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傲慢的宣布:“朕無所畏懼!” 秦子楚忍不住笑出來,伸手環在嬴政腰間,兩人相偎在一起許久都沒出聲。 過了好一會,秦子楚才滿含笑意的說:“害怕也沒關係,女人發貨是很可怕比如我母親。” 秦子楚和嬴政兩人纏纏綿綿,在鹹陽宮內氣氛和諧,遠在薊地的燕王喜卻嚇得麵無人色。 “姚賈明明收下了寡人的巨額賄賂,為何秦國還會攻打我大燕?”燕王喜嚇得口不擇,慌亂之間竟然將自己勾結秦朝重臣的話都說出口了。 丞相栗腹一向沒有眼光,而且妄自尊大。 聽到燕王喜的話,他非但沒覺得燕王喜不跟臣下商量一下,就去勾結秦國使團忠臣的做法不妥,反而認為這辦法不錯。 因此,栗腹立刻追問道:“國主,邊境並未傳來秦軍的動向,這是姚賈為您送來的消息?” 燕王喜失魂落魄的點頭,焦急的說:“姚賈說他將寡人的解釋和督亢地圖帶迴秦國,完全沒讓秦王子楚消氣。丞相請看,姚賈傳來的消息上寫著太子政已經將魏國的奸細抓起來拷問過了魏國奸細隻是想要打探秦國的消息,丹那個不孝子竟然才是行刺事情的主謀!秦王關著他,他就想要殺了秦王,那麽寡人派他去秦國做人質,他是不是迴國之後也想要殺了寡人?!!因為此事,別說一個督亢,寡人就算是將整個燕國地圖都送給秦王子楚,並且對秦國俯首稱臣,他們也不會放過一個企圖刺殺自己的人。寡人無論如何躲不過這一劫的!” 栗腹接過燕王喜塞進自己手中的小塊錦帛。 上麵用蠅頭小字密密麻麻的寫著趙國通行的文字,意思和燕王喜所說的差不多,但除了交代事情之外,不外乎就是反複勸說燕王喜繼續割地求和。 栗腹雖然不是個腦筋靈光懂得人心之人,可他確實個十足的好戰分子和野心家。 讀完了錦帛上的內容後,栗腹滿臉不屑的將錦帛丟棄在地。 他直接對燕王喜說:“國主,姚賈既然是個吃裏扒外的家夥,我們繼續為他送上大筆珠寶,讓他故意對秦國國主和領軍的將帥進言,從武遂和方城進入燕境,以甕中捉鱉呢?” 栗腹話一出口,燕王喜臉上驚懼不已的神情立刻消失無蹤。 武遂和方城是當初燕趙之戰中,被廉頗攻打下來才成為趙國土地的城池。 進入城中的的密道和附近的地形地勢,燕國人一清二楚。 若是秦國軍隊真的由此進入,那麽無論來多少秦軍,都會被提前準備好的燕國士兵想方設法堵在兩座城池之中,動彈不得。 到時候準備好柴火和菜油,鎖緊了兩座城池的大門,哪怕秦軍再神勇無敵,也是插翅難飛! 想到這一點,燕王喜欣喜若狂。 他口中反反複複的說:“對、對、對,丞相說的是!寡人立刻給姚賈送去金銀財寶,讓他對秦王進言!把士兵都送到武遂和方城去!” 當夜一輛車隊從燕國國都機城飛奔而出,迅速向南疾馳。 押送著巨額行賄款項的燕國人,意圖趕上向北而行的秦軍姚賈信中已經說過,這一次他的任務就是隨軍前來,說服燕國的老鄰居齊國不要多事,對燕國被秦軍攻打坐視不理。 姚賈坐在對麵,向主將李牧前叩拜一番後,認真的說:“李牧將軍,你吩咐的事情,姚賈已經做完了,但是,燕王喜若是不上鉤,會不會今後的戰局有影響呢?畢竟我們提前了將近半個月將秦軍將至的消息送到他麵前去了。” 李牧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他眼中射出一道厲光,擺擺手,沉聲道:“若是計策成功,燕軍的全部注意力都會被集中在武遂和方城之中,無心部署其他位置,我軍可以盡快毀掉燕軍的有生力量。哪怕此事不成,對我們而言也沒有任何損失燕軍的戰鬥力,準備和不準備,我看不出一點區別來。” 李牧曾經是趙國人,他手下的士兵也是曾經趙國人。 難道燕國人對武遂和方城的地形熟悉,作為曾經勝利者的他們就不熟悉了嗎? 燕王喜越是抱著僥幸心理對戰爭的準備不詳盡,對他們來說就是越好的機會。 李牧要的從來不僅僅是勝利,這對他而言太簡單了李牧要的是,滅燕的過程中最大限度保存手下士兵的性命! 第149章 秦二世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李牧知道站在秦王和太子的角度上,秦王子楚和太子政的決定都是正確的,但身為原本的趙國人,他的良知讓李牧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手下的士兵去送死。 