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麽？那些事不是還沒發生嗎？”林修拿出衣袖裏的帕巾，將他的淚擦幹。 林莫緩慢坐起來，擋開了林修想要幫忙的手，沉默的看了他們很久。 “我不是你們的弟弟，林城前世不是知道了嗎？”林莫語氣有些漠然。 能告訴林城‘穿越女’這些信息，想必未來的他已經將這一切告訴林城了。 “大哥……莫哥兒的話是什麽意思？”林修聽到，身體一震，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城。 林城看向林莫的眼裏有些不可置信，他沒有想到林莫會說出來，明明上一世林莫在死前才和他坦白的。 “……前世林莫死前和我說的，其實我們的莫哥兒已經死了，他並不是林莫……”林城沉默了很久，說道。 林修整個人怔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莫。 林莫麵無表情地看著林修的表情，心裏慘笑，就這樣吧，為什麽要奢望呢？這明明不是他的東西。 “你們的弟弟已經死了，而我不過是占據他身體的一縷孤魂，既然說開了……”林莫揚起有些僵硬的笑。 “你要去哪裏？！”林城聲音有些急切。 “……放心，既然我現在的身份是你們的弟弟，我自然會承擔我的責任。”林莫那僵硬的笑容慢慢褪去。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城想要解釋，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林莫肯定是誤會他了。 可是，他一直把林莫當弟弟的，無論他是不是真的。 “為什麽要把你重生的事說出來？你就不怕被當成異類？”林莫突然問道。 “……當時就想著，想要避開前世的一切，隻有我一個人是不行的……就沒想這麽多。”林城想了想，說道。 “那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什麽不和林修說？為什麽要瞞著他呢？”林莫輕聲笑道，配上他那表情，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因為我把你當弟弟，二弟他沒有前世的記憶，就這麽說出來了我怕他接受不了。” 林城能接受林莫，是因為他有上一世的經曆，但他二弟沒有，上一世林莫最親近的人是林修，所以林城下意識地將這件事瞞著，卻不曾想林莫他自己說出來了。 “你把我當弟弟？那你們真正的弟弟呢？” “你和他都是我弟弟，你們不是誰是誰的代替品，你和他性格不同，我分得清。”林城感覺林莫此時有些怪異，他感覺，若是不將事情說清楚，他會徹底失去這個弟弟。 林莫聽著林城說的話，臉上詭異的笑瞬間消失，心底湧起的酸脹溢滿心頭，眨了眨眼，淚珠毫無預兆地落在被子上。 林修看到他再次落淚，心裏一滯，下意識想開口安慰，但反應過來還是沒有開口。 “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了。”林莫躺下，側身朝裏，拉過被子蓋頭。 林城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出去了，林修迴頭看了他一眼，眼裏有些複雜。 直到晚上，林莫也沒有走出房門，一動不動地窩在床上，期間林母進來過幾次，但林莫沒有睜眼。 晚上，林莫睜開眼，坐起來拿過放在床頭的碗直接扒飯吃，也沒在意飯菜已經冷了，吃完後又躺迴床閉上眼睛。 林莫心裏有些茫然，在知道自己穿來古代後，林莫就已經決定能活多久算多久。那時候他也不在意林家人有一天會知道真相，但現在的發展卻超出了他的設想。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說出‘承擔我的責任’這一天，他有那麽善良嗎？他有這麽強的責任感嗎？ 沒過多久，林莫額頭冒出了些冷汗，他雙手捂著肚子，慢慢蜷縮成一團，臉色煞白。他忘了，這個病弱的身體吃不了冷食。 第二天早上，林修在迴書院前又找了林莫，等林修離開家不久後，林莫也走出了屋子。 其他人見林莫終於走出來，心裏鬆了一口氣。 “肚子餓了沒？娘給你留了些粥和雞蛋。”林母摸摸莫哥兒的頭，溫柔道。 “嗯。”林莫見他們沒有問什麽，也知道林城和林修已經解決了。 