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錦出了雲艦,先把小和尚頭臉護住,一個地階遁地符用出來,又連拍幾個遁符,沒頭沒腦地狂奔逃命去也。


    她在水裏土裏遁得暈頭轉向,到了鑽出來時,發現 已經完全不知道 到了哪裏。


    這裏分明是一處海島,整個島嶼風景明秀,海濤陣陣拍擊,鷗鳥清越的鳴叫中,一角紅牆黃瓦的院落半隱半現於海島上唯一的山包裏。


    一直乖乖地沒有作聲的小和尚突然歡叫一聲:“娘”掙紮著從於錦的懷裏跳了出來。


    於錦差點被他喊得閃了神:他這是叫她娘嗎


    她很快發現 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小和尚的小短腿邁得飛快地朝山上那幢院落裏奔去。


    於錦幾乎要吐血:不是吧自己拚死拚活地把他把怪打完了,結果正主來摘勝利果實了


    要不要坐享其成坐享得那麽喪病啊


    抱著這種思想,於錦雖然累得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但還是一步步跟著小和尚朝山腰裏奔去。


    這山並不高,小和尚吭哧吭哧爬了半日才爬到院落所在的山窩。


    院落的大門半掩著,小和尚歡快地推開門,像歸燕一樣奔跑著一邊叫“娘”,一邊一頭紮進了屋裏。


    於錦瞧著等了一會兒,小和尚也沒有出來,她想了想,伸手叩了叩院門,問道:“有人嗎”


    她原不指望她問的這一聲有人迴答,卻聽裏麵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恩人請進吧。”


    倒是神i 得很。


    於錦心裏嘀咕著走進了屋子。一個頭發斑白,皮膚發皺,活像是個活了一百八十年的老太太一樣的女人坐在圈椅上。


    她的目光平和明亮。她和善地看著於錦,懷裏是睡著了的小和尚。


    於錦遲疑地看向她:“你是小和尚,他娘”


    那女人笑了,完全不介意 向於錦露出她豁掉的牙齒和紅色的牙床:“是啊算是吧。”


    什麽叫做“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於錦沒有作聲,聽那女人平靜地向於錦道謝:“多謝道友一直維護著這孩子,讓我能在死前見他一麵。隻是。恕莫娘無禮,沒法起身向道友道謝了。”


    於錦心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出來了:“這麽說,小和尚這一切是你算好的”


    如果各種巧合組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那麽,要麽這件事是天意要如此,要麽,就是有人利用這些巧合想達成他的目的。


    莫娘不舍地摸了摸小和尚的頭。道:“隻有五年的壽數。還有這麽多事沒有達成,我等不及了。至於牽連到道友,莫娘看來今生已經無法償報,唯有等來世結草銜環來報答了。”


    可是莫娘是怎麽算計的,她為什麽要算計,這些事,於錦仍然一點頭腦都摸不著,隻能一步步地問道:“你說你隻有五年的壽數那又為什麽說死前”


    莫娘飲了一口茶。笑道:“這茶還是半日前倒的,我現在可沒這個力氣 烹茶了。還請道友不要怪我招待不周。”


    於錦總覺得他在拖延時間。不由催促道:“修道中人原就不重口腹之欲,隻是莫道友智計驚人,在下到現在都有種被道友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還請道友一一解惑吧。”


    “看來道友還有很多事都不明白,我一樣樣地慢慢道來吧。隻是,道友不要責怪老年人的記性差,有很多事我可能也會記岔。”


    要是這些事都是你一個人做的,你完全可以稱為全天下最厲害的老年人了,這自謙也太過頭了


    誰家的老年人像你這樣,隻用一個孩子就攪得兩個級宗門都雞犬不寧的


    於錦腹誹著,隻聽莫娘突而問道:“空圖還好吧”


    冷不丁聽見自己最不待見的那個人,於錦嚇了一跳,愣愣答道:“還行。怎麽,你認識他”


    莫娘悠然道:“他的微明洞經練得還好吧”


