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記,外交部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日頭西斜,蛇王村大隊裏,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拿著響個不停的大哥大,滿臉憂色的通知著黎江山。


    “喂,你好,我是黎江山。”


    黎江山臉色難看,定定的看了大哥大好一會兒,才接過來並接聽。


    “江山,是我,劉永安!”不料,電話那頭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令黎江山驚詫無比。


    “劉書記,怎麽是你?!”


    “我不是一直在京城出差嗎?外交部直接打我電話,把我叫過來了,”


    劉永安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語氣裏也多了一絲厚重,


    “江山,外交部已經把你交上來的匯報給我看了,真沒想到,我離開期間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小時前,倭國大使已經親自給孫部長提出抗議,說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被扣押已經接近48小時了,這兩人都是倭國的精英人物,他要求我們趕緊通報澤這他們倆的犯罪情況,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的話,他們就要正式向外交部提出抗議,說我們非法扣押倭國公民!”字<更¥新/速¥度最&駃=0


    “放屁!這幫倭國鬼子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饒是黎江山宦海浮沉多年,聽完劉永安的話還是忍不住怒了,重重一拍桌子,茶杯震落。


    國際上有一個慣例,一國扣押另一國公民,必須在48小時內通報具體理由,否則就將被視為非法,從而在輿論上處於被動地位。


    東海軍方扣押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已經接近48小時了,其實,正式扣押他們以後,黎江山馬上就示意秘書通知東海市委辦,告知政府辦,將這件事匯報給了外交部和國安局。


    隻不過,在匯報當中,黎江山特意強調,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犯的是危害華夏國家安全罪,他們應當屬於間諜。


    在國際上的共識中,以間諜身份危害另一國的安全,性質遠比一般的刑事犯罪更惡劣。


    也隻有給他們定上這種罪名,才能避免倭國援引國際法,尤其是《海牙公約》對他們提供保護。


    然而,黎江山沒想到的是,直到現在,東海軍方還沒找到可以定罪的證據。


    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都一口咬定,怪病的起源跟他們無關,而給村民注射假血清,完全是澤尻健為了圓他們能治好這種病的謊,而臨時起意。


    這兩人從被捕時開始就被分開關押,但他們的供詞卻十分默契,滴水不漏,澤尻健把所有責任都一個人扛了起來。


    至於他們攜帶的全部物品,東海軍方檢查了再檢查,也沒發現有力的證據!


    “江山,我完全同意你的判斷,上黨鄉曆史上從沒出現過傳染病,這個倭國生化小組一來,病就出現了,這兩件事絕不是偶然!而且,以澤尻的身份,他也不可能那麽蠢,做出‘臨時起意’這種事!這必然是一場有預謀的大規模襲擊行為!”


    劉永安的語氣裏也多了一絲怒火,擲地有聲,但他隨即頓了頓,再度沉聲道,


    “隻不過,要給他們定罪,必須有讓人信服的證據,否則就隻能按一般的刑事犯罪處理,江山,你可得抓緊最後的時間,再努努力啊!”


    他說到這就掛了,但言外之意卻不言而喻。


    等48小時一到,外交部就必須給倭國大使館一個答複,那時如果還沒證據,就隻能按一般的刑事犯罪起訴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了。


    雖然,僅僅靠給數百人注射假血清,也完全足以對澤尻健判處重刑,但那樣一來,就等於華夏承認了這次事件隻是澤尻健的個人行為,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成了漏網之魚!


    那樣,對華夏而言可就是一個天大的損失!


    “再去問問孟司令,審問有新的進展嗎?”


    黎江山有些坐不住了,額頭布滿了汗珠,焦躁的催促著秘書。


    但秘書很快就迴來了,麵色難看的搖了搖頭,審問毫無進展。


    “黎書記,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正在這時,一群農民抬著一具棺材,哭哭啼啼的衝進了大隊。


    黎江山透過窗戶看見這一幕後大驚,趕緊帶著秘書跑了出去,攔住為首的農民問道,


    “老鄉,這個死者是誰?”


    那老頭這些天經常見到黎江山,臉色一苦,噗通跪倒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黎書記,棺材裏盛的是我的獨生兒子,他前天早上注射了倭國人的血清,今天中午突然就沒了,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


    話音落,其他農民把棺材放在地上,一齊跪在了黎江山跟前,磕頭哀求他主持正義。


    黎江山見狀心都快碎了,棺材裏那個年輕人,是整個上黨鄉第一個死於假血清的死者!


