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晉鞅冷眼看著這個一副正直模樣的言官,冷聲道,“朕勤政為民,後宮更是沒有其他妃嬪,不過是與皇後同居一處,便被你說為沉迷女色,朕看你是為了挑撥朕與皇後的感情,引起帝後感情不合,其心實在可誅。”


    晉鞅根本不與這個言官爭辯紫宸殿這件事,他站起身麵無表情道:“朕看你不是為了朕好,而是想讓朕事事順著你的心意辦事。”


    “微臣惶恐。”言官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早知道皇上有這個反應,他今天絕對不會站出來說這件事。


    前幾日他聽人說,皇上待皇後隻是麵上的情分,狀似深情,實際上不過是想借用這些舉動麻痹太後與顧家,好坐穩江山。他這個時候站出來,也是為了鑽這個空子,哪知道事情的真實情況與他預想中的完全相反。


    想要借此機會討好皇上,並且名留青史,哪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別說名留青史,隻怕連官職都保不住,要想起複恐怕更是難上加難。


    “朕需要的是為國為民的好官,而不是整日盯著朕後宮的人,”晉鞅瞥了一眼這個言官,“革去職位,永不起複。”


    言官聽到這話,咬了咬牙,梗著一口氣拚了:“陛下,微臣此舉也隻是為了天下萬民,請陛下明鑒,難道您忘了東寧之亂嗎?!”


    大衛朝時期,東寧帝十分寵愛皇後,讓皇後母族權傾朝野。東寧帝駕崩後,皇後突然發作,不僅派兵把所有皇子都關押起來,並且還頭戴皇冠,登上禦座,讓滿朝文武官員對她三唿萬歲。


    皇後登基為帝,史稱玄安帝,執政二十餘年,勵精圖治,讓大衛朝四海升平,八方來朝,從百姓的角度來看,實在是沒有什麽可挑剔的了。


    但是後世的文人對她褒貶不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是一個女人,一個登上皇位,還敢納麵首的皇帝,很多人認為她這是對東寧帝不忠,為女人之恥。但也有部分文人認為,她是女中豪傑,在曆朝曆代的皇帝中,也能被稱為英明之主。


    但是不管後世人怎麽看待她,玄安帝讓後世很多皇帝對皇後都有防備之心,這就是為了避免他們自己走上東寧帝的老路,戴上無數頂名留青史的綠帽子。


    玄安帝曾說過這麽一句話:“為帝者,皆有三宮六院,朕雖為女子,然亦為帝君,又豈能與先輩們有異?”


    也正因為這句話,讓玄安帝被後世不少文人罵了幾百年,但這些文人罵得再厲害,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玄安帝在位時,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們,也都老老實實跪在玄安帝的禦座下,恭恭敬敬的稱唿一句萬歲。


    現在文官這句話,幾乎是明晃晃的在說,當今皇後有可能成為玄安帝第二。


    這種聳人聽聞的話一出口,滿朝皆變了臉色,而晉鞅的臉,也完完全全的沉了下去。


    “陛下,微臣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顧之瑀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他看了眼那個文官,“蔣大人如此誣陷皇後娘娘,誣陷微臣一家,微臣萬萬不敢擔此罪名,請陛下明察。”


    說完,他取下頭頂上的烏紗帽,伏地跪下:“微臣以及家人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但若因為舍妹成為皇後,就要受如此不白之冤,微臣願意辭官迴家,以示清白。”


    “顧卿不必如此,”晉鞅走下九級玉階,來到顧之瑀麵前,親手替他把烏紗戴迴頭上,“顧家的忠心,朕心中有數,你不必把這等奸邪小人的話放在心上。”


    “微臣謝陛下信任,”顧之瑀紅著眼,哽咽著朝晉鞅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微臣有罪,不該行此舉讓陛下為難,隻是此等滔天大罪微臣一家不敢受,不更受,更不會犯。”


    “皇後幾次三番提出要搬往鸞和宮,是朕把她攔了下來。所以皇後居住紫宸殿乃是朕的意思,與皇後無關。”晉鞅看了眼那個癱軟在地的言官,冷聲道,“此人當庭誣陷皇後,誣陷朝廷命官,實在可恨。不僅他此生永不能為官,他的子孫三代也不可錄用。”


    言官頓時如遭雷劈,呆呆的跪在地上,顫抖著唇角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日後不能為官,倒也罷了,可是子孫三代都不能被錄用,這該如何是好?


