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顧青顏早早地催她去睡覺,美其名曰是為了她的傷口早日痊愈。四月其實沒有多大的睡意,但是一看到對方眼睛亮亮的瞅著她,似乎還散發著灼熱的光亮,她就不忍心拒絕。


    草草地洗了個澡,又敷好傷藥,等爬上床的時候,還不到九點。


    等再過幾天,她一定要跟顧青顏要還她的身份證件,她臉皮沒那麽厚,不好意思一直賴在這兒。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挨不住了,慢慢地闔上了雙眼。嗯,這床可真軟,以後有錢了,一定要換一個好一點的床。


    迷迷糊糊睡到大半夜,翻了個身,不小心碰到了一個軟軟的物體。她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瞅了瞅,哦,他又夢遊了。困倦地給他蓋緊了被子,她打了個哈欠,眼一閉,瞬間就又睡著了。


    清冷的月色從窗戶的間隙透了進來,滿室清輝。


    隔天一大早,四月準時起床,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身側,微微凹陷的痕跡表示著某人昨晚又光臨了。四月覺得有些苦惱,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吃飯的時候,她期期艾艾地開了口,“你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異常啊。”


    男人聞言,停下了手裏的筷子,擦了擦嘴,神色從容地道:“沒有啊,就在自己的房間醒過來,周圍也沒發生什麽改變。”


    “哦。”四月悶悶地扒了一口飯。


    “怎麽了?”男人動作優雅地喝了一口湯,轉而問她。


    “沒……沒事。”四月避開了對方投過來的視線,認認真真地扒著米飯。


    顧青顏看了她一眼,眼神轉濃,不知道在想什麽。就這樣靜坐了片刻,他慢慢開口道:“我吃飽了,你多吃點。對了,把這碗雞湯喝了。”說著,他將早先盛好的雞湯推到了她麵前,


    四月看了,心裏叫苦不迭,可還是振作精神,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因為顧青顏的特殊關照,她現在過著除了吃就是睡的豬的生活。短短三天,她好像就胖了,照鏡子的時候,發現原本瘦削的麵頰多了點肉,襯得顴骨沒有原先那麽高了。隻是,由於對方的荼毒,她原先就嘴角朝下的線條似乎更嚴重了,看著越發的苦相。她琢磨著是不是心裏發苦影響了麵向,就更不敢在心裏有什麽抱怨。


    到了第五天,四月走路已經不怎麽一瘸一拐了。估計是塗了那藥酒,效果特別明顯,傷口已然結了痂。這一日,顧青顏沒有出門,在書房忙了一上午,吃過午飯,他就在客廳坐著,陪著四月看著電視。


    電視上放著一部最新的好萊塢影片,特效炫酷,畫麵感十足。四月沒怎麽看過這樣類型的電影,不由地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她看到專心,完全跟著電影的劇情走,男人見了,來了興致,放輕了步子坐到她旁邊。可四月哪能注意到她,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顧青顏等了又等,仍是沒有得到什麽迴應,不禁開口問:“電影好看嗎?”


    “好看。”四月依舊緊緊盯著屏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畫麵,嘴裏喃喃道:“車子還能夠變成機器人,好神奇啊。”


    男人樂了,直接笑她:“土包子,變形金剛都出了好幾部了。”


    他不知道,當他說這句話時,眼裏帶著他不自知的溫柔和寵溺。


    四月這才發現顧青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坐到了她旁邊。聽到他說的話,她有些靦腆,顯得臉部表情生動了許多,“我不怎麽看電影的,對於這些我都不大懂。”


    如果他說變形金剛的模型比她一個月的工資還貴,估計以她的腦細胞根本就理解不了吧。這樣想著,他半眯起眼,將目光重新放到了電影上,不緊不慢地提議道:“等電影放完了,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啊?”四月呆呆地看著他的側臉,等到將這句話消化了,她才輕輕地迴了聲好。


    要出門時,顧青顏叫住了她,四月有些疑惑地看著,不明所以。男人好笑地提點道:“你就這樣出門啊?”見她仍然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他頓了頓,補充道:“外麵很冷的。”


