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涉沒有動,卻聽得趙啟低聲道:“你如果想走,朕是攔不住的。當年烈匕圖派人日夜看守,都沒有攔住你!大概你我今後是永遠不會見麵了吧?”賈涉低低的嗯了一聲。趙啟道:“所以,這話就算是說出來,也不會有什麽顧忌了!製川,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朕喜歡你!”賈涉伸手,迴抱住趙啟:“臣謝陛下厚愛!臣現在隻想找到令狐春水,不做它想!”趙啟鬆開手,轉過身,他的影子隱藏在陰影之中:“你走吧!朕不送了!”賈涉朝著趙啟行了個禮,轉身走出去。趙啟隻覺得自己心中空了一塊,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隨即道:“宣文善!”文善早已等候在殿外,進入殿中,便聽見皇帝詢問:“江北曆經戰火,百姓流離失所,你認為該如何休養生息,已經到夏季,若是再來一場洪水,還如何是好?”文善從袖中取出折子,呈到趙啟麵前:“陛下,臣以想好對策,如何治理江北,共十策,陛下可用之……”大殿外麵的餓天空有些亮的晃眼,樹上的鳥雀喳喳亂叫,天下並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而就此顛覆,也不會因為多了一個人,而四季更改。或許會有遺憾,趙啟在深宮中的時候偶爾這樣想。但誰人不會有憾?即便是天子,也不能例外。賈涉離去的時候,知道的人甚少,當他迴到自己臨時的房間收拾東西時,撞見迎麵而來的張傑。一年前張傑斬殺自己的叔父,抓到堂哥張宏後,就對賈涉的態度起了截然不同的變化。張傑從來沒有來問過賈涉為什麽,賈涉也未問過張傑為什麽。兩個人形成另一種默契——在公事上相互合作,私下裏卻再也沒有半句話好說。這時候也是一樣,張傑恍如根本沒看見賈涉一般,徑自走過,不理不問。賈涉獨自收拾自己包裹,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顧鵬飛。賈涉離開之後數天,這個消息才慢慢的傳開。當賈涉策馬,行在堤邊草叢中的時候,他恍惚聽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賈涉猛然迴頭,見到的是顧鵬飛追來的身影。顧鵬飛有些氣急敗壞,衝到賈涉麵前:“你有種!走連我都不說一聲!”賈涉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說,過了一會兒才道:“鵬飛,我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讓自己為難!”顧鵬飛看著賈涉,過了片刻,搖頭歎息:“所以你就幹脆自己決定?若不是我前兩天麵聖,陛下告訴我此事,我還以為你會在臨安!你是準備背主偷人嗎?”賈涉:“……”顧鵬飛猛然抱住賈涉:“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既然已經決定離開朝堂,是想要四處雲遊的。我是朝中大將,自然不能和你一起!所以你幹脆始亂終棄了!是不是?”賈涉:“……”顧鵬飛鬆開手,猛然一笑:“天下紛亂,才需要征戰沙場。如今天下已定,用不著將軍了!我以後和你一樣,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賈涉踟躕道:“鵬飛,我……我打算找春水。我想你可能不會願意!”顧鵬飛揚了揚眉:“找到再說吧!你又怎知我不願意?令狐春水長得比你漂亮多了!”賈涉一愣,隨即大怒:“滾!你不準碰他!”顧鵬飛翻身上馬:“走吧!”賈涉奇道:“去哪裏?”顧鵬飛歪著腦袋看賈涉:“我要跟人私奔了,總要去跟我兒子說一聲吧!”賈涉良心不安:“我覺得拐帶你很罪惡!害你的兒子沒爹了!”顧鵬飛不以為然:“那臭小子馬上就要成親了,我想他是個娶了媳婦忘了爹的家夥!”賈涉一愣,隨即露出微笑。當年他來到這個世界,顧鵬飛的兒子才剛剛十歲,可時光飛逝,一轉眼,抽鼻涕的小孩,也要做爹了。而自己身邊,這個三十歲剛出頭的男人,看起來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說不定馬上就要當爺爺了。賈涉和顧鵬飛,從汴京出發,暫歇臨安後,便四處遊曆。顧鵬飛聽賈涉說過戈壁沙漠的風光,兩人並肩而行,在沙城的時候,還遇到烈匕圖經過。烈匕圖看起來倒是老了很多,也奢華了許多,他的軍隊總是不甘寂寞,在中原吃了敗仗,卻翻越西邊的山脈,找了了西邊傳說中埋藏在沙子裏的黃金國度。在轉了一圈之後,賈涉最終,還是選擇迴到臨安。每當春暖花開的時候,天色陰沉的時候,大雪紛飛的時候,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人來。或許,那個人從未離開過。春日,陽光明媚,賈涉與顧鵬飛,騎馬踏草而行。江邊一株桃樹,花開的燦爛無比,一江春水,正緩緩向東。桃花樹下,躺著一個衣衫襤褸,半死不活的人。賈涉看著那人的背影,低聲道:“他好像春水!”顧鵬飛拍了拍賈涉的肩膀,每當遇到這樣的情況,賈涉都會悶悶不樂許多天。顧鵬飛跳下馬,朝那人走去,自己的家中已經收留了不少這樣的人了。顧鵬飛將那昏迷不醒的人翻過來,叫道:“春水!”賈涉隔得遠,搖頭:“鵬飛,算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