    剛想說求饒的話,哪知道就有禁衛軍上來堵住他的嘴,把他拖出了朝堂。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出的朝堂大門,隻知道自己清醒過來時,人已經被扔到了石階下,四周除了麵無表情的禁衛軍,便再無別人。


    看著高高的漢白玉階玉階的盡頭,就是朝堂的大門。他手腳並用的朝漢白玉階爬去,可是手剛觸碰到玉階,一柄刀就攔在了他的麵前。


    “朝堂重地,不可擅闖。”身穿鎧甲的禁衛軍眼神冷漠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他呆愣愣的縮迴手,很快就有人過來攆他離開,一刻都不讓他多留。


    他隻好站起身,茫然的朝宮外走去,走到半途的時候,突然幾個穿著龍禁衛製服的人出現在他麵前。


    一個身材魁梧的龍禁衛朝他嗤笑一聲:“還以為是個什麽忠臣烈士,原來不過是個孬種。”


    他怒目而視,發現為首的是個年輕俊秀的青年,對方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看他的眼神卻是所有人中最冷的。


    “顧統領,就是這個人想害皇後娘娘跟國公府,好在皇上聖明獨斷,並沒有因為他的妖言惑眾受影響,”說話的龍禁衛說到這,朝他嘖嘖幾聲,“這種人為了搏出位,連臉都不要了。”


    原來這個看起來氣度不凡的青年竟是皇後娘娘的兄長,他想到自己失去了官職,又得罪了顧家,連子孫都失去了進入朝堂的機會,忍不住一個踉蹌,差點摔在龍禁衛們的麵前。


    見到這個言官如此窩囊的模樣,顧存璟冷冷開口道:“我顧家滿門上下,對陛下若有半點異心,就天打雷劈,不得好下場。人在做,天在看,若有奸佞殘害忠良,必定受到報應。”


    言官聞言身體晃了晃,恍恍惚惚的走出皇宮。


    說來也巧,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當天晚上京城就下起了雷陣雨,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恐怖的雷雨中。第二天早上大家發現,陷害顧家的那個言官家中門口的牌匾被雷劈了不說,就連院子中活了近百年的柏樹也攔腰被劈斷,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件事傳開後,不少百姓都說,這個蔣大人的行為,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了,才以雷劈示警呢。


    顧國公多好的人啊,當年京城地動,他冒著多大的危險稟報皇上這件事?若不是他,皇上不一定會把先祖給他投的夢當真,自然也就不會讓百姓撤離躲避,到時候會死多少百姓?


    還有皇後娘娘可是出雲真人都誇過有福氣的貴人,這樣的貴人肯定能夠福及百姓,怎麽到了蔣大人嘴裏,就成了禍事了?


    帝後感情深厚不好,難道皇上三宮六院一大堆,沉迷於女色中就好?


    這蔣大人心思實在太險惡了,肯定是故意挑撥帝後感情,影響朝政。難怪老天爺都要劈他,劈得好!


    這位蔣大人不是想名留青史嗎?這下因為誣陷忠良,被老天雷劈示警,他想不名留史冊都不行了。隻不過不是忠臣良將傳,而是在奸佞傳中。


    或許千百年後,還會有無數人爭論,這件事究竟是真實發生過,還是因為這個官員不得民心,才有人杜撰出這種神鬼之說?


    外麵傳得轟轟烈烈,那個彈劾過皇後的言官終於沒臉再在京城待下去,帶著妻兒躲到了鄉下,再也沒臉進入京城。


    “昨晚的雷聲真嚇人,”秋羅捶著自己的肩膀,收拾著房間,對坐在旁邊的寶綠道,“你今天不當值,一大早跑我這幹什麽?”


    “我……”寶綠看到秋羅耳垂上的耳環,麵色微黯,這對耳環是皇後娘娘昨天賞給秋羅的,不僅秋羅得了賞,就連貼身伺候娘娘的幾個宮女都得了,唯有她什麽都沒有。


    “我們倆有什麽不能說的,你還吞吞吐吐的?”秋羅疊好被子,見寶綠滿臉為難,便道,“再有小半個時辰娘娘就要起身,你再不說我就要走了。”


    “你別走,”寶綠咬著唇道,“我就是有些害怕。”


    秋羅走到她身邊坐下,歎氣道:“幸好今日聽到這話的是我,若是別人聽了,你隻怕……”


    “我也知道這話不該說,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跟誰說好,”寶綠捏著手帕,滿臉疲倦,“那日看到娘娘隨意的讓白賢把楊柳拖下去用刑,我心裏就格外害怕。”


    秋羅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娘娘她變了,”寶綠手裏的帕子被擰成了一根繩,“她還未出嫁時,不是這樣的。”


    “你覺得皇後娘娘應該怎樣?”秋羅沒好氣道,“端莊賢淑,不怒不鬧,任由別人算計?”