    她連微明洞經都知道 她跟星沉宗難道有什麽關係嗎


    不對,於錦馬上否認了這想法。


    雖然莫娘現在全無修為,就像個最普通的老太太一樣,但是修練 過微明洞經的人,他身上對於氣機的掌握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像於錦這樣的同門不會一點都不能察覺。


    於錦一邊揣測著,一邊道:“還不錯,現在已經是元嬰初期了。”


    莫娘便欣慰地笑道:“那就好,當年他一個人摸索,我還怕他把這部經練岔了,沒想到,他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啊也不枉我把這部經送給他。”


    “嘩”於錦震驚地站起來。


    居然這位主才是微明洞經真正 的擁有者空圖那貨不是說的是曆險得來嗎


    問得越多,於錦就越是疑惑,她把這麽多秘密無所顧忌地向於錦展開,這合適嗎


    還是,她根本也知道 ,於錦也是微明洞經的傳人之一那她,又是怎麽知道 的


    莫娘像是能猜出於錦的疑問:“小姑娘,別著急,我們一點點地說。我知道 你要問什麽,你放心,當年我們結伴曆險,一齊得到這部經,我的膽子不夠空圖的大,我有祖傳的天機算法,這又是一部元嬰之後才能修練 的經,我嫌時間太久,功用與我的功法有所重合,便跟他換了別的東西。這件事,我發了心魔誓,沒有透露給任何人。”


    這倒能跟空圖說的話對上了。


    於錦好奇地問道:“那你們是在哪裏發現 的”


    星沉宗都多少萬年前的老黃曆了還有人居然能撞大運發現 它的傳承,就算是隻是一本殘卷。那也是相當有天眷的啊


    莫娘卻神i 地笑了笑:“這可是我和他的秘密,他沒有說,我也不好講的。”


    看於錦有些被憋住的麵龐。莫娘笑了笑:“你難道不好奇小寶他爹的事嗎”


    當然好奇了,隻是不過,她覺得此事是別人的**,她不那麽好打探,才忍了這麽半天。


    見於錦露出這副洗耳恭聽的架式,莫娘的眼中隱隱有抹羨慕之色:“這還是我跟空圖分手不久之後的事,那時候大陸裏還在圍剿殘餘的魂修。我剛得了一筆靈石。心下極為輕鬆,便打算去海邊遊玩一番,這才碰到了他他這魂修奇怪得緊。我用過測試的法子,也沒辦法測出來他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魂修,他腿受了傷,我照顧了他幾日。青年男女總是熱情的。我也不是個扭捏的人。我們便在一起啦。”


    莫娘蒼老的臉上,那抹紅暈悄悄升起,跟於錦談起她的愛人是魂修也是如此的無所避忌。於錦心中一動:莫非,她的愛人就是穆武


    她輕言細語,像她的情人就在眼前:“可沒多久,他就消失了,我苦尋很久,也沒能找到他。就在要放氣 的時候。他突然又迴來了。他跟我說,他其實家業極大。前段時間是家裏有人在作亂,他迴去處理了一下,這才迴來。我就勢問起他的家。你也是女人,應該明白,女人一生所求就是一個名份,我問他的家,就是為了讓他帶迴家給我一個名份啊。”


    於錦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問道:“他不願意帶你迴去嗎”


    莫娘的眼睛開始渾濁起來,她的眼皮半合,輕輕笑起來:“這你可猜錯了,他不等我問那個問題,便說等一切安頓好後,他便會帶我迴家,隻是,現在家裏不懷好意的人太多了,他得小心點保護我,不能叫我被那些心懷惡意的人傷到。”


    於錦輕輕歎息:這幾乎是前世那些渣男騙小姑娘們經典的套路。


    果然,莫娘又道:“從這之後,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消失,我也習慣了。後來,我們很少談到他的家,最壞的時候,我甚至在想,他家裏是不是早就娶妻了所以,他拖了幾十年,都不敢把我帶迴去我想問他,找他要一句明白話,可我又怕,問清楚了,我們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於錦無法理解她糾結猶豫的心情,隻能聽她道:“這樣糊糊塗塗的日子我也不知道 過了多久,突然有一日他再也不來了。我痛苦了一段時間,但我又能怎樣呢我不知道 他的家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他告訴 我的名字是不是真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我隻能盼著快些忘掉這事,便每日勤奮修練。好在,我的辛苦是值得的,大約十多年前,我終於成就了金丹。可你知道 嗎我修習的天機算因為我那些年一直用來尋找他,早就由於測算天機太多,我耗幹了心血。成就金丹的那一日,我才知道 ,我的壽元已經無多要想活命,隻能拚命修練 ,獲得更大的生機”


