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見飼主召喚,連忙蹦噠過去,豈料爪尖的棉線還未鬆開,竟緊緊纏繞在爪上,他一跑動,反而扯出更多線頭纏繞上來,爪尖一緊帶出些許疼痛,令小狐狸低低叫喚了一聲。盛黎連忙放下手中信件走了過去,他握住小狐狸的前爪,小心翼翼地把棉線解開。男人粗糲的手指做起這樣細致的事也蘊含了無線柔情,小狐狸原本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伸著爪子,忽然覺得耳尖發燙,他歪著腦袋,拿另一隻爪子撓了撓耳朵。盛黎輕輕撫了撫毛茸茸的狐爪,“痛嗎?”這點傷痛對夏添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別說以前在浮連山上受的傷了,哪怕如今吃飯不小心咬到舌頭也比這個痛,不過他心虛地搖了搖尾巴,低低地“吱”了一聲,示意盛黎自己很痛。這位在外大殺四方心智敏銳的少帥大人半點沒有起疑,到底是關心則亂,他覺得自己的小狐狸身嬌體軟,那棉線雖細但卻十分結實,纏繞在爪上自然會很痛,忙將小狐狸抱在懷中耐心安慰,又伸出手輕輕揉捏毛茸茸的爪尖,甚至還輕輕吹氣,那模樣活像一個溺愛孩子的長輩,教小狐狸心裏甜的發暖,他低鳴兩聲,用腦袋去蹭盛黎的掌心。這時,有人敲了敲門,道:“報告少帥,查清楚了。”第36章 亂世盛寵:梨園老板你別跑入夜後的豐泰城一片安靜,隻有零星幾點店鋪燈籠的火光亮在長街中,打更人攏了攏略有些單薄的衣衫,打著梆子喊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天幹……”剛喊了一句,他就瞧見長街街角處似乎有幢幢人影閃動,忽地想起前些日子死在街頭的周老四,打更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提了提手裏的燈籠,想把前方的路照得更清晰一些。街角處的黑影閃動了一下,忽地發出撲簌簌的聲響,打更人心中一個咯噔,但他到底也是幹了幾年,壯著膽子望去,卻見一隻黑色大鳥從街角處飛出,這才鬆了口氣,啐道:“呸,這大晚上哪兒來的烏鴉?晦氣。”那黑鳥振翅而飛,幾個唿吸便消失在黑夜中,打更人搖搖頭暗笑自己疑神疑鬼,重新打著梆子走遠。黑鳥飛入一家酒樓,棲在酒樓後院的樹上低低鳴叫幾聲,立刻有一間房中亮起了燈,而後有人開窗吹了個口哨,黑鳥當即展翅飛入屋中。屋內一燈如豆,一個中年人坐在桌邊,正是這酒樓的掌櫃,屋內又有一名披著衣衫的婦人端來一個小小瓷碟擺在桌上,碟子裏裝著兩粒深褐色的顆粒物,那黑鳥立刻低頭去啄食。婦人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開口便是刻意為之的嬌柔。“哎喲,這鳥兒真能吃。”“小點聲!”掌櫃斥了一句,又到窗戶邊左右望了望,見四下無人這才關上了窗戶,待那黑鳥食畢,曲起手指頗有節奏地敲了桌麵三下。那黑鳥低低叫了一聲,再開口時竟是口吐人言:“後日午時三刻,城西橋頭第三棵柳樹下收貨,價錢翻番。”原來這黑鳥竟是一隻八哥,此刻是在學舌。“呸,死要錢的,竟還敢翻番。”掌櫃惡狠狠地盯著那八哥,仿佛透過它看著傳話人似的,恨不得將其扒皮吃肉。“哎哎哎,當家的你可別生氣。”婦人嬌笑一聲,“想想咱們這幾個月的收益,外邊不少人現在可就認準咱們家的飯菜了,這往後賺錢的時候還多著呢,別為著眼前小利得罪貴人。”掌櫃神色稍霽,隻是口氣仍有些不好,“我會不知道?”頓了頓,他又曲起手指敲了五下,那八哥鳥歪歪腦袋,似乎是在耐心聽他說話。“成交。”掌櫃動了動嘴唇,說道。“成交。”八哥橘色的喙一張,語氣音調與掌櫃分毫不差。婦人又拿出兩顆喂鳥的吃食喂過八哥,那黑鳥便又從掌櫃打開的窗戶裏飛了出去。掌櫃見八哥飛遠,這才冷哼了一聲,說道:“竟然這麽能吃,這一顆都足夠咱們半天的用量了。”婦人見狀,撥弄了兩下掌心的東西,“放心,能支撐到咱們下一次交貨。”