    “黎書記,我爸爸被倭國人的假血清害死了,請你給我們做主!”


    “黎書記,我老婆和剛四歲的女兒都死了,他們前天都打了倭國人的血清,求你做主!”


    “黎書記,我們全家四口人注射了血清,現在他們都不行了,求你千萬給我們做主啊!”


    ............


    就在黎江山為年輕人之死而痛心時,幾分鍾內,陸續又有七八群人抬著棺材或蒙著白布的屍床走進大隊,放下死者,黑壓壓跪了一大片,集體哀求他給他們主持公道。


    “難道第一波死亡浪潮開始了!”


    黎江山又悲又怒,心如刀絞,一名醫生昨天曾告訴他,由於醫療資源不足,整個上黨鄉必然會出現幾波“死亡浪潮”,注射過假血清的病人多半首當其衝,沒想到預言真的應驗了!


    而超越悲哀和憤怒,他此刻最強烈的感受是愧疚——身為目前東海實際上的一把手,他竟然讓這些百姓受到了倭國人的殘害,這不能不說是他的失職,而更讓他汗顏的是,他明知道倭國人的犯罪性質,卻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將他們繩之以法!


    念及於此,他真感到無顏麵對整個東海的百姓了!


    “黎書記,軍人們好像找到證據了?”


    正在這時,秘書突然湊到他耳邊,語氣緊促的說道。


    黎江山全身一震,急忙轉過頭,就見一名神色狐疑的軍人拎著一個印有倭語的圓形水壺,正朝大隊東邊的屋子快步走去。


    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被囚禁在大隊東邊兩間屋子裏審訊,外麵有重兵把守。


    黎江山留下秘書安撫那些百姓,自己走向了審訊室。


    軍人鑽進的是關押澤尻健的屋子,可進去以後,黎江山才驚愕的發現,桃穀川弘一竟然不知何故也已被帶到了這裏!


    “孟司令!”黎江山先給坐在審訊桌旁邊的孟千裏打了聲招唿。


    孟千裏也招唿了他一聲,緊接著招招手,讓他挨著自己坐,然後又對他耳語了幾句,黎江山神情一震,緊張而又好奇的盯著那名軍人所拎的水壺。


    “澤尻健,你解釋一下,這個壺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審訊桌後麵,一名劍眉星目的中校跟那名軍人小聲交流了一下,接過水壺,看了看然後厲聲喝道,他是整個東海軍區有名的審問專家,是孟千裏特意從東海調來的。


    “還能有什麽,中藥啊!”澤尻健帶著一種鄙視的神氣迴答,“在我們倭國叫作‘漢方’,這是你們一味很常見的漢方,華夏叫‘十棗湯’,我因為身體不好特意從倭國帶來一些藥材,怎麽,難道你們認為我也用它對那些老百姓做了什麽?”


    中校顯然已經對他的迴答胸有成竹,冷笑一聲,


    “哦,那我們的士兵剛才也在你們的行李中找到了一些藥材的痕跡,就是你所帶的藥材了?”


    “對!”澤尻健一本正經的道。


    “放屁!依據我們得到的痕跡,那些藥材一定數量巨大,至少得在幾十公斤以上,你區區一個人,怎麽可能吃那麽多藥材?”


    中校雙眉挑起,輪番審問他快48小時了,澤尻健的話裏終於出現了漏洞!


    不料,澤尻健和桃穀川弘一聽到他的話,竟然相視笑了笑,然後澤尻健語帶輕蔑的道,“這位中校先生,你是弱智嗎?”


    “你放屁,你才弱智!”中校立刻火了。


    “中校先生,我帶的中藥數量,跟這起事件有關係嗎?我知道,你們是想證明,這場怪病是我們故意製造的。可要想達到你們的目的,就應該尋找直接相關的證據,這些中藥材是用來治病的,無論我帶多少,這一性質都不會改變,所以你糾結數量這一問題毫無意義!”


    澤尻健嘴泛冷笑,以極強的邏輯性說道,


    “因此,我才說你弱智啊,又或者,莫非你認為這些中藥材不是治病的工具,而是殺人的幫兇,難道你真這樣想嗎?”


    “中藥材當然是治病的工具,但如果使用者心術不正,一樣也會成為殺人的幫兇,這全存乎一念!”


    澤尻健話音剛落,屋外忽地響起一個清越的聲音,隨後,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挑起眉毛,麵色玩味的道,


    “澤尻健,你這顆心就是個反麵例子,充滿罪惡,真是其心其人皆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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