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對五皇子是不同的,即使不願意承認,這也是事實,何謂寵溺,何謂喜愛,何謂真心,博遠航己然明白,耀翔帝不屑於在外人麵前演戲,所以,表現出來的隻能是真實。  那麽,蒼羽陽呢?如我的安然守己是不是隻會在麵對那人時改變?博遠航分辨不出自己心裏此時的心情,他望著天邊的暮色,被紅豔的晚霞照射得眼晴有些酸脹。  門內,蒼羽陽站在原地,倏然像力竭一般坐在地上,他的臉上沒有驚奇也沒有緊張,空白的神情,眼簾微垂,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出神。  人走,茶未涼,心裏像是裝了個東西,忽冷忽熱,煎熬得讓人大叫出聲來。掌心一陣發光  ,蒼羽陽赫然起身,一個縱跳銀鏈如雷似電得擊出,劈、打、纏、絞一一使出,銀光在身周波動,隱隱參雜著空氣撕裂的嘶鳴聲。  如果卓瀚洋在這裏,一定會瞪大眼晴,發現平時對練時蒼羽陽所使出的實力隻不過才一半,然後再過一會兒,他會著急,因為蒼羽陽的功力雖淩厲,每招每式都帶著雷霆之勢,銀鏈在他手裏被舞得密不透風,可是實際上,很容易看出,蒼羽陽的身法雜亂無章,氣息更是局促,完全沒有技巧可言,更像是一種純粹的舞動,眼裏沒有敵人的所在,或者對他而言周圍的一切都是敵人。  這樣的舞動對於他的身體來說是一種負擔,雖然他的體質在易辰灌輸鬥氣打通後有了本質上的改變,可是肉體的硬度耐性上他仍是不如,即使是普通的鬥士。  平時靠著技巧和速度彌補了這個缺憾,現在一通沒有章法的亂打,不靠鬥氣和魔法的加持,沒過一會兒,就汗如雨下,氣息不暢,渾身的筋骨都在泛酸。  酸痛洗清了頭腦,停下手的時候他幾乎握不住銀鏈,疲累過度的思想放空是他找到的最好避免胡思亂想的方式,可是這次卻沒有如願以償,身體很累,心卻再咆哮,平日本無心思考這些,但是博遠航的話,勾起了過去日日夜夜的迴憶。  他想迴去,於私,親情與愛情各占兩邊,於公,博遠航己經給他找到了最佳的理由。  三日之後,蒼羽陽牽出了在後森林一直飼養的一頭疾風獸,行裝簡單,外麵站著的是博遠航和桃粉,本來蒼羽陽不願讓桃粉跟著他一路奔馳,可惜,平日好說話的侍女這次堅決不答應,而且放言――若是蒼羽陽獨自一人走了,她就算一個人也會追迴。  桃粉說得到做得到,蒼羽陽再清楚不過,迫於至此,他不得不答應下來。  一行人行色匆匆,沒有了負累和多餘的東西,晚上住著客棧,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白天幾乎馬不停蹄,終於在第三日早上,當祈禳城門打開迎來第一縷陽光的時候,他們成了第一批進城的人。  不是過客,而是歸人。  蒼羽陽細細感歎,看著旁邊將魔獸牽走交給屑下的禦,他心如電轉。  禦是來接博遠航的,還是自己的?他迴想一路上的無風無險,暢通無阻,微微懷疑。  仍舊是一張木頭臉,即使是在陽光下也沒有血色的麵孔,博遠航先迴了丞相府,禦便冷著顏將他和桃粉領入皇宮,一路上關卡重重,蒼羽陽目不斜視,似乎對久違的宮景毫無好奇,隻有扶著因為一路疾馳而臉色蒼白身體虛無的桃粉的手僵硬的不成樣子。  蒼羽陽一時控製不住力道,桃粉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看他狀似自然實際上有些緊繃的臉,將一聲痛唿咽了下去。  一個是她的小主子,一個是她的妹妹,這兩個人,一個時時笑容昭彰,一個跳脫活潑,看上去都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實心思比誰都要細膩,她看著卻不能點明,有些事情說不得,不能說,不是她這個小小的侍女可以說出道清的。  蒼羽陽突然決定迴宮,他們雖然吃驚卻是鬆了口氣,自從他出宮以來,就再沒說過有關宮裏的隻言片語,似乎從此和那裏兩清,日常生活中,看不出有什麽不自然,桃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暗暗擔心,蒼羽陽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她豈會不知,就怕他把心思都死死藏住,就像桃紅一樣。  路邊的鮮花依舊,縱使記憶有些模糊,蒼羽陽還是在漸漸熟悉起來的景色中敏感得發現這是迴寢宮的路,前麵帶路的人換成了一個侍衛,禦在入皇宮的刹那就失了蹤跡,蒼羽陽暗暗探詢,無果。  他的能力在遇上禦這種級別的隱匿者時,還稍嫌不夠。事實上,自從進了皇宮,他的心就靜不下來。  一會兒遇到蒼翼翔應該做些什麽?他會對他說些什麽?  紅色牆壁,房簷一角的異獸,還有百花齊放分外馨香的禦花目,花骨朵半垂鮮豔欲墒,就等著刹那綻放的美麗。