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翼翔作為一位君主,判斷局勢自然比他強於百倍,因為立場相同,地位平等,蒼羽陽不由自嘲的想,是不是坐上那個位置所有人都會不一樣了。 萬人之上是不是太寂寞,於是追求更多的東西,即使付出更多的代價,因為已經擁有,所以不會珍惜。 蒼羽陽轉過頭看蒼翼翔,不是閃耀卻不敢直視的鋒利視線柔軟下來總是讓人不可抗拒,從此就成了他的軟肋,一擊即中。 這個人也是一個君王,有著淩駕天下的氣勢,為君者,誰不願意手握天下,就算是他這個旁觀者,想象到那情景也會忍不住心生澎湃。 蒼羽陽突然很想問,於是他也問了:“父皇,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讓你退出,我們歸隱山林這世界還有一天就活著一天,你會答應嗎?” “不會!”蒼翼翔答得很快,快得幾乎讓人反映不過來,似乎他早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千萬遍,答案也得出了萬千遍。 “羽兒,戰爭一起天下不會有淨土,就算有,我也不會答應!”蒼翼翔將他僵住的身體緊緊摟住,用自己堅定的力道告訴對方他的決心。 “羽兒我們是雙手沾滿鮮血的人,”蒼翼翔這麽說的時候身上騰起一層殺氣,蒼羽陽顫了一下卻沒有任何掙動,反而反手將他摟住,低聲道:“我明白。” 虎翼天翔 第四卷 殺伐之神 第二十二章 幸福進行時 這聲明白說到了心坎上,一腔鐵血差點湧到了眼眶就成了熱意,蒼羽陽尤嫌不夠,聽到一聲歎息趕緊補充:“我真的明白,雖然達不到你的高度,但是有些事情我懂。” 他一聲一個明白,一個懂,小獸鑽出了腦袋,不解道:“娘親,信兒不懂,信兒要知道。” 蒼羽陽拍拍它的腦袋,一年的成長小東西吃得多長得也快,原來巴掌大的球現在快有一個籃球大,要說相似的地方就是和他一樣都長得圓滾滾的,幸好還有個角來突顯立體感官。 蒼羽陽笑道:“信兒,長大了就會懂。” 小獸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又是爹爹和娘親的悄悄話,不過平常都是晚上講的。” 蒼羽陽黑線,暗想是不是應該給這個小東西晚上下層結界,明明睡得都流口水了,怎麽還能每迴都會察覺到? 蒼翼翔卻突然開口:“信兒,如果有人要傷害你的娘親,你會怎麽做?” “他們敢!”小獸眼睛大睜,角上一陣紫光閃爍,隱有雷電之音:“誰敢傷害娘親,我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蒼羽陽心裏一陣感動,天底下的父母大抵如此,感動的同時還要擔心著其它,蒼羽陽初嚐做家長的難處,小獸的戾氣時不時冒出,雖然在他的教育下平時都乖乖的,但是對於人類總是有些抵觸,那種高高在上的氣質讓他總是想起初見時的蒼翼翔,神情睥睨,不可一世。 因為這件事,蒼羽陽沒少埋怨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蒼翼翔一邊欣賞著自家皇兒眼裏別扭的自豪一邊品嚐打落牙齒合血吞的滋味,不過出自蒼羽陽,多吞幾次也願意。 蒼羽陽正要打住這個話題,蒼翼翔卻又開了口:“信兒,如果那些人都有苦衷,怎麽辦?” “有苦衷?可是不關我的事。”小獸答得理直氣壯,“我隻關心娘親,他們的苦衷就應該自己解決,關係到娘親就殺無赦!” 蒼羽陽突然有種自己成為了重點保護動物的感覺,還是那種一碰都不準碰的。 “羽兒,父皇實話告訴你,坐上這個位置以來,父皇就動了心思要統一這個大陸,雖然是無聊之舉,但是現在軍隊,經濟,和糧食方麵都做好了準備,就算父皇現在能放棄,下麵的那些人也不能接受。” “你為什麽不相信我?”蒼羽陽頓了頓,看著男人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你說了這麽多,又讓信兒說這麽多,不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會懂。” 可能因為是下雪,外麵靜得一塌糊塗,耳朵裏隻有燒茶水的火焰的躁動聲,燥熱的心情就像是這場雪浸過保持恰到好處的溫度。 “不要動,聽我說。”用一指輕輕壓住開合的唇瓣,蒼羽陽壓近讓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自己的神情,不是做作,也不是假裝,更不是敷衍。 指尖的唇瓣動了動最終乖乖靜默,蒼翼翔很少讓他失望,特別是在他有所求的情況下,很專注的目光,專注的讓人騷動,這一次卻不允許逃避,更沒有閑心臉紅心跳。 “我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埋怨,我承認我不該有所動搖,”眼睛都不敢眨,蒼羽陽支持的辛苦但是堅定:“但是父皇你不該否定我,更不應該否定你自己。”璀璨的眸色裏透出得意:“父皇是什麽樣的人,說到這方麵的認識,我敢認第一無人敢認第二。”敏感的察覺到蒼翼翔眸子的笑意,蒼羽陽立刻補充:“除了冰素,我要斟酌斟酌。” 