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當易天等一幹弟子被楊鳴鹿執事他們統一安頓於新弟子區,等待十日後各榜單重定排名,再重新安排各自服役區域時,南冥武府的府主大殿。


    “嘻嘻,爹爹,你武府裏的弟子和長老真有趣!”


    “我在族裏的時候,那些小男孩,大男孩,都不敢盯著我看呢!”。


    公孫婉兒很親昵的挽著江暮寒的胳膊,一如多年來,千百次夢中幻想過的那般熟稔。


    “那是他們對這個武道世界知道的太少了,太稚嫩,再過幾年曆練,懂得多些,眼界開了,他們才會真正成長起來”。


    “對了,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你...,你娘,她這些年還好麽?”


    江暮寒一臉憐愛的看著這個,當年被迫離開時還在繈褓之中的女兒,仿佛有千百句話想問,最後想起那個他魂牽夢縈的女子,心裏莫名一痛。


    “娘親啊,當然還好啦,就是自我記事起,便很少見她笑過,這些年也一直待在紫竹林閉門不出”。


    公孫婉兒言語中透出些許心疼娘親的淡淡哀傷,不過顧及到她爹的感受,很快便話鋒一轉,撲閃的黑寶石般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狡黠的莞爾一笑,接著道:“爹爹你放心,那是娘親在跟老祖宗和幾位舅舅置氣呢,其實正是因為她忙著準備閉關突破武皇劫,我才可以偷偷的溜出族來”。


    “你是偷溜出來的?沒有族中高手暗中護持,怎麽敢一個人跑這麽遠!”


    江暮寒雖然心中對愛女怎麽來的猜個大概,但當真聽婉兒說出來,還是心頭一緊,滿臉的擔心,上上下下將女兒轉了幾圈,確定沒少一根頭發,精氣神好的不得了,麵色才稍緩。


    “嘻嘻!我用老祖宗那順來的‘天風釀’將牛叔叔灌個大醉,開著星空飛舟便溜出族了,還好有小羽和小黑一路陪伴我,不然這三個多月趕路,得多無聊!”


    公孫婉兒小嘴一努,指了指大殿外,變身常人大小,正一邊無聊曬太陽,一邊吵架鬥嘴的目羽雞與小夔牛。


    “你呀!星空飛舟那可是超天品勢力才能擁有的穿梭天外黑洞,橫渡域外星河的無上利器,每一艘都至少天階上品,要十階的器帝才能煉製,都價值數個天品宗門了,怎麽能擅自偷偷開走!”


    江暮寒苦笑一聲,憐愛的伸出一指在寶貝女兒的額頭一點,想佯裝作生氣的樣子,可是怎麽都拉不下臉來,這麽多年來,虧欠她們母女太多,如今疼愛還疼愛不過來呢。


    “不過你族內估計很快便有高手尋到這裏,爹的修為太低留不住你,你這段日子便好好在武府裏玩一玩,權當是遠遊散心了”。


    輕揉了下公孫婉兒的小腦袋,江暮寒雖不想破壞氣氛,但是猶豫了下,還是覺得應先坦誠相告,免得到時候愛女猝不及防的跟族人紅臉,鬧不愉快。


    “爹,不會那麽快的,跟我一起來的血仆小羽和小黑,它們的本命玉牌也一起被我順來了,這裏離戍土域那麽遠,沒個兩三年,牛叔他們又怎麽可能找到我”。


    “你呀,把你們族內那些老怪物都想簡單了!”


    “公孫氏能曆經太古、遠古、上古,無數次天地劫難不斷代,而傳承至今,雖上古以降就隱世不出,但並不比四大大天域的九大超天品宗門任何一個弱上多少,又豈會那麽簡單?”


    江暮寒說到這裏,又想起了當年得知婉兒她娘的身份,而被其族內相逼,不得不與她們母女分離的那份落寞無奈,神情越發蕭索。


    “嘻嘻,爹你莫傷心,便是牛叔叔他們來了,我也不跟他們迴去,這次出來,我還將老祖宗的族長令牌順了來,他們都得聽我的,便是再一來一去的請示,起碼又是一年半載”。


    公孫婉兒眼眸靈輝轉動,嘴角露出慧黠之色,此刻她的手裏正把玩著一塊不知什麽材質煉製,散發特殊禁製波動的紫金色令牌,上麵清晰的用纂體刻著‘如祖親臨’四個古樸大字。


    “你呀你,真調皮!恐怕你們族內那些老怪物,沒少被你折騰吧?”


    江暮寒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的這個寶貝女兒,古靈精怪的慧智數倍於她娘親,當年機智如他還總被公孫寧兒戲耍。如今公孫婉兒青出於藍更甚於藍,還更調皮愛鬧,想想公孫氏族內這些年,一定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哪有呀?隻是這些年他們越發小氣了,一見我過去轉悠,就立刻魂都掉了一半,什麽好東西都藏起來,說怕我給禍禍了”。


    “哼,他們那點小心眼哪裏藏得住東西,我哄幾句,撒幾下嬌,不行就再發一通火,他們還不得什麽好東西都緊著我挑!”


    揚了揚羊脂般芊芊玉手,公孫婉兒突然想起了什麽,有些疑惑的問江暮寒道:“爹,聽當年隨龐族老的窮奇叔說,娘當初都打開了空間黑洞,你為什麽不跟她一起遠走高飛呢?”


