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由地在唇齒間喃喃,等、我。


    她很討厭等待,因為爸爸媽媽離開的那一天早上,也是叫她乖乖在家裏等他們迴來。可她等啊等,終究沒有等到爸爸媽媽迴來。


    可李宇讓她等,她就是想相信,他會來。


    手機裏將近100多個未接電話,統統都是一個人打過來的。z市不過是一個地級市,根本沒有飛機,現在不過早上九點,他應該是連夜趕過來的。


    從來沒有一個人,為她而來。


    這一刻,四月封閉的堅不可摧的心髒被打開了一個缺口,似乎在等待著某人住進來。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跟齊遇的相處,一直都是波瀾不驚的,可李宇不同,到底哪兒不同呢?四月胡思亂想著。


    這一次,她沒有等多久,很快,門口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起初似乎是有些不確定,敲得力道並不大,後來李宇清透的聲音響了起來,話裏盡是濃濃的關切聲。


    “四月,你在嗎?四月?”


    “我……在。”四月應了一聲,忙起身扶著牆壁向門口走去。出了一夜的汗,她的步子有些虛浮,眼睛也有些眼花,當把門打開的那一刻,李宇突然衝進來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緊,似乎想將她牢牢地嵌進身體一樣。


    那是他在她麵前第一次失態。


    “四月,你怎麽樣?我馬上送你去醫院。”疲憊的嗓音裏難言焦急,四月隻覺得眼前一閃,周圍的景象似被扭曲了一下,等到她迴過神,李宇已經將他抱在了懷裏。


    他的步子跨的很大,很急,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四月還是有些恍惚。


    幾千公裏的距離,不知道他是懷著怎麽樣的決心,才能連夜趕過來;又是懷著怎樣的等待,才能一通接一通堅持不懈地打著未知的電話。她剛剛看到他發過來的一條短信,內容隻有短短幾個字,‘我來在在z市了,你在哪裏’。


    而是時間,剛好是早上六點零五分。


    現在已經九點了,這當中的三個小時,他又是怎樣度過的?


    到了最近的醫院,掛號、看醫生,然後掛點滴,這一係列地流程她都已經記不太清楚,她隻清楚地記得,李宇一直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給她無盡的力量跟勇氣。


    那一刻,四月突然想,真的要有一個人陪伴的,至少,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可以拉她一把。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掛了兩瓶點滴,她的精神好了很多,隻是喉嚨似乎被石子磨破般,澀澀的疼。李宇見她醒來,忙拿過靠枕抵在她的腦後將她半扶起來。


    “要喝水嗎。”他的聲音暗沉溫柔,隻簡單的四個字,卻有一股脈脈的暖流在其中流淌著。


    四月舔了舔幹澀地嘴唇,點了點頭。


    李宇就給她幫了一杯水,水是他特意倒在水壺裏涼著的,這會兒溫度剛剛好,四月喝了有點急,一下在就把一杯水完完整整地喝了。


    “還要嗎?”李宇低著頭問她。


    四月搖了搖頭,“不用了。”


    “那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補充一點力氣。”李宇在一旁又問道。


    他這麽一說,四月還真餓了,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進過一粒米飯,她現在這會兒渾身虛軟無力,肚子裏空空如也。


    她輕輕嗯了一聲,李宇聽了,轉身從保溫杯裏舀出一碗皮蛋瘦肉粥來。四月低弱而沙啞的嗓音從他背後響起,“謝謝。”


    李宇聞言,愣了愣,小心地端起粥轉過身來,“謝什麽啊,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快快把病養好。”說著,他輕輕坐在床頭,拿起瓷白的小勺舀出一口粥,對著小小地吹了一口,低緩地說:“我喂你吧。”


    四月現在實在沒有什麽力氣,因而也沒有拒絕。


    安靜的病房裏,氣質溫潤幹淨的男子低垂著眸,慢慢給給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喂粥,兩人之間雖不言語,可在他們周身,卻有一種和諧而寧謐的氣氛。


    溫柔了歲月。


    這一次的發燒沒有像去年那樣嚴重,四月在醫院躺了一天,燒就退的差不多了。李宇去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她呆在病房靜靜地等著,她知道,這一次,她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


    迴去的路上,李宇輕輕柔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四月沒有抽離。


    這便算是在一起了吧。


    而後,李宇在z市又待了三天,等到四月安全康複後,他才打算啟辰趕往s市。他這一次是翹班過來的,因為來不及請假,這三天,老板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無一不是催他迴來上班。對著電話,李宇坦然子若地解釋說他的女朋友生病了,他在照顧她。


    一旁的四月聞言,心裏沉靜而熨帖。


    她是親自將李宇送上的火車。離別前,李宇輕輕抱了抱她,對她說:“你什麽時候過來s市,我想讓你見見我父母。”