    這是於錦從進門起到現在為止,這莫娘情緒最激動的時候。但她並沒有憤nu 和不甘,隻是充滿了蒼涼的苦笑:“沒想到,我成就金丹沒多久,他便找了來,你也知道 ,女人有多傻的,看見久已消失的情郎迴來,這一時隻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我快活得難以自持。但一夜過去,枕邊餘溫尤存,他人已不在。隻留下一句話:等我。”


    莫娘哈哈笑著:“我拿什麽等呢我已經提前支取了我的性命,隻為算他一個平安啊”


    “這一夜過後,沒過多久,我發現 ,我已經有了他的骨血。我本想不要這個孩子,可它畢竟是一條小小的性命,從它在我體內成長的那時起,它就在跳動,告訴 我,它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越是修練 ,越是明白,到了後麵,女修們想有自己的孩子難上加難。我想了想,這孩子也隻是懷胎十月,不會誤了我多少時辰,便咬牙把這孩子懷了下來。”


    “誰知,這孩子一懷就是三年,它在我體內一直緩慢地吸取著靈氣,直到我生產時,靈氣幾近枯竭,差一點,這孩子就生不下來。”


    她緩了口氣,又緩緩飲了口茶,於錦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莫娘看著懷裏的小和尚,恬淡地笑了:“後來,生下了這小孽障,我發現 ,我的丹田就像是破了一個洞似的,怎麽修練 都補不起來了。而且,我的壽命經過這次生子也折騰得所剩無幾了,連看著他長大都做不到。我不能叫這孩子跟我一樣,一生中就在這島中困住,我得幫他找到一個可靠的人撫養他啊。我便用剩下的壽命為引,想幫小寶找到一個最好的教引者。”


    她的目光落在於錦的身上。


    於錦駭了一跳:“你不會是說我吧我從來沒養過孩子,怎麽可能養得好他你修的什麽天機,這也太厲害了吧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都能被你拉出來躺槍”


    莫娘自嘲地笑了:“道友也把我看得太神奇了。如果我能算得這麽準,當初也不至於會找那位法師,因為我的天機算指引隻到了她身上,這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竟能讓小寶又迴到我身邊”


    她不是在說假話。


    不知怎地,於錦就是有這種強烈的直覺。


    於錦歎了口氣:“那後麵發生了什麽事,你大約也是不知道 的吧你的兒子小寶,他極有可能是藥宗掌門直係後輩。”


    看著莫娘張大的“o”型嘴,於錦這才有了隱隱扳迴一城的感覺。


    莫娘語無倫次地開口了:“這,這不可能他明明是個魂修,怎麽可能跟藥宗扯上關係難道,他說的家族就是指藥宗這是為什麽難道他嫌棄我是散修出身,所以不願意帶我迴去”


    莫娘的話越說越亂,但於錦大約理清了一部分問題:莫娘口中的愛郎極有可能是穆武,但穆武又有可能跟藥宗的人有關係,考慮 到他跟沐應那麽相像的長相,於錦也覺得,這裏頭的隱情太多。


    幸好,當年她向仙琴宗報告 的時候,因為畫畫的技術太爛,畫的穆武的畫像跟他本人完全挨不到邊。否則,現在修真界必要引起腥風血雨。


    於錦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在那瞎猜,把自己逼死,連忙把自己的猜測告訴 了莫娘。


    莫娘釋然地笑了:“原來如此。他的處境艱難竟不是騙我的,道友,你既然認識他,能不能,幫我把孩子有朝一日還給他”


    她殷殷地望著於錦,即使她的一生都被這男人所害,她也沒有一點地怨怪或憤恨,生命中最後一個願望居然是這個


    女人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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