裏模樣要讓這些戰士趁著這個好機會,一戰積累到足夠的人頭,加官進爵。 李牧心想:雖然一時之間改變不了親王父子兩人的想法,但隻要我手下的將士們都活著,自己也常常對國主進言,總歸有保存他們性命的希望。 哪怕退一萬步說,這麽好的士兵,隨便處理掉,真的太浪費了。 有了這樣的心思,原本正麵對敵一樣有信心戰勝燕國軍隊的李牧,思考之後,還是決定使用計謀更加輕便的拿下燕國。 沒多久,燕王派來的使臣已經見到了姚賈。 姚賈既然和李牧早就商量好了,自然是單獨住在一處驛管,做出隨時準備轉道前往齊國的模樣,偽裝得十分到位。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幫助過燕昭王變法圖強的劇辛。 劇辛此人年輕時候是一名賢士,曾經著書,可惜,年歲漸漸增長之後,劇辛反而越發的貪功冒進了。 “姚卿有禮了。”劇辛笑嗬嗬的躬身向姚賈見禮,滿是肉的胖臉笑起來時候顯得十分和氣。 姚賈迴以同樣溫和的笑容。 迴禮後,他揮揮手讓身邊的侍者都下去了,然後,轉過頭看著劇辛,柔聲道:“想必您來此是為了秦國大軍準備攻打燕國的事情吧?” 不等劇辛迴話,姚賈微微蹙起眉頭,一臉為難的說:“您看,姚賈能做的都做了。” 姚賈用力的歎了一口氣,用特別委屈的口吻道:“燕國國主原本對我承諾,行刺國主之事絕不是燕太子丹主謀,姚賈才冒死從中勸說國主息怒,收下督亢的地圖就不要計較太子丹一時信錯人的事情了。可偏偏我這話還沒說完,負責刑訊調查此事的大臣已經迴報,魏國的探子們都招供說燕太子丹因為國主拒絕了他歸國的要求而懷恨在心,故意用重金借助魏國探子的手,買通了國主身邊的內侍,一定要刺殺國主,他們才是陰溝裏翻船的人。聽了這話,姚賈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勸國主了燕丹這是要國主的命啊!” 劇辛十分不耐煩姚賈這一通廢話。 出行前,燕國國主已經不厭其煩的對著他嘮叨了許多遍了。 可劇辛沒多說什麽,臉上仍舊保持淡淡的笑容,像是十分專注似的側耳傾聽著姚賈的抱怨。 直到現在姚賈住了嘴,不停的歎氣,他才開口道:“姚卿請不要害怕,國主絕對沒有因為此事責怪你的意思他完全懂得你的為難。” 姚賈瞬間化愁緒為笑臉,十分無恥的說:“姚賈也絕對自己做的仁至義盡,燕國國主沒有可以指責我姚賈的地方了。” 劇辛被姚賈出口的話頂得胸口一陣憋悶。 陪了許久的笑臉後,他開口道:“國主相信以姚卿的本事,想辦法將秦軍引到武遂和方城這兩個地方總不成問題吧?” 姚賈霎時露出為難的神色,不停的推拒著劇辛的請求:“哎呀呀,瞧你這話說的!姚賈人微言輕,怎麽可能說得動李牧將軍呢?您是不清楚啊,國主對李牧將軍信重得很。連之前趙王遷派人在鹹陽散布李牧將軍反叛的消息,國主都絲毫不信。眼下,國主有言在先,軍中一切事情都交由李牧將軍全權負責。您說這話,這、這不是……為難我麽?” 劇辛剛剛喘勻的氣再一次卡在胸口,憋得渾身疼。 他深吸了幾口氣,才想起來自己的計劃,派人將一箱箱珠寶抬進房間內。 然後,劇辛強笑著看向姚賈,說:“這是國主的誠意,請姚卿笑納。國主相信姚卿一定可以做到的。” 姚賈臉上的為難再一次褪去,語調也顯得溫和了不少:“既然是這樣,姚賈再勉為其難的嚐試勸說李牧將軍一二不過,有言在先,這事情能不能成,姚賈可沒辦法保證。” 姚賈收了錢,他們就是綁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事情當然是成也要成,不成也要成。 劇辛聽到了姚賈鬆口,他終於開始講解第二部分燕王喜的計劃:“武遂和方城都是原本督亢地區的城池,蓋因前些年和趙國的一場大戰才丟掉了這兩個富庶的城池。姚卿既然將督亢地區獻給了國主,那麽此番李牧將軍對武遂和方程這兩個地方一定是有些了解的。這兩處易守難攻,絕對是排兵布陣的好地方,姚卿向李牧將軍進言讓他停兵於此,李牧將軍絕對不會多做他想。事成之後,姚卿繼續東行前往齊國。勝敗都是李牧一個人的責任,和姚卿沒有關係畢竟秦國國主不是說過了麽?軍中大事,可是李牧將軍全權負責啊。” 姚賈聞言笑得更加歡暢。 他拍著桌麵笑道:“好,真是個妙計!劇辛不愧為國士。” 