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初孕育蒼信而生的蛋殼被鳳凰的真火灼燒,差點身毀神滅之際是蒼羽陽千鈞一發凝聚的精血所救,應運而生,無形間建立的羈絆早不是一點半點。 蒼羽陽也許不知道,蒼信卻是從有意識起就認識了一個人,當他還在那個身體裏的時候,跟著他怒,跟著他喜,跟著他不安,所以更加明白蒼翼翔在這個人心中有多重要。 小小的蒼信隻相信自己感受到的,看到的。他不明白,這世間還有更多的愛,說不出口,深沉地隻能自己承受。 蒼信抓住蒼羽陽的手:“爹爹我姓什麽?” 蒼羽陽茫然的看著他:“蒼啊?” “我為什麽姓蒼呢?” 蒼信的眼睛裏閃爍著攝人的光芒,捂住蒼羽陽正要開口的嘴,義正言辭道:“爹爹,你記住,我姓蒼不是因為父皇,而是因為你叫蒼羽陽。” “所以爹爹你懂嗎?”蒼信將額頭抵上,那是濕潤一片,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淚水糊了滿臉。於是語氣更加堅定:“所以這個世界蒼信隻是因為蒼羽陽,如果爹爹不確定自己的存在的真實,那麽信兒就是最好的證明。” 蒼羽陽這下子是真的無語了,有子如此,夫複何求啊! 兩人在月色下我儂你儂的,輕言細語加上低聲抽泣的聲音,桃紅一出門乍一看還嚇了一跳。 她是跟著蒼信被帶來的,被打昏的眩暈感還殘存著,就想起蒼信要被人帶走,手忙腳亂地來找,才出門就放下了心。 雖然人景看不太清楚,不過那聲音她認錯不了。 “小主子……”桃紅輕唿,然後趁著蒼羽陽抬頭看到他懷裏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驚之下馬上明白了是誰,頓時捂著嘴笑:“九皇子醒了!” 蒼羽陽在暗夜裏點點頭,星月無光襯得金眸越加璀璨。 既來之則安之,蒼羽陽自問打不過這裏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腦力更加拚不過以陰謀見長的藏大帝皇,於是衣袖一撩,茶水一泡,帶著蒼信在小院子裏過著悠閑的小日子。 沒有閑雲野鶴的風流,也有世外田園的悠閑。 院子有著一棵大樹,還有著一小片花野,吸引蝴蝶三兩隻,蒼羽陽搬來屋裏的躺椅,旁邊是個小凳,上麵是桃紅沏好的茶水,外加小零嘴三兩碟。 蒼羽陽抱著蒼信軟綿綿的小身體睡了一個晚上,精神大好,眼圈還有些紅腫,其他兩人閉口不談就當看不見。 這日晌午用過了午飯,三人又像往常這般坐在小院中閑坐,蒼羽陽吹風,桃紅坐著樹下的秋千蕩著小小的弧度,蒼信就扒著蒼羽陽身上東摸西蹭,像是要把這一段時間失去的親近時間都補迴來一樣。 蒼羽陽被他蹭得癢,抓住兩隻搞蛋的小手,在腕上順便把了一下,雖然蒼信這幾天都正正常常的,但是他的昏睡也是同樣那樣突然,不親自感覺一下蒼羽陽大抵都有些不放心。 蒼信笑笑嘻嘻,也不點明,繼續手腳並用扒在蒼羽陽身上。安全感這種東西最是玄妙,隻要爹爹能放心裝一下傻又何妨? “爹爹,”蒼信小嘴一努,衝著凳子上的零嘴兒,撒嬌道:“信兒要吃,爹爹喂。” 蒼羽陽還沒迴答,倒是桃紅在一邊已經笑開了,這幾日相同的情景她沒少見,但是每次一見還是忍不住開心。 蒼信人小鬼大,桃紅照顧了他這麽久再清楚不過,撒嬌是一迴事,逗蒼羽陽開心的意思含著幾分是另一迴事,桃紅自然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兩人過於甜蜜總會讓人嫉妒那麽一小下,眼看著自己照顧大的小主子馬上就是弱冠的少年,雖然眉目間依稀間見小時候的模樣,但是眉間一抹滄桑疲憊還是看得桃紅心痛。 蒼信正揪著蒼羽陽的衣擺睜著一雙大眼吃完這個要那個,蒼羽陽一邊笑得無奈,一邊還是端茶倒水撥瓜子殼伺候這個小祖宗。 桃紅輕輕踢腳,秋千飛上了一個新的高度,笑聲像是銀鈴在空中迴蕩:“九皇子今年都多大了,還向小主子撒嬌,小主子可不能慣著他。” 