    四月訥訥,覺得他們之間的進展太快了,她還不太能適應,而且,要見長輩,她心裏不禁有些緊張。


    李宇見狀,摸了摸她的頭發,慢聲道:“我說過是以結婚的前提跟你交往的,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是擔心我爸媽會不同意地話,那你就放心吧。”說著,他一頓,將她額前的一縷發絲別在耳後,繼而道:“我已經30歲了,他們一向開通,如果知道我帶女朋友迴去,他們會很開心的。”


    四月嗯了一聲,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別擔心了,就算他們不同意,我還是會堅持我自己的意願。”說完,他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四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透明的笑容,提醒他,“火車快要進站了,要檢票了。”


    “嗯。”男人垂眸看她半晌,吐出了歎息般的低喃:“真是舍不得跟你分開。”


    四月沒有說話,剛剛跟他交往,她心裏覺得有些不真實,也有著太多的顧慮,不敢輕易提出迴到s市。還是要等一切成埃落定的時候,才能下定決心呐。


    前往s市的火車終於進站,李宇在她的額頭留下了輕輕一吻,然後在她沉如水的目光中,朝她揚起了淡淡的笑容,“四月,再見。”


    “再見。”這一次的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的重聚。


    人來人往中,男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四月對著巨大的玻璃窗向外張望,等了幾分鍾,伴隨著火車長長的氣鳴聲,她知道,載著李宇的火車啟程了。


    隻是,這一次,她的心裏有點滿,又有點空,盛滿心事。


    直到現在,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跟李宇在一起了。途中,沒有波折,過程平平淡淡,一切發生的順理成章。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吃飯、睡覺、工作,跟李宇發短信或者打電話的時候,也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兩人聊著自己周圍發生的小事,一般都是李宇聊幾句,她在這邊認真地聽。他們每次的通話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跟以前當朋友相處一樣,並沒有因為在交往而發生什麽變化。


    四月並不覺得這樣的相處有什麽不對,她習慣這樣舒緩的相處節奏,也開始憧憬著以後的生活。畢竟,通過這大半年的相識,她隱隱覺得,像李宇這樣的人,隻要能夠在一起了,就能牽著手過一輩子。


    而跟李嫂的通話仍舊準時而固定,就是李嫂的話似乎越來越少了,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雖然她的話也不多。隻是,跟李宇交往的事,四月始終沒有跟她說,一來是有些不好意思,二來,她想等自己跟李宇的關係穩定下來了,再告訴她。


    四月不知道的是,她跟李嫂說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落地聽到了顧青顏的耳中。盡管她沒有特意說她跟李宇的關係,但是有時候她會極其自然地提到他,提得多了,顧青顏就上了心。


    這一晚,照舊掛斷電話後,男人有些不放心,打了個電話給手底下的人,吩咐對方去查一個叫李宇的人。把事情交代好後,他還是有些心神不寧,心情也有點煩躁。他有點不理解自己了,為什麽會對林四月的事情那麽上心,哪怕她已經去了別的城市,還是忍不住想要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他隻是隱隱的想,不能讓她逃走了,走了就找不迴來了。


    這一邊,顧青顏在著手調查著李宇,那一邊,四月跟李宇平淡地處著。期間,李宇又去了z市兩次,隻是每一次呆的時間都不長,基本都隻有三四天。因為四月的租的房間太小了,李宇晚上都是住在賓館的,白天的時候就會帶四月去看看電影逛逛街,做著普通情侶都會做的事。


    他最後一次到z市的時候,表示說,希望四月能夠在十一節假日,跟他一起迴s市去拜訪他的父母。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滿是誠懇,眼神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四月知道,他是想帶她去見他父母,好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敲定。可她很猶豫,也很遲疑,沉默了半晌後,她慢慢道:“李宇,我沒有跟你說過我的過去。在我五歲的時候,父母就過世了,我進過孤兒院,後來阿婆收養了我……其實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


    她放慢了語速,眼神淡漠,說起這些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盡管他在這一段時間裏有些模糊的認知,但是真等四月說出來的時候,李宇的內心還是有著不小的波動。原來,眼前這個安靜踏實的姑娘,吃過了那麽多的苦。這樣想著,他的心裏充滿了對她的憐惜,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裏,擲地有聲地道:“我不管你過去遭受了什麽,我隻要你的現在跟將來。”


    他的胸膛溫暖極了,四月半閉起眼,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裏,聲音裏藏著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疲憊,“李宇,你不懂,我曾經——”


    “噓。”男人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語,“不要提起過去不開心的事了,以後,我會陪在你的身邊。”


    低沉的嗓音說著動聽的誓言,讓人忍不住去相信,相信他許的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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