書寫一段落的備課計劃。明明隻是一份計劃,卻忽然像一麵鏡子一樣映射出了他,讓他再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是個老師,而坐在旁邊的這個是自己的學生。


    退一萬步來說,哪怕不是師生關係,她也隻是個還沒畢業,心性都沒定,對但凡不熟悉的人事物充滿了好奇心的孩子。


    她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莫名其妙的表現出一副示好的樣子,隻不過是因為自己與她周遭的人不同,所以才引起了她的注意。等她明白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後,她那些美好的觀感自然而然都會破滅。


    須臾間,紀淩已經有了考量。


    他所坐的座椅是方正帶椅背的木椅,不像一些轉椅可以隨意調節方向,是以他直接轉身向著她的方向,一手手肘擱在桌麵上,一手放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全然是一副醫生要交代具體事務的模樣。


    “我問你些話,你老實迴答我。”


    連音眨了下眼,跟著說:“好。”


    紀淩擱在桌麵上的手抬起推動了下眼鏡鏡框,而後又放置迴原位,問道:“這麽晚了,特意跑來我這裏,是想做什麽?”


    連音想過他可能要問些不好迴答的問題,但沒想到他竟然是問這個。鑒於他剛才說要老實迴答,連音略微思忖後,也不費勁隱瞞,幹脆坦言道:“知道紀醫生今晚值晚班,所以想來陪陪你。反正明天正好是周末。”特意加上最後那句是想要告訴他,因為明天是周末,所以不用擔心今晚的熬夜。


    紀淩聽後,麵上並無表情,隻是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值晚班?”


    連音笑了一下,語氣輕快的答:“你們醫院的官網上有排班表。”


    紀淩沉默了一下,他完全忘記了官網的事情。


    對於她今晚的到來得到了解答之後,他又沉默了一下。


    不久,又有了問題問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這迴,他的語氣非常正式,終於是進入正題了。


    連音的表情也跟著認真了幾分,視線毫不避閃的正對他的,點頭道:“當然知道。”說完頓了一秒,幹脆放開了言論,“紀醫生不也早就看出來我的心思了?我喜歡紀醫生,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了,現在想要追求你。”


    紀淩蹙起了眉。腦中重播了一下她說的話,她說她很早很早就喜歡他了。


    解鎖了“喜歡”兩字的連音頓時覺得心下輕快了起來,從不敢宣之於口的話,總以為永遠不敢說出口了。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麽毫無預備的情況下,大方的說了出來。


    連音說:“或許紀醫生會覺得我年紀比你小,還小不少。但是有一句話,我想紀醫生應當是聽過的,愛情不分貴賤、不分國界、不分層次、不分胖瘦美醜,甚至是不分性別。當然,也不會區分年齡。”


    紀淩放置在桌上的手指曲了一下,沒來由的衝口而出說,“你以為愛情至高無上?可愛情總也該為道德讓一讓步。”


    連音沒說話。


    紀淩望著她,莫測高深的問道:“如果你喜歡的是一個有婦之夫呢?你還要繼續盲目而錯誤的喜歡下去?”


    連音依舊沒說話。


    紀淩反而對她露了一點笑意,但瞬間又換了一副嚴厲麵孔,聲音冷清的說:“你知道我的基本情況嗎?知道我已經有家庭嗎?”


    連音終於開口,說:“我知道。”


    紀淩眉心一緊,麵目更顯嚴厲起來,而說出的話則比麵目上的更有冷意,“既然知道,還要動不該動的心思?女孩子,當知道自尊自愛!”


    “可我也知道紀醫生已經離婚了。”連音補充道,“還是紀醫生絕對離婚的人,就隻能固步自封在從前?就再沒有重新開始、重新生活的可能?”


    “誰同你說我離婚了?”紀淩反問道。


    這迴連音紮紮實實的愣住了。沒有離婚嗎?


    紀淩又強調重複了一遍,“女孩子,多自重自愛一些。你如今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身邊多的是與你相當相合的同齡人,你該多些精力注意注意身邊合適的人。”


    連音還愣在他說沒有離婚的話語裏掙脫不出。


    腦中隻在想,到底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難道,這不是她所認為的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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