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拎著手提包走進村委辦公室。玉秋算著帳,昌林在看電視。

    “開完了?”玉秋抬起頭問道。

    “噯。”

    柱子坐下,從手提包裏拿出杯子放在桌上。

    昌林起身走過來,提著暖水瓶給柱子的杯子裏添了水。

    “也罷了,總算揭過去了。”昌林說道。

    “揭過去了?嘁,還早著哩!”柱子說道。“這不又給下了通知,說省裏的王省長這幾天要來,王書記叫各村裏都做好準備。”

    “來就來唄,誰看,咱也就這個樣兒。”昌林說道。

    “話是這麽說,可到時候也不能忒差了。”柱子喝著水,“唉,也不知道哪一天來。”

    “沒事兒。不行咱就……”昌林笑了。

    “就啥?”玉秋問道。

    “就跟那電影上演的,咱在西山頭上插棵信號樹,站上個放哨的,看見車隊來了,就把信號樹撂倒,喊:‘檢查的進村嘍——!’敲盆子也行,敲鑼也行!”

    說罷,昌林跟玉秋都笑起來。

    “行啊,昌林。”柱子也笑了,說道。“到時候別說鄉裏找你,公安局的也得來找你!”柱子從手提包裏拿出筆記本,“別說那些沒用的話了。來,都坐下,俺說說!”

    玉秋跟昌林走過來,坐在桌子跟前。

    柱子看著筆記本,說道:“四個方麵吧。一是把衛生搞搞,幹淨著點,別叫人家看著跟豬打圈的似的。二是準備好匯報的材料,尤其是獎勵扶助這一塊兒。三是,把壁報欄換換,再弄起間展室來。四,這也是最重要的,把到時候可能會叫到開座談會的人,都預先地囑咐、囑咐……”

    “哎,對呀!”昌林一拍大腿,說道。“不行,咱就先搞個模擬座談會,練一下,省得到時候冷了場。都給他們排上號,到時候誰說的好,有分量,獎勵!”

    “這個……”柱子猶豫。

    “這不成了八路軍糊弄共產黨了?”玉秋說道。

    “咋叫八路軍糊弄共產黨哩?咱這是……”

    “不行!”柱子一揮手,堅決地說道,“這事兒要叫王書記知道了,還不給罵死!”

    “咳,誰去說啊?”

    “款兒爺唄!”柱子說道。“就他跟王書記的關係,還能……”

    玉秋踴昌林沉默了。

    “好吧,先分頭去治治吧。昌林你管衛生,玉秋你管材料,壁報欄跟展室。”

    “那,開座談會的呢?”玉秋問道。

    “不用你們操心了,我的事。”柱子說道。

    “好吧。”

    昌林說道,跟玉秋起身離去。

    柱子說得對,王軍跟款兒爺還真不是一般關係。

    那是王軍剛從縣裏調來東崮鄉幹書記,因為治安狀況一直不好,常有大白天就有攔路搶包的。鄉裏下了幾道死命令,還就是沒有好轉。王軍生氣,就決定來個微服私訪,徹底調查一下。不巧,還真叫他遇上了。兩個痞子吃了一老瓜農的西瓜不給錢不說,還動手打了老漢一巴掌。王軍大怒,走上前去訓斥:“幹嗎啊?吃瓜不給錢,還動手打人?”

    兩個痞子上下打量了王軍一番。一個問道:“你是幹嗎的,敢管老子的閑事?”

    “別胡攪蠻纏!”王軍指著老漢,“去,賠禮道歉,給人家錢!”

    兩個痞子互相看了一眼。

    “看來大哥,咱今天還真得撞撞紅哩!”

    一個說罷,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彈簧刀,“啪”的一下,刀刃彈出來了。正危急時刻,款兒爺趕到跟前,一拳便將刀子打掉了。

    兩個痞子一看是款兒爺,齊聲驚叫一聲,便跑了。

    “對不起,王書記。”款兒爺說道,“讓你受驚了!”

    王軍吃驚,問道:“你咋知道俺是書記?”

    “嘁!”款兒爺搖搖頭,說道。“咳,不就是想了解點真實情況嗎?還用著搞這一套?隨便哪家哪戶,都能給你講出一筐來!”

    “那,“王軍指著逃沒影了的兩個痞子,“他倆……?”

    “哦!”款兒爺笑道,“以前也是這事,叫俺揍了他倆一頓,都領教過的。”

    王軍點頭,又問道:“那你高姓大名?”

    “俺啊,百家姓頭一個,吳家柳溝的趙伍子。”

    款兒爺說罷轉身要走,被王軍拉住了。

    “哎,老同誌,到鄉裏坐坐嘛。”

    款兒爺遲疑一下,說道:“坐就坐。以前恁那鄉啊,俺也沒少進去過,不過那都是上訪!”

    王軍笑了。

    兩人便去了鄉政府。

    不久,吳家柳溝跟鄰近村的幾個聲名狼跡的前任書記和村幹部都給罷官免職。

    後來人們才知道,那是王書記是聽了款兒爺的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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