林莫洗漱完，從廚房裏端出粥，坐在一旁吃。 林小雅拉著哥哥的手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正在喝粥的四叔叔，再抬頭看看爹爹，眼裏有些猶豫。 林小南可沒有妹妹想得這麽多，直接牽著妹妹走到林莫身旁，猶豫了下，伸手碰碰他的手。 “四叔叔，手還疼嗎？”林小南小聲問道。 “吃糖糖……就不疼惹。”林小雅看了一眼哥哥，然後將一直抓在手裏的糖遞給四叔叔。 林莫愣了一下，偏頭微低看向他們倆兄妹，最後還是接過林小雅的糖，“已經不疼了。”第20章 給你二哥一些時間 因為林莫最近有些不對勁，林父林母也將製做果醬果幹的事暫時放下。 前段時間就聽說村裏有不少哥兒或漢子要嫁娶，今天正好有一戶。但地點在村的另一頭，考慮到林莫和林城的身體原因，林母沒讓他們去，兩個小孩也留在家裏。 林家的房子是林爺爺他們遷到大嶺村時建的，當時他們的家產還是很豐厚，於是在買好田地後就將剩下的錢用在建房上。林家總體占地麵積大，整體看上去是一個方形，用來吃飯的大廳位於正中間，四周是其他屋子。 房子中間的院子很大，除了種一些果樹來乘涼，靠近廚房那邊還有雞鴨圈和豬圈，房子後麵是一個大菜園。這種規格的房子在大嶺村不常見，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林家家境還是挺好的，就是沒什麽存款。 林莫搬凳子去到院子裏的果樹下乘涼，林小雅和林小南則是拎著兔子和小黑狗跟在他後麵，看他坐下了，也坐在他旁邊繼續陪他們倆的寵物玩。 林莫沒理會在他一旁玩的倆小孩，腦袋放空，眼神有些虛地望向院子外麵。林城從屋子走出來，看了一眼樹下的林莫，也搬了張凳子過去。 “大哥，前世我和程晏怎麽樣了？”林莫突然開口道。 “啊？前世……沒有程晏這個人。”林城愣了一下，搖搖頭道。林城記得，前世他和他爹沒有在山裏救過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重來一世後，會出現程晏這個人。 “……是嗎？”林莫沉默了很久，低聲道，眼裏有些茫然。 “前世你和我們說過，不想跟任何人成婚，雖然剛開始爹娘都很反對，但後麵因為一些事也沒再勸你。”林城看他那樣，解釋道。 當時在林莫說出來後，他們全家都很震驚，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有不想成婚的想法。但在日後的生活中，他們發現莫哥兒厭惡除了他們外其他人的靠近或觸碰，最後也沒人再提。 “那官府不管嗎？” “那時在你還沒到官配的年齡時，二弟就考中了狀元，所以你的官配年齡可以延限，之後二弟在朝廷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就算你不成婚官府也不敢管。” “所以……這就是二哥被人陷害的導火線？”林莫轉過頭，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是這樣沒錯，但是……”林城想反駁，但被林莫扼止了。 “所以說，其實我才是整件事的根源吧……”林莫嘴唇有些發顫，末世時他們家的根源是靈泉空間，現在直接是他自身，他果然是個禍害嗎？ “莫哥兒，你不要這樣想，就算沒有你那件事，二弟被陷害也是不可避免的……”林城心裏有些焦急道。前世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為什麽他就總覺得這一切的根源是他？ 坐在一旁玩的林小雅感覺四叔叔和爹爹快要吵架了，鬆開手裏的兔子走到四叔叔麵前，嘴巴氣鼓鼓地看著爹爹。 “爹爹，不許罵四叔叔！”林小雅瞪圓眼睛看向爹爹。 林小南聽到，偏頭看向他們，眼裏有些茫然，但還是站起來走到妹妹身邊，跟著擋在林莫麵前。 “爹爹沒罵你們四叔叔。”林城苦笑道，他就是語氣有些急而已啊。 林莫看著站在他前麵的兩個小孩，心裏有些複雜，但還是讓他們迴去玩了，“沒罵，你們兩個繼續去玩吧。” “那……要是爹爹罵你，四叔叔記得喊我和哥哥，我們幫四叔叔揍爹爹。”林小雅奶聲奶氣道，一旁的林小南聽到也點頭附和。 林小雅和林小南兩人三歲，待在林莫的身邊最長，其次是林大嫂，再然後是林星林辰兩人。 