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走道,青石石磚,引領著忙忙碌碌的人。 那一頭的是雲宮,而另一頭呢?遙遠的似乎沒有邊際。 到處是鮮花,也到處是屍骨,而不久之後,還會增加若幹具。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蒼羽陽卻知道他想走的道路隻有一條,諾大的一個皇宮,他能去的地方隻有一個,卻也隻有那一個才是他想去的地方。 無關權利,無關屋舍,無關誰是誰非,心之所向而已。 他笑了笑,由衷的問了有些恍惚的侍女香茹。 “香茹姐姐,聽說你嫁出皇宮了,為什麽要迴來呢?” 香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答道:“雲妃對奴婢有恩,香茹常迴宮看看娘娘,也是應該的,不過盡一點微薄之力。” 蒼羽陽點點頭,有些好奇:“香茹姐姐幸福嗎?聽母妃說二舅是個不錯的人!” 香茹露出幸福的微笑,帶著雍容,帶著向往,帶著一絲絲的期盼,蒼羽陽一時竟有些分不清麵前的人是不是在演戲? “奴婢過得很好,謝謝五皇子關心。” 蒼羽陽看著麵前柔軟躬身道謝的女子,隻覺得往事如煙――曾經表情怪異的女子真的變了,變得平凡,變得讓蒼羽陽動了惻隱之心。 於是他扯出懷裏已經捂濕了的香囊,反複欣賞著上麵花鳥飛翔的圖案: “母妃的眼睛都不好了,都是羽兒不孝,不知道母妃是什麽時候給羽兒繡的這香囊?” 香茹的語氣順暢:“這個奴婢也不知道,隻是剛剛娘娘要奴婢交給五皇子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蒼羽陽將香囊揣迴去,卻“啊”的叫了一聲。 鐲子砸在石板上的聲音分外清脆,蒼羽陽趕緊蹲下身,抹去上麵的灰塵,一副心疼的樣子。 上麵的女子的聲音有點不穩:“這是娘娘給五皇子的嗎?” “嗯,是啊,怎麽了?” “沒什麽……五皇子,娘娘還說了些什麽嗎?” 蒼羽陽站起身,有些好奇:“就是一些家常事……”轉而醒悟,有些傷感地說道:“母妃說香茹姐姐伺候她多年,讓羽兒以後要好好待你。” 女子暗暗絞著手下的衣袖,幹笑道:“雲妃娘娘真是太抬舉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 蒼羽陽看著對麵有些不安的人,微微一笑,心裏卻是在一點點下沉:“也是,香茹姐姐都嫁人了,脫了奴籍,不用再‘奴婢奴婢’的自稱了,母妃病重不定哪天就不行了,羽兒會向父皇請求多派幾個禦醫來,香茹姐姐就不用再來皇宮了。”真是諷刺,原來他也可以把話說的冠冕堂皇,明明是變相的驅逐,還可以搬出一堆的理由。 不是不會,而是不想,就像是對麵的女子一轉眼已是那年熟悉的神情。 香茹的語氣有些陰森,之前的婉約端莊仍存卻是變了質,蒙上了一層灰色。 談判破裂,對麵的人幹脆的讓蒼羽陽汗顏,深覺得剛才的自己簡直是將婆婆媽媽貫徹到底。 “五皇子不用再試探了,香茹早知道你不同凡人,你知道了吧?”灼熱的眼神聚焦在蒼羽陽手間拿著的鐲子上。 “知道什麽?知道你送來的這個小東西根本不是母妃送的嗎?” “你怎麽知道?” 蒼羽陽恍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那晚他和父皇應該沒被認出來的。 女子卻詭異的笑了:“既然知道了,為什麽還要收下?” “想必五皇子也不是傻子,反而是個聰明的孩子,不如跟我做個交易。” 女子一步步向蒼羽陽走來。 蒼羽陽平靜開口:“我不過是區區十四歲的皇子,還沒自大到能幫你的忙。” 女子掩唇而笑,頭上的朱釵搖晃,垂下的墜子相互碰撞出清脆聲響。 “五皇子真是謙虛了,能住在陛下觜宿宮的皇子怎麽會一點用也沒有?” 這就是他被看上的原因? 蒼羽陽撇撇嘴:“在這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 “五皇子請說吧,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蒼羽陽暗暗提起一口氣:“母妃不過是拿我替換她出宮的孩子,可是你似乎認定我一定會得到父皇的注意”,蒼羽陽自戀的仔仔細細摸了摸自己的臉,語氣好奇:“就這麽一張臉,連我自己看了都覺得寒磣,就是不知道香茹姐姐是怎麽認定的。” 香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虛偽地笑道:“五皇子,不好意思,你的問題香茹迴答不了,不過,這個問題其實你最應該問問陛下,為什麽會對你寵愛有加呢?” 在寬敞的大道上左左右右邁開了步伐,感覺悠閑的像是在散步,香茹的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的抓住蒼羽陽。 蒼羽陽毫不示弱的與她對視,可是言語上卻始終差人一籌。 “其實,奴婢也很好奇,四皇子俊美無雙,能文能武,就算陛下不喜歡,那還有六皇子晶瑩剔透,嘖嘖,可是陛下的眼光卻是獨特,獨寵五皇子多年卻是從來沒有膩味過,實在是讓奴婢好奇的心癢,五皇子,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蒼羽陽背過身體的手暗暗握緊,卻是隻能無力地迴以相同的虛偽笑容:“父皇的心意,羽兒怎麽猜地出來?” “是嗎?”香茹湊近他的耳邊,蒼羽陽的眼角可以撇到女子微翹的嘴角,圓滑的弧度意外的刺得他眼疼。 “那麽聖眷正濃的五皇子,你說,要是陛下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皇子,還會這麽寵愛你嗎?” 塗著丹蔻的指甲像是冰冷的蛇爬上蒼翼翔的臉,蒼羽陽卻沒有察覺,他正憋笑憋得辛苦。 “羽兒你就是朕的皇子。”蒼翼翔的話聲聲在耳,麵前的女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手中握著的籌碼早就沒有了價值吧。 難道他們真的就認為,蒼翼翔連自己的皇子被換都沒有察覺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