蒼羽陽匆匆掃過,不管再怎麽紛繁鮮豔的色彩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是不美麗,隻是心無旁騖。  蒼羽陽不想亂想,可是路邊伺候的侍女侍衛卻放不了他,皇宮裏的人幾子都練就了一雙毒眼,他離開了一年,卻不代表就被人徹底遺忘了,那一雙雙好奇驚訝的眼讓蒼羽陽覺得自己這次迴來是不是突兀了些?  引路的小侍從顯然是知道他的身份,叫了一聲“恭迎五皇子”後就是簡單直白的帶路,會盡職盡這責的告訴他,這裏是千重殿,過了這條道就是禦花園……  蒼羽陽微微頷首,淡淡點頭,像是一個遊覽風景的客人,不讓人察覺的皺眉,卻轉瞬放開,對著桃粉露出放鬆的笑。  禦花園的花都成了霧裏花,沒一點色彩留在眼底,禦花園的九曲十八彎成了一種折磨,因為過了這裏,蒼羽陽知道,就是觜宿宮,是他和蒼翼翔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朝夕相處,卻不是情人,而是父子。  因為進城早,又是連夜趕的路,蒼羽陽心裏就算有再多感慨,觜宿宮近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鬆了一口氣。  他體力己然有些不支,更不說桃粉,雖然勉強打起精神,可是幾乎疲憊的容顏還是讓蒼羽陽有些慚愧,蒼羽陽本就是不知禮節的人,平常在觜宿宮中,蒼翼翔也不過分約束他,隻是要求他學會基本的禮節,這次出宮一年,更是差不多忘完。  發現桃粉力竭,他自然去扶,桃粉本是要拒絕,可是雙腿實在不爭氣軟得支持不住,隻能由著蒼羽陽攙扶。  兩人一主一仆,全然的風塵仆仆,看上去比起守門的侍衛還要狼狽幾分。  虎翼天翔 第三卷 且聽風聆 第二十二章 妾意盎然  觜宿宮不是皇宮中最恢弘最高大的建築,不過作為一國之帝的起居住所,宮殿周圍的防範絕對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禦花園作為通向觜宿宮的一條要道,守衛自是重中之重。  蒼羽陽知道,沿著守衛最重的一條道路而去,他可以找到觜宿宮的方向,當銀甲的衛士換成金盔守衛,他的路就到了盡頭。  千重守衛,他慢慢走過,不為奢華,不為權勢,不為美色,不為春景,隻為一個人和他所執掌的這一片國土。  侍衛們個個嚴正以待,即使是清晨,都沒有人玩忽職守,嚴肅的臉上一雙眼晴精光閃閃,不管來人是誰,都會例行公事的仔細問詢,左丞相萬曆的事情解決後,禦花園的侍衛在暗中統統換了一批,在他們眼裏,隻有蒼翼翔的存在。  可是,他們迎來了第二個例外,一年沒迴宮的蒼羽陽不知道其中的意義,雖然他對威武莊嚴的侍衛隻是點點頭就放他們進去的事稍稍奇怪,不過想到蒼翼翔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他就釋疑了。  能來禦花園的身份一般都不低,不是大臣妃子就是受帝皇重視的人才,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從其他國來得貴賓。  十九豔陽天,太陽出來得早,就這會兒還能感覺得到一陣請涼,到了正午,暑氣升騰,再美的花朵也要凋謝,更別說,賞景的人了。  蒼羽陽不意外能在禦花園看到一群姹紫嫣紅的宮妃,耀翔帝的後宮並不算大與其他四國相比,左相的傾覆也牽連了不少後宮妃子,其中,以雲妃為首,後經查明並沒有為虎作倀,病史後仍是風光大葬。  這像是一場笑估,想到雲宮的蕭條泠寂,簾帳下的消瘦人影,有一段時間蒼羽陽是恨的,恨蒼翼翔,更很自己。  蒼翼翔的冷酷現實讓他懷疑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落得如此,當年雲宮小院的羨驀如今仍才人感慨,可惜了那世間罕才的雲霧石在空殿之內沒了用武之地。  而對於自己的恨,是一份懊悔。不管如何,雲妃待他並不算差,而他卻在去了觜宿宮後再沒有主動迴去一次,就連最後一次,也是被雲妃找人喚來。  明花璀璨,蒼羽陽不知道這些花枝下埋葬了多少紅顏枯骨,卻知道,有一個笑容稱不上明媚的女子終是含笑而逝去,一張形如枯槁的臉,無瑞生出幾許從容,寧靜,如果沒有先前的幾許波折,蒼羽陽想,他向往中的母親無非就是這樣的女子。  卻沒想,等到了,結果也是蹉跎。  假山小徑旁,常有人煙,打扮亮麗,濃妝淡抹的女子雖不是各處都有,但都不會失了蹤影,不用蒼羽陽開口,小侍從就我了比較清幽的小道前行,卻沒想到,即使如此,還是碰上了。  什麽叫命運?那就是退無可退,你不願意招惹,不想要遇見,偏偏無可奈何。  一身火焰的紅,當是遠觀,就勝過了滿目春色,豔麗如火的女子有招搖過市的嫌疑,卻當之無愧這身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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