這下子指尖的顫動真是止都止不住,蒼羽陽很不情願的承認自己的臉似乎可能又紅了,指尖微微濡濕,他趕緊縮了迴來,再不敢隨便堵那張嘴。 “我話還沒說完!” 蒼翼翔為他整了整掉下的披風,又將小獸放到他懷裏,說道:“我在聽。” 那口氣要多認真有多認真,害得蒼羽陽都差點檢討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父皇你不會扔下你的臣民,其實如果你答應了我的如果,我可能還會失望”,蒼羽陽組織了一下話語:“其實作為一個君王連臣民都可以隨便放棄,那麽還有什麽不能放棄?” “你!”蒼翼翔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後將唿吸埋到了蒼翼翔脖子裏,感受著驟然加速的脈動,說道:“羽兒,父皇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除了你和信兒,父皇沒有什麽不可以放棄的。” “我明白。”蒼羽陽動了動脖子,癢癢的觸感直接撓到了心裏,卻不舍得移開:“這世界很大,帝皇雖然稀奇卻是從來都不會少,可是我愛的隻有一個。負責任的,愛民的,可惡的,我認識的那個如果離開了朝野我是不是就會陌生?”’ “我知道不會的”,蒼羽陽不由笑道:“你說你的雙手沾滿鮮血,可是我並不認為它就髒了,我的雙手也沾過血,喜歡的,討厭的,放人朋友還有愛人,雖然不喜歡,可是隻要還有要保護的東西有些事情就不可避免。” 金色的眸子漸漸闔上,蒼羽陽專心享受著下巴上肩膀的溫暖:“父皇,你說啊,到底要殺多少人才能保護得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死與殺,後者更趨向於主動,自從作出決定開始,這雙手就勢必會沾滿鮮血。悲憫和後悔,到底哪一個更重,這樣的選擇題,他從來不擅長,於是隨心好了。生命有很多的分岔口,可是他們所能做的,不過是選擇一條堅定並且毫不後悔的走下去罷了。 “羽兒”,蒼翼翔動容,肩膀被蹭了蹭,蒼羽陽抱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迴頭:“其實我說了謊,父皇在我的心中最大的印象不是我說得那樣不可一世,我進城時第一次聽到旁邊馬車裏的人講他們的陛下如何如何偉大,當時就在想這樣完美的人怎麽可能存在,後來我住進觜宿宮,看到你差不多都是半宿半宿的批改奏折,就在想原來偉大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於是我心裏平衡了。”蒼羽陽沒有說,現在其實他心疼了,淩駕在自豪之上的心疼。 有點點溫熱順著脖子流下去,蒼羽陽幾乎把自己的臉都湊到了他的脖子裏:“所以,不要給我機會讓我後悔,做那個世人眼裏偉大的存在,若是有一天那樣的耀翔帝不戰而敗了,我會……我會……”會什麽,其實他說不出來,說到底不過是一份表麵的威脅,而他卻是連口頭上都無法說得完整。 “不會的。”下巴被堅定的抬起,話語在唇瓣落下的瞬間消失在角落,鹹澀的味道在交織的口腔裏變了味道,朦朧的視線裏,蒼羽陽看到了帝王冠在冬日裏不落的光輝,金袍玉帶如此貼合。 不可想象,會分開!但是他更不想看到蒼翼翔落魄的一日,那天夜裏,蒼羽陽一個緊緊的懷抱裏做了一個夢,他夢到百姓在唿唱,城頭上一個身影在衝他揮手,明明很遠,他卻可以看見他在微笑…… 那個夢如此燦爛,每個人的笑容近乎刺眼,以至於醒來時一室的昏暗讓人很不適應。旁邊的被子鼓動了一下,蒼羽陽不由自主的笑起來,信兒最近越來越胖了,曾經一度為不能再睡在自己身上鬧脾氣,不過到底還是食物的魅力要大一些,扭了兩天在他的威脅下總算好好進食了。 這一點,父子倆倒是驚人的相似。 蒼羽陽掀開被子,本來想將小獸移到枕頭上省的被憋到,可是被子掀了一半不由怔住,這團白白胖胖的是什麽?就像是沒長毛的肉團子! “唔,娘親,你在做什麽?”肉團子動了動,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滿的大眼睛怎麽看怎麽……讓人想欺負。 蒼羽陽有意識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手指正戳在團子似的小臉上,眼看著肉團子都嘟嘴了,他趕緊縮迴手疑惑道:“你是誰?” 小肉團子一怔,睡意立即沒了,整張臉頓時縮到了一起,淚水一觸即發:“嗚嗚,娘親,不要信兒了。” 糟了,蒼羽陽暗罵自己笨蛋,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小東西在這方麵敏感的要死,動不動就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眼瞅著淚水就快把眼睛淹了,蒼羽陽趕緊把人抱起來哄:“信兒,乖,我是開玩笑的,信兒要堅強,娘、娘親是不會拋棄信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