    寶綠看著秋羅臉上帶著怒意,怔怔道,“連你也變了。”


    “不是我變了,而是我看得清現狀,”秋羅站起身,表情有些疏離,“在國公府時,娘娘是嬌養著的世家貴女,上有父母寵著,下有兄姐護著,她自然可以萬事不愁,無憂無慮。可是她現在是皇後,是一國之母,是陛下的發妻,若還像以往,那隻會害了她。”


    寶綠皺眉道:“可這並不代表著,可以輕言人生死。”


    “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一丈。人若是犯我,便要讓他生不如死,”秋羅整理好自己發辮,“這就是宮中的行事準則,你若是接受不了,就讓皇後娘娘放你出宮吧。以你伺候娘娘這些年的情誼,皇後娘娘定不會拒絕你的請求。”


    “我……”


    “皇後娘娘快醒了,我走了。”秋羅打斷她的話,頭也不迴的離開。


    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皇後娘娘為主,而她為仆,身為仆從,她隻要忠於皇後娘娘就好,其他不該她的事情她不會想,不該她做的事情,她不會做。


    這些年若不是皇後娘娘,她病重的母親,體弱的弟弟,早就沒了性命,還還能像現在這樣,身體健壯,生活富足,弟弟還能讀書習字?


    她們幾個貼身大丫鬟,哪一個沒受娘娘的恩惠?若是連最基本的忠誠都做不到,又怎麽對得起往日娘娘待她們的好?


    走到紫宸殿,秋羅就看到陛下帶著白賢等太監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感慨,陛下對娘娘是真的好。


    見到她過來,晉鞅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皇後昨夜沒有睡好,你們小聲些,別擾到皇後休息。”


    秋羅朝晉鞅福了福身,往旁邊退了一步,她身後的宮女們也跟著往後退了幾步,躬身靜立恭送皇上離開。


    目送著陛下的背影離開,秋羅在心中祈禱,希望陛下待娘娘一直都這麽好,永遠都不要變。


    因為昨晚雷聲太大,顧如玖睡得不□□穩,早上起得便晚了一些。洗漱完,看著桌上擺著的早膳,她也沒多少胃口,勉強用了一碗粥後,便道:“外麵的雨可停了?”


    “還下著呢,”秋羅上前擦幹她的手,小聲道,“今兒早上,奴婢聽到了一件趣事。”


    “什麽趣事?”顧如玖拿過秋羅手裏的帕子,自己擦了起來。


    “聽說昨天參你的那個言官,家裏被雷劈了,連牌匾都被劈焦了,”說到這,秋羅語氣裏帶著些解恨的味道,“這樣胡言亂語的人,被劈也是活該。”


    顧如玖愣了一下,然後才笑著道:“不過是巧合,這等話你日後不要再說了。”


    “是,”秋羅點頭稱是,吩咐其他宮女把桌上的餐具都撤了下去,“娘娘,陛下今早離開的時候說,您若是悶了,就去別處轉一轉。”


    “我知道了。”顧如玖看了眼外麵陰沉沉的天色,打了個哈欠,一點出門的*都沒有。


    半個時辰後,白賢匆匆走了進來,小聲道:“皇後娘娘,外麵雨快停了,陛下準備出宮,讓奴婢來問您,要不要一道出去?”


    “出宮?”顧如玖來了點精神,放下手裏看了半天也沒翻動幾頁的書本,“你讓陛下稍等片刻,我換件衣服便過去。”


    “是。”見皇後娘娘麵上露出了喜色,白賢感慨,還是陛下了解皇後娘娘的心思。


    禦書房中,晉鞅叫來了顧存璟、胡雲旗等人,說了自己要帶皇後娘娘微服私訪的事情。


    古往今來曆代皇帝,微服私訪不是什麽奇事,但是帶著皇後一起微服私訪的卻是不多見。


    作為二國舅,顧存璟不得不站出來道:“陛下,皇後娘娘為後宮之主,輕易不得出宮,這恐怕……”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顧卿怎可如此拘泥,”晉鞅道,“皇後未進宮前,常常能與其他好友踏馬賞春。如今她嫁給了朕,已經失去了很多自由,總不能連宮門也不能出一步。”


    顧存璟頓時無語,你是皇帝你有理。要帶就帶,他也心疼自家妹子整日都關在宮裏,不能自由自在呢。


    倒是其他的龍禁衛聽到皇上這席話後有些動容,皇上待皇後娘娘,真是情深似海,難怪昨天言官胡言亂語時,皇上會如此生氣。


    等到皇後過來,龍禁衛看夫妻二人都作普通貴族夫妻般打扮,忍不住再度感慨,難怪陛下如此愛重皇後,這行事風格與皇上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


    顧存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妹妹,見她不僅沒有瘦,反而還胖了些,於是放下心來。看來妹妹在宮裏的生活應該很舒心,不然也不會胖這麽大一圈。


    一行人出了宮,晉鞅突然興致來了,就讓顧如玖騎在馬上,他如同普通丈夫般,牽著韁繩在前麵走,時不時還給顧如玖買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兒。這親密自然的相處方式,讓跟在兩人身後的龍禁衛有些沒眼看。有兩位尚未成家的龍禁衛幾乎看紅了臉,心裏對未來的媳婦們也開始充滿憧憬。


    由此可見,秀恩愛的殺傷力有多大。


    “你有沒有覺得……”胡雲旗湊到顧存璟身邊,壓了壓自己的耳朵,“皇上是這個?”