國士? 國士個狗屁! 姚賈心中嘲笑不已,諷刺道:劇辛果然是年紀大了,腦子越發不中用了! 武遂和方城兩處確實是軍事重地。 若不是燕國從上到下都因為接到姚賈的“通風報信”而心懷僥幸,而是老老實實按照他們所想的在這兩座城內布下陷阱,恐怕一時之間,李牧真的無法發現,因此而吃些虧。 可惜,燕國在聯係姚賈的時候,再沒有其他的機會了! 笑著送走了自以為達到目的的劇辛,姚賈根本不做停留,直接轉道去了李牧營中。 “李牧將軍,不出您所料,燕王喜真的快馬加鞭的派人過來了。”姚賈也不客套,開口直接將劇辛說過的話向李牧交代清楚了。 然後,他看向李牧將軍,平靜的詢問:“將軍打算如何做?” 李牧沒有立刻迴答姚賈的問題,而是和手下的副將們一起研究著徹底被完善過的沙盤,仔仔細細的推演著地形。 姚賈耐心的等待著答案,眼神止不住往神色肅穆,不同以往的秦初臉上偷瞄。 他自得其樂,可這讓對人的視線都十分敏感的武將們忍不住來迴在秦初和姚賈之間偷瞄。 李牧故意大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指著沙盤道:“這裏竟然有長城,到時候讓主力藏在這裏,一旦武遂和方城起火,做出往長城敗逃的樣子,將他們都引入其中。” 武遂和方城之間正好形成了一個u字型。 若是真的走入其中,哪怕秦軍強大也不好在這裏對付排布好陣型的燕軍,容易被人包了餃子。 但若是將燕軍從這個u字之中引出來,落到u字的底端,那麽,從外包抄徹底解決燕軍不過是小事一樁。 有了劇辛的吩咐,整個秦軍要做的事情反而更少了! 簡直是親自將把柄送到他們手中,等著被秦國徹底消滅。 姚賈聞言露出笑容,語調輕鬆的說:“攻打燕國的事情還請李牧將軍多費心。姚賈令有國主吩咐的職責,明日啟程前往齊國,我家秦初要勞煩李牧將軍多照顧了。” 語畢,姚賈衝秦初眨眨眼,轉身瀟灑的離去。 見姚賈走了,李牧拍了拍秦初的後背,高聲笑道:“行啊,不聲不響的跟著姚上卿出門兩趟,一迴來,他就是你的人了!” 在場的副將們立刻跟著笑鬧了起來,葷素不忌的跟他開起玩笑。 比起明明有著天險易水河,卻偏偏將戰線向前拉到原本燕趙之間作為國界的長城邊上作死的燕國,真正沒有什麽本事隻能憑借大梁城抵抗秦軍進宮的魏國國主才是真正的欲哭無淚。 “請先人保佑我魏國萬世千秋!保佑大梁城不會被攻破!保佑將士們英勇無畏保護寡人!!寡人不要做亡國之君!!!”魏王姬圉跪在宗廟之中不停向曆代魏國國主的畫像和排位磕頭。 “寡人、寡人孝順母親,善待臣子,照顧兄弟。當初明明是範睢和齊國國主勾結,可範睢逃走之前卻故意指使著秦王羞辱於寡人,還殺了我魏國的重臣!明明是魏無忌無恥不斷向寡人討要財物,還有篡謀王位之心,被寡人閑置在國中之後,他卻故意裝模作樣的在國內散播寡人嫉賢妒能,不能夠容忍他存活的流言!寡人這才忍無可忍偷偷買通了他的門客對他下毒,讓他早些死了的!寡人沒有錯!為何天要亡我!”魏王姬圉說著臉上一片扭曲,出口的話也充滿了憎恨。 但即使他已經頭破血流,可卻一刻都沒停下。 魏王姬圉不斷對著牌位磕頭,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襯著陰冷瘋狂的眼神,整個人看起來猙獰恐怖。 “國主,秦軍的強弩已經射入城中了!”宗廟外一個內侍扯著粗啞又刺耳的聲音嚎叫。 魏國國主尚且有著安靜的宗廟可以躲藏,但他們這些去勢的宮人,若是失去了國家,就真的再也沒有容身之處了! 過了半晌,宗廟之中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內侍頓了頓聲音之後,繼續嘶聲力竭的喊道:“國主,國主!請您出來主持大局啊!魏國的存亡全都靠著您啦!” “國主,國主請您出來啊!國主!!!”內侍哭嚎著跪在門外,也不停的磕頭。 可即使明知道若是魏國亡國再也沒有“魏王”的存在了,內侍也沒有一丁點膽子衝進去看姬圉一眼,絲毫不敢觸及魏王的權威。 任憑內侍哭嚎的聲音再淒慘,可廟堂之中仍舊沒有一丁點動靜,魏王姬圉不願意搭理這些低賤的內侍。 他抬頭看著廟堂上先人威武莊嚴的畫像,心中滿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