微弱燭光下,那黑乎乎的一點卻看得屋頂的人心驚肉跳——“什麽什麽膏?”正在清掃店門前空地的小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作勢要趕麵前的小孩離開。“趕緊出去,瑞誠票號做的是錢財生意,不賣藥膏。”站在他身邊的小男孩看起來呆頭呆腦的,膚色略黑,額前有一塊疤痕,他撓了撓頭發,忽然一拍腦袋,驚喜道:“哎呀,少爺說的我忘了,他讓我買的是□□……少爺說得模模糊糊的,我也記不太清楚,他說這東西吃了添福添壽……”話音未落,便被小廝一把捂住了嘴巴,對方警覺地左右看了看,眼下正是旭日初升之時,街上冷冷清清並沒有幾個行人。那小孩被他捂住嘴還一臉奇怪,可他很快就被小廝架著胳膊拖進了後院,他嚇得瑟瑟發抖,臉色也蒼白了不少,似乎很害怕。待到了無人僻靜處,小廝這才鬆開手,毫不客氣地抬手在小孩腦門上打了一下,“誰叫你來的?”“少……少爺。”小孩驚得雙眼含淚,他咽了口唾沫,說道:“少爺讓我來找鑽地鼠,他讓我務必快些把□□買迴去……”一麵說,他還一麵拿疑惑的目光去看小廝,似乎非常疑惑:這個人不是就自稱鑽地鼠嗎?小廝雙手抱胸,挑了挑眉毛,“你家少爺怎麽會派你這個小孩來?”小孩打了個哆嗦,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少爺,少爺忽然發瘋,拿刀子刺傷了好幾個人,我……我趴在桌子底下躲過去了,沒受傷,少爺就讓我悄悄地出來買東西……”他緊張得過頭,但好歹是把事情說清楚了,小廝眼底的疑慮消了大半,但仍舊問道:“你家少爺還說什麽了?”小孩想了想,搖頭道:“少爺一直打嗬欠流淚,沒精神,沒說什麽了。”“嗬,你家少爺這就是缺□□進補了。跟我來吧。”小孩“啊”了一聲,“你,你不是說沒有……”“你買是不買?”“買買買,買不到少爺要打我的。”小孩連忙快步跟上,在那小廝的引領下走進花園,他一路都表現得謹小慎微,根本不敢抬頭多看一眼,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這倒是讓那名號為“鑽地鼠”的小廝頗為滿意。花園布置得十分奢靡,單單是十來座近一層樓高的假山便足以顯示出主人的富庶,小廝領著那孩子一團亂繞,最後往一座假山走去。小孩傻愣愣地站著,“這、這是假山呀……”他似乎有些害怕,不願意往前邁步。“嘁,沒見識的,以後來多了就知道了。”小廝嗤笑一聲,朝他招了招手,“跟著走吧,放心,你這麽副幹瘦的模樣,我也不能剁了你吃肉啊。”他自覺這句話十分有趣,說完便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倒是嚇得那孩子跌了一跤,手臂在假山上劃了一道,登時便流出血來。小廝反倒覺得小孩那副狼狽的模樣十分有趣,“走吧。”那庭院中的假山還別有洞天,順著一人高的空洞走進去,一扇暗門緩緩打開,裏麵正好走出來一個壯年男人,還與鑽地鼠打了個招唿。“這麽小?”他看到了站在小廝身邊的男孩,順口問道。“替他家少爺買的。”男人點了點頭,不甚在意地離開了。男孩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捏拳,指甲幾乎劃破了掌心,那個人他認識……那個人曾經與他死去的爹稱兄道弟,後來……帶著他爹去吸大煙。待被小廝從側門領出時,男孩手裏已經多了一包不起眼的油紙包,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假山石,那裏一處不起眼的血跡已然幹涸。他這才提著油紙包快速地穿梭在城中,不一會兒便淹沒在人群裏。在一條偏僻小巷裏,小孩躲進牆角抬手在臉上抹了抹,又撕掉了一條疤痕狀的薄膜,再出去時赫然正是薛仇,如今城中人不少都知道他被少帥好心收留了,在帥府中打雜,他去買了些糕點小吃,提著一大堆油紙包迴了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