雖然林城是他們倆的爹爹，但林城這人偏向寡言，又因為經常要去地裏幹活或去鎮上打短工，所以他們父子父女三人並沒有單獨相處過多少時間，兩小孩偏向林莫也是正常。 坐在一旁的林城見此，心裏莫名有些酸，但他也知道他孩子偏向莫哥兒的原因。 “沒事，去玩吧。”林莫摸摸倆小孩的頭。 林城偏頭看著自己兩個孩子蹲在一旁繼續玩，看著他們倆臉上的笑容，腦裏卻浮現他們前世痛苦的表情，隻覺手指有些冰涼。 “二弟他隻是一時接受不了，你……給他一些時間……”林城說道，畢竟誰也接受不了自己弟弟突然沒了的消息，即使他們知道那是莫哥兒的身體緣故。 他們都知道，莫哥兒的身體太弱，而且從小就開始吃藥，可以說是泡在藥罐裏長大的，連大夫都跟他們說過，莫哥兒活不長久。但知道是一迴事，接不接受得了又是另一迴事。 前世林莫的身體在慢慢好轉，他們一家人都很高興，他們都以為是喝了十幾年的藥起作用了。而林城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他們的莫哥兒沒了，另一個林莫成了他們的弟弟。 “我知道，他早上和我說過。”隻是林莫不相信，林修真的能接受一個占據了他弟弟身體的陌生人嗎？ 林城已經接受他了，林莫可以看得出來。但即使如此，林莫還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就感覺……這一切都是他偷來的，他們始終知道，他並不是他們的弟弟。 “……莫哥兒，你剛剛問你和程晏的事，是打算和他……”林城猶豫了下，問道。 “和他成婚？”林莫問道。 “對。” “以前有過這個想法，現在不知道……”林莫搖頭道。聽到林城說他前世並沒有和任何人結婚，而且大嶺村也沒有程晏這個人，林莫就有些不確定了。 “……如果真的喜歡他的話，那就不要顧慮，一切有我和你二哥。”林城說道。 林莫前世不成婚，就被很多人在背後非議。之前他看過程晏抱著莫哥兒進家門，雖然林莫那時已經昏迷，但林城也能看出他下意識地依賴程晏。 如果林莫真的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以後再說吧，我現在不知道。”林莫搖搖頭低聲道。 之後，兩人便沒再說話，各自坐在位置上，但腦裏卻思緒萬分。 中午，林莫簡單做了些飯菜，因為林城身體離恢複正常狀態還有些時日，林莫從空間裏拔了些藥植的塊莖做藥粥。 下午，林母他們喝完喜酒迴來，林星林辰拿出喜糖逗小雅小南玩，林莫在院子待了一會兒便迴屋了。 林母將東西放好，沒看到院子裏有林莫的身影，便走進屋子找他。 “娘，有事嗎？”林莫看到林母走進來，愣了一下，問道。 林母將房門關好，走過去坐到他旁邊，看了他許久，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是不是和你大哥二哥鬧別扭了？” “……沒有。” “你們都是我兒子，我哪還看不出來，你二哥早上走的時候一看就是有心事。”林母才不相信他們的客套話，她看得出他們兄弟三人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可惜他們都不願意說出來。 “……”林莫低頭摳著手指甲，沒有說話。 “知道你們不想說，娘也不多問什麽，你們是兄弟，娘相信你們能處理好……” “……嗯。”林莫低低應了一聲。兄弟嗎？要是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她兒子…… “後天就是元清的喜事，他家離我們家近些，到時候娘帶你去看看，等你成婚的時候也不會手忙腳亂了。”林母想到今天她去吃喜酒的事，和林莫說道。 “娘……”林莫張了張口，但後麵的話卻說不出來。自從林城告訴他，前世的他沒有成婚，林莫就有了不想結婚的想法。可是，一想到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林莫就說不出口。 “怎麽了？”林母問道。 “沒事。”林莫搖搖頭。算了，就這樣吧。 “莫哥兒覺得程晏怎麽樣？”林母問道。這也是林母來找林莫談話的原因，雖然離林莫到成婚年齡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林母還是覺得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