蒼信聽了頓時不爽,他在沙城過了三歲的生辰,按理說正是撒嬌打滾滿地打爬的年紀,但是可能是天生體質好,三歲的小身杆硬是比五歲的小孩兒看上去還要壯實,再加上聰慧機靈,年紀常常被人忽略。不過桃紅的意思卻不在此,皇家講究早年教育,蒼羽陽當初是個意外,而蒼信在觜宿宮的時候聰明是人所共見的,常常扒在蒼羽陽的懷裏聽著蒼翼翔講國家大事,軍事戰略還有朝廷內外的瑣事。 那個時候進出觜宿宮的侍女都會帶著不約而同的微笑,保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就生怕打破了那副和諧的情景。隻是沒想到那麽快就物是人非了。 她輕歎一聲,那邊蒼信已經是兩眼犯著淚花抓著蒼羽陽的衣擺一聲一個爹爹叫得蒼羽陽心裏一個顫一個顫的。 “爹爹,永遠不會嫌棄信兒的吧。” 蒼羽陽好笑的點點頭,有些責怪地看了一眼桃紅,蒼信於是抓緊時間聲淚俱下討要承諾:“不管信兒多大了,爹爹會和現在一樣照顧信兒,不嫌信兒討厭。” 稚嫩的童音,相似的話語,蒼羽陽不由怔忡,多年以前的情景原本以為可以當做笑談等著將來慢慢迴味,沒想到如今當真成了“笑談”。腦子裏就剩下蒼翼翔斬釘截鐵地說,“你就是我的皇子。” 他說得那麽堅定,蒼羽陽腦子一熱也就真的放下芥蒂,心裏不安生,卻也真的沒再動過離開皇宮的想法。 果然,話語說得再多,也抵不上“精辟”兩個字,蒼羽陽想他就是被這連句號帶上不過八個字的句子給套住了。 “爹爹!”蒼信一見那笑中帶苦的笑,腦子中警鈴就開始大響,蹭著蒼羽陽的臉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頓時蹭得蒼羽陽一迴神就慌了神。 知子莫若父,雖然這把戲從小玩到大,蒼羽陽還是一邊頭痛,一邊還是心疼地擦那淚珠子,終於深刻明白了為什麽總有人說,子女是父母上輩子欠的債的說法了。 蒼羽陽邊擦還要邊安慰,說爹爹永遠不會嫌棄信兒,說爹爹最喜歡得就是信兒,說撒嬌的信兒爹爹最喜歡了……蒼羽陽說酸了牙齒,蒼信就衝著桃紅露出賊頭賊腦的笑。 桃紅剛剛站起的身體坐迴秋千上,雙腳輕輕一蹬,頓時藤上高空。 雖然按照節氣來說,時值盛暑,但是換到現在卻正是日頭正好的時節,太陽仍是不出頭卻是可以感覺到微乎其微的溫暖。 不過桃紅畢竟是女子,比不上他們身體健壯。日光稍微黯淡的時候,蒼羽陽就提出迴屋了,蒼信蹦蹦跳跳端著零嘴兒準備將鋪子上準備好,這時辰正是午睡的時間。沒想到等到進了屋,卻發現蒼羽陽沒跟著進來,站在門口,微微迴首看得是大門的方向。 大門緊閉,從那夜關上後就被襯著精靈侍女送飯菜時打開過,三個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誰都沒有提要出去的事情,盡管這外麵就是世人窺探了上百年而不得進入的精靈之森的深處。 蒼信咬了咬唇就要上前,桃紅卻走了進來,她的手上是收拾好的杯具,神色卻是同蒼信看向同一個方向。 她搖著頭,說道:“九皇子,能幫奴婢拿點嗎?” 蒼信瞪了她一會兒,卻悶不吭聲隨手撿了兩個茶杯,心不在焉的拿過去放在了桌上。一轉頭眼睛卻對上蒼羽陽已經轉過來的眼睛上。 門口逆著光,蒼羽陽表情看不清。 蒼信竟然有些不敢動,看著他走進兩步,笑容漸漸明朗起來,蒼羽陽竟然笑得見牙不見眼,將他抱起來,“啪”得一聲額頭一熱,蒼信直了眼,蒼羽陽樂嗬嗬得說:“信兒長大了,都會做家務了。以後爹爹就能放心了,果然信兒是爹爹的好孩子。” “不過……”蒼羽陽一頓,繼續說道:“信兒下迴下手輕點,瓷杯易碎,碰缺了一個口容易劃到人。” 蒼信莫名地臉上一熱,第一反應就是狠狠去瞪桃紅,卻隻看見一個抖著肩明顯在笑的背影。 蒼羽陽看他臉色一紅一白,擔憂道:“信兒不喜歡爹爹表揚嗎?” “不會,不會。”蒼信急急迴道,心裏卻不由得鬱卒,他這算不算自作自受,賣乖賣多了,現在居然被反過來利用。[/p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