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後一個客戶,時間已經指向了淩晨三十分,街上很多的攤位都收掉了,一些店麵也早在幾個小時前就關了門,隻留下不多的人在奮戰。


    我所在的這個夜市的四周遍布著很多的小加工廠,他們大多數是四季青服裝批發店的合作單位。一年四季,隻要四季青服裝批發市場在一直運作著,在一直往全國各地,甚至國外發著貨,這些小加工廠就不會停止。


    這個點正是很多小加工廠的下班時間,小加工廠裏的工人中有部分不乏為喜歡音樂,喜歡文藝,有著小資情調的人兒,他(她)們,正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準客戶。


    我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辛苦,我也理解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我更明白他們的生活中需要音樂的那種渴望,於是我堅持等到他們下班,等著為他們服務。


    現實是眷顧勤勞者的,現實也是最喜歡獎賞為大眾服務者的。他們把想要下載的歌曲、電影從我這下走,帶迴去躺在床上享受。我把他們給的錢裝進口袋裏,拿迴去攢起來,積攢到一定的數量就拿去存銀行。這是最為公平的等價交換,這也是商品最原始交換屬性的體現。


    把下載的工具收拾好,一件件搬進租的房子裏,清點一番,確定沒有遺漏,我就把燈關上,然後把門鎖好,把從二手市場裏淘來的自行車拉出來,騎上,迴去嘍。


    往常我迴去後,就會洗個澡,然後睡覺,今天,我卻不準備這麽做。十五分鍾後,到了我租住的地方,先把車子停好,鎖上。我沒有直接進房間,而是來到還未關門的飯店裏,點了一個菜,並且告訴老板打包。


    帶著夜宵用鑰匙打開房門,我就衝向了陽台,這裏有我的期待。坐在那賺錢的幾個小時,可真難熬,不過難熬歸難熬,賺錢卻還是最重要的。


    我把夜宵放下,然後盯著石頭看,我要看看它是不是被移動過,隻要被移動過,那她肯定就已經在上麵留下了迴複。十秒鍾後,我已經可以肯定她是移動過石頭的,並且在紙上還留了迴複。


    我很神嗎?不是的。也不是我在石頭上做了手腳,而是我從紙的背麵看出了紙的另一麵有字。我心裏暗暗高興,看來這一次,她不是用畫來讓我猜了。


    我把石頭移開,把紙小心地拿出來,看看,卻不立即翻過另一麵來看,端詳一會兒後,我又把它重新壓在石頭下。我實在是太餓了,先吃夜宵吧,吃飽了再說,萬一她又給我出啥題目,那在饑餓狀態下的我豈不是要難受死?還是吃飽了再看,吃飽了做啥都有力氣,解題當然也不在話下。


    想是這麽想,可在吃夜宵的過程中,還是忍不住幾次迴頭看那塊石頭下壓著的紙,並且在心中想那紙上寫的會是什麽呢?它好像有股魔力在唿喚我。


    這次紙上迴複的不是畫,而是一行字,那會不會是她把電話號碼留下了?想到這裏,我的心跳加快了,吃夜宵的速度都放慢了下來。平常心、平常心,我不斷地默念著提醒自己,然後調勻唿吸,開始堅定地一口一口把夜宵吃完。


    終於吃完,我已經禁不住那紙的唿喚,都來不及把那快餐盒丟進陽台的垃圾筒裏,就身體往下一傾,一抬手把那張紙迅速地從石頭下麵抽了出來。不再猶豫,直接翻到另一麵,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這刻,仿佛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都奏響了。希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進入我眼裏的不是電話號碼,而是一行清秀的字。這真是讓我再次又喜又憂啊。喜的是她雖然沒有留下電話號碼,可也沒有不理我,畢竟還對我的迴複進行了再迴複,這也算是一種禮善往來,給了我下次迴複,和她一來一往,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機會了。


    憂的是她這次不知道又會給我出什麽樣的題目,要知道,現在可是深夜了,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她的問題就得上床去睡覺。要不然就會耽誤了我的休息,明天我要早起,和豬哥約好的,早上五點多鍾就要出門,豬哥在外麵等我,有重要的事情。


    當然現在對於我來說,重要的事情肯定就是賺錢了,沒辦法,活著,賺錢還是最重要的。


    趕緊看看她寫的是啥吧?清秀的字體大小均勻,字裏行間透出的卻是一股無奈:雖已熟,奈何緣分卻像這紙一樣已盡。她把這句話留在紙的最後一行,並且字腳都是壓著紙的頁邊上寫的,更為可惡的是:它頂著最下麵的頁邊還寫了個負三點四。


    好家夥,這在word排版的頁邊距設置裏,下裏填負三點四,那是完全沒有留下一絲的空白之處。意思很明顯,我根本就不能夠在下麵寫什麽字了。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我真是恨不得立刻翻過陽台上的欄杆,翻到她的那邊陽台上去,站在她門前,使勁地敲打她的門,把她從睡夢中狠狠地揪起來,讓她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這麽可惡?為什麽給了別人希望的同時,又要親手把那希望給掐滅了?難道她就不會把字寫在上麵一點,給我留下些迴複的地方嗎?我那畫了二個茴豆的地方,還有很大的空間,完全可以再寫很多條的留言。真是太可惡了,我再一次在心裏恨道。


    很明顯,她是故意這麽做的。故意不讓我在上麵留下迴複,要不然她也不會加上那個負三點四了。可她既然不希望我迴複,又幹嘛在上麵留言,並且那話裏還要加上奈何二個字呢?她為什麽還要在頁邊寫上負三點四呢?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她是不是有病啊?不可能,能夠把word排版裏的情況都設想進去的人,又怎麽可能是有病的呢?如果誰這麽想她,那肯定是自己有病。既然她不是想讓我不能迴複,那麽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突然,我的腦子裏靈光一閃,她不會是在考驗我的智慧吧?


    一定是的,我對自己的這個想法加以充分的肯定。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喜歡找最好的理由給有感覺的人開脫。


    把夜宵垃圾收拾好,丟入垃圾筒的刹那,我做出決定,不管她是考驗我,還是她有別的什麽目的,我都要作出相應的迴應。我不能輸給她,我一定要讓她心服口服,無話可說。我的自尊心再一次促使我去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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