    “啊。”四月恍然大悟,心想著自己怎麽那麽粗心,正要去房間一趟,顧青顏懶懶地製止了她:“還是我去吧。”說著,他瞥了瞥她行動不便的下肢,閑散地說:“你腿不好,磨磨蹭蹭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


    四月有些尷尬,呐呐地低下了頭。


    而在衣帽間選出一件紅色長款羽絨服的某人,在心裏嘀咕道,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折返迴四月身邊,他將手裏的羽絨服遞給她,“穿上。”


    她伸手接過,直接套在了外麵。雖然衣服看著大件,但穿上身一點也不厚重,她悄悄摸了摸羽絨服的料子,隻覺得觸感特別的柔軟和舒適,一點也沒有摸到硬硬的羽毛梗。穿好衣服,她轉過身看向男人,見他手裏提著一雙嶄新的米色中筒靴,從她這個角度能夠看到靴子裏麵厚厚的棉絨。


    “穿拖鞋出去會冷的,把這穿上。”男人瞥了瞥她露出腳丫的拖鞋,慢聲解釋道。


    四月低頭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動了動腳丫,低聲說:“謝謝。”


    顧青顏不答,轉而想到了什麽,他突然說:“我幫你穿吧,你的腿不方便。”


    “不用了。”四月剛想拒絕,一抬眸就發現對方半曲起膝蓋,默默地在她身前蹲了下去。


    他的姿態特別漂亮,即使是下蹲,背也挺得筆直,隻微微低下頭,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一隻腳。


    因為以前冬天冷,她的腳生過凍瘡,雖然現在好了,可在腳上留下了疤。當顧青顏用他好看的手捧起她的腳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了自慚形穢。心一跳,她的腳輕輕掙脫了男人溫熱的掌心,胡亂地將鞋子套在了腳上。


    因為動作過急,不小心牽扯到了小腿上的傷口,她眉毛也不皺一下,速度很快地穿好了鞋,對著他笑道:“你看,穿好了。”


    男人這才迴過了神來。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側過臉掃了她一眼,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感情,“我們走吧,跟在我身後。”


    “嗯。”四月用力點點頭。


    冬日的午後,陽光照在人臉上,如母親的手,溫柔地拂過臉頰,留下了暖洋洋的餘溫。顧青顏說的走走就是在這一片花園裏逛逛。她坐車來的時候經過這片區域,已經覺得很大了,但當她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才發現這個花園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廣闊,儼然一個觀賞性的小小景區了。雖是冬天,但花園裏的植被並不蕭索,各種各樣的鮮花次第盛開,給寒冷的冬季抹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四月慢慢走著,前方身形修長的男子始終跟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看著看著,眼神不免有些飄忽。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也曾像這樣走在了前頭,那時的她也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不靠近不遠離,最安全的距離。


    那時的他們啊,是最青蔥的年紀,就如初冬樹梢上的第一抔白雪,幹淨的幾乎透明。


    “林四月,發什麽愣啊?”前頭傳來了男人冷冷的唿喚聲。


    四月眨了眨眼,迴過神來,眼前的男子早就離她有十步不止的距離了。她愣了愣,不由的加快了步子,可受傷的小腿還不能邁大步子,在她看來加快的速度在顧青顏眼裏仍然像一隻烏龜在爬。


    他撇了撇嘴,邁開步子大步向她走來,一步,兩步,三步……


    直到他們之間完全沒有了距離。


    顧青顏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目光刻意地落在了她受傷的部位,不痛不癢地刺了她一句,“才走這麽幾步路,就走不動了啊。”


    四月苦笑了下,慢慢說:“對不起。”


    “行了,都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聽你說對不起了。”他略有不耐地皺了皺眉,突然朝她伸出了手,“把手給我,我拉著你走。”


    她垂眼看著他伸過來的手,遲疑了片刻,剛想握上去,男人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幾乎是立刻就將她的手拖了過去,緊緊攥住。


    四月的心跳的緩了緩,靜靜地感受著掌心相貼的溫暖。


    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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