    “因為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爹並不隻屬於自己,也不隻屬於你們娘倆,爹還承載了南冥武府的希望,石龍國江家的希望,數代前江家的血仇還未得報。


    仿佛又置身了十二年前那個夜晚,江暮寒覺得虧欠了這對母女太多太多,不知道寧兒這麽多年來是不是還怨這他。


    “爹,你都跟我說說吧,雖然我姓公孫,但我身體裏也留著你一半的血脈,也算半個江家人,半個南冥武府人呢”。


    感受到了江暮寒的哀傷,公孫婉兒挽著他爹的胳膊更緊了,那嘟起小嘴的楚楚可憐樣,由不得江暮寒拒絕。


    “額,好吧,真拿你沒辦法!不過這件事爹不希望你以後借公孫氏的力來推動完成,相信爹能憑一己之力辦到”。


    “這關乎於爹的武道堅持,和當年立下的誓言!”


    得到愛女的點頭同意,江暮寒便將自記事起,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壓力,全盤向愛女托出。


    原來,當年江暮寒測脈五品,乃石龍國萬年難出其一,之所以卻拒絕了本國其他八大勢力和他國更好門派的招募,而獨獨選擇了正日薄西山的最弱下品門派南冥武府。便是因為,一千多年前,還是上品門派的南冥武府,沒落前的最後一任府主江太北,便是江暮寒的太爺爺。


    那時的南冥武府乃是天荒大陸絕對主宰,有七位武皇境,三十多位武王坐鎮,便是大陸另一邊競爭兩千多年,同是上品門派的南楚國元武宗也不得不低下身段,唯其馬首是瞻。


    作為府主,江暮寒的太爺爺江太北,更是名震十餘座大陸的半尊境巔峰強者,離突破到武尊,門派進階地品宗門也隻差一線之別。


    可不知道就在江太北臨近突破的關頭,卻被通知去天荒大陸的武神分殿,商磋怎麽解決突然出現在大陸的域外邪修勢力,結果在半途,路經莽原海時,被五六名蒙麵的半尊境強者圍攻身死。


    事後,南冥武府更被告知,天荒大陸的武神分殿,當時並沒有派使者通知過江太北前去,那是明顯有人在冒名頂替,這也成為一件千年懸案。


    數月後,新一任的武府府主還未選出,南冥武府更被誣告有勾結域外邪修之嫌,遭到了以元武宗為首的數個大陸的上品宗門圍攻。那番千年前的大戰,雙方武皇境戰死了近二十個,武王境的更是超百餘,數百附屬門派直接從大陸上除名,幸虧最後關頭,有武神分殿剿滅那股邪修後,查清事實,並強勢介入,澄清那誣告純屬編造,子虛烏有。


    事以至此,武神殿那可是四大大天域的九大超天品宗門背後主持的,盡管隻是一座偏遠大陸的分殿,但它的權威,還是無人敢冒犯的。有它調停,盡管再不甘,幾大門派聯軍還是不得不壓製將南冥武府徹底滅門的衝動,各自不鹹不淡的道歉,並賠償了些修煉資源,退兵而去。


    經此一役,連遭兩次無妄之災的南冥武府幾近滅門,戰死長老,執事,弟子數萬,武皇境的隻剩一位,數年後還因傷勢過重而隕落。武王境的還剩三人,皆一身暗傷,閉關療養時,卻又在一月黑風高夜,被不明強者偷襲,皆隕於暗殺。


    自此南冥武府一蹶不振,從上品門派降格到了中品門派,又從中品門派降到了下品門派。石龍國的望族江家,在江太北隕落後就開始走下坡路,參與了護府大戰後實力更損,被迫舉族從國都鄴城遷往了北方偏遠的北平郡。消沉千年後,直到江太北的曾孫江暮寒,被測出不弱乃祖的五品武脈,江家才又在石龍國煥發光彩。


    所以,江暮寒加入南冥武府,一是為了振興南冥武府,恢複千年前的輝煌,另一個更是為了查清當年太爺爺江太北被矯詔伏殺的陰謀真相。這千年來,江家每一代的弟子啟蒙修武時,都要盟誓為祖上報仇雪恨,江家也一直未中斷當年那件懸案的偷偷調查,除了確認有當年對頭元武宗介入外,還隱有其他地品宗門介入影子。這也是為什麽,江暮寒進階武王境後,一直暗藏修為,也不急著去武神分殿報備,將南冥武府進階中品門派的原因。


    而當年公孫寧兒,是公孫氏整個族內新一代弟子的翹楚,十八歲就進階武王境,卻不想外出曆練時,違反族規,與來自下域,還是五品武脈的江暮寒兩人暗生情愫,並結婚生下了公孫婉兒。要知道,公孫氏的血脈源承於太古時的神皇軒轅,便是旁支子弟,武脈最差也是三品,一代代來,嚴禁私自與外族通婚,破壞血脈的精純性。


    三古以來,公孫氏子弟除了族內嫁娶外,隻得與其他太古傳下的隱世八氏和四大天域的九大超天品勢力的真傳弟子通婚。違者要被廢去武脈,罰去看守祖地,而他們選擇的那伴侶,除了身死魂消不得超生外,還要有宗門滅宗,有家族滅族的嚴厲處罰。


    公孫寧兒在其父母蒙難前,當年還是跟超天品門派的混天宗掌教之子桑弘逸,有指腹為婚之約的,自那以後,混天宗便與公孫氏的關係交惡。若不是公孫寧兒是公孫氏當代老祖最疼愛的孫女,當年其父母又是為族內抵禦域外魔族而亡,再加上她性烈以死相逼,江暮寒恐怕免不了抽魂奪魄,永世不得超生之難,便是南冥武府和北平郡江家也得為之陪葬。


    這也便是當年,龐族老並沒有以勢相逼,而短短三言兩語點名利害,江暮寒便不得不於公孫寧兒母女勞燕分飛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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