    傳言蜀州有很多男人怕老婆,於是便被人取笑為“軟耳朵”,胡雲旗這個動作,簡直活脫脫的在說陛下畏妻。


    顧存璟咬緊牙關,對他一字一頓道:“再胡言亂語,小心被皇後娘娘聽見。你別忘了過幾日,嶽母要帶著小姨進宮麵見皇後。”


    胡雲旗幹咳一聲,離得顧存璟遠了一些,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絕對不再多話。


    顧如玖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牽著韁繩的晉鞅,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就在這時,她聽到旁邊的酒樓突然傳出了喧嘩聲,似乎有人有人起了爭執。


    她好奇的看了過去,忍不住笑道:“夫君,你看這裏。”


    晉鞅聞言轉頭,看到旁邊酒樓上掛著一個牌匾,上書“鱻魚樓”三字,於是他也忍不住笑開,“沒有想到又到了這。”


    幾年前他與久久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時,兩人都還懵懵懂懂,他把久久當做甜美可愛的師妹,久久把他當做溫和仁厚的帝王,彼此間還不懂什麽叫男女之情。


    轉眼幾年過去,鱻魚樓還是那個樓,而他與久久卻成了夫妻。


    “我們上去坐一坐,”晉鞅把韁繩遞給白賢,然後走到馬旁,伸手扶著顧如玖下馬,“這也算是重遊故地了。”


    “重遊故地能這麽用嗎?”顧如玖笑著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捏了一下後才覺得有些不妥,迴頭去看跟在他們身後的龍禁衛。


    龍禁衛們齊刷刷的移開視線,看天看地看鱻魚樓牌匾,但就是不看顧如玖與晉鞅。


    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晉鞅牽住她的手,“走。”


    其他幾個龍禁衛見狀,忙上前去打點好包廂,然後避開其他人,引著兩人進了包廂。


    他們一行人進了包廂後,樓下的大堂還在吵鬧,似乎是幾個學子在爭論當下的時事,隻是兩邊誰也不服誰,所以爭吵的聲音便大了起來。


    顧如玖仔細聽了幾耳朵,聽這些人提到了藩王皇後這些字眼,便不再往下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宮外的茶比不上宮裏的味道好,她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抬頭見晉鞅,發現他臉色似乎不太好看,隻是發現她在看他,又恢複笑意。


    不一會兒,他們的菜上來了,她聽到樓下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就連堂倌都知道欺軟怕硬,樓上包廂的貴客剛到,酒菜便匆匆送了上去,我等來了半天,菜也才上了一半。”這人的聲音裏帶著醉意,似乎對社會現狀極為不滿。


    “可憐我等寒窗苦讀十餘載,竟不如這些生來便高貴的貴人們一星半點,實在可笑!”


    “梁兄,你醉了。”


    “梁兄……”


    同桌的人怕他引來麻煩,忙上前把他安撫了下來,隨即大堂的吵鬧聲也跟著弱了下來,似乎都害怕得罪樓上包廂的人。


    眾所周知,鱻魚樓生意極好,樓上的包廂更是京城某些貴人們專用的,他們若是不來,這些包廂寧可空著,也不會用來待客,可想而知這些人的身份有多高。


    他們這些讀書人,寒窗苦讀這麽多年,不就是想有貴人高中,一朝魚躍龍門嗎?如果就這麽冒冒失失的得罪這些人,未來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好在包廂裏的貴客肚量好,似乎並沒有因為梁生這麽幾句胡便來追究他們,這讓在座的學子們都鬆了一口氣。


    隻不過他們這口氣還沒完全鬆下去,醉醺醺的梁生又說話了。


    “你們這麽勸我,不過是怕樓上的貴人罷了,”梁生憤世嫉俗道,“身為讀書人,竟然如今敬畏權貴,還何談做官為民?”


    這話的潛意思似乎是……權貴都不是好東西?


    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大,顧如玖想要裝作沒有聽見都不行。


    “還有你們今日處處吹捧顧家,不就是因為他們家出了一個皇後嗎?爾等為了前程,竟行此等折腰諂媚之事,實非讀書人之道!”


    顧如玖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命犯小人,前麵剛走了一個言官,現在又跳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讀書人。


    顧家招誰惹誰了,躺著也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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