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渝在南京搞風搞雨的時候,天下人也開始知道了複漢軍已經立國稱製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這天下各方勢力的耳中,當然河南的白蓮教也是最早知道這個消息的勢力。


    “砰——”


    一隻嶄新的青花瓷碗被劉如漢狠狠摔了出去,他的臉色由漲紅變得青紫,心裏的萬般怒火卻感覺無從發泄.....自從上一次他侄子被複漢軍給趕迴來後,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隻是一直在心裏強自忍耐著。


    如今聽到了寧渝在江寧登基為帝,還將江寧改成了南京以後,劉如漢的心情就有些止不住的暴躁,那個黃口小兒,怎能如此?怎敢如此?


    對於劉如漢來說,現在雖然已經占據了小半個河南,可是依然難以突破北線的清軍,隻好圍著洛陽幹瞪眼......這個時候看到複漢軍在南方大打出手,一舉拿下了江南,眼珠子都羨慕得發紅了......


    老子在北線啃幹骨頭,一個黃口小兒在江南吞下了偌大一塊肥肉!


    此時的劉如漢已經不打算繼續那個所謂的同盟了,畢竟人都已經是皇帝了,但是他也不會想不開去跟複漢軍在南方爭鋒,因此處於南北交界之間的劉如漢,眼睛也就盯上了關中,絞在這南北的大漩渦裏畢竟不是個事,若是能在將來割據關中,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薛觀被劉如漢召來以後,這個狗頭軍師自從徹底投靠了劉如漢之後,日子並沒有好過到哪去,特別是上一次出使複漢軍,不僅沒有達到結果,還使得他被劉如漢的侄子劉召嫉恨,因此迴來後也被劉如漢不陰不陽地刺了幾句。


    可是這一幕很快便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心裏便有了底,這很明顯是失去了劉如漢的看重與信任......此時若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在這個所謂的大義軍中,薛觀被排擠得幾乎立不住腳,他原先的一些親信都被人給調離開了,此時隻剩下他一個人還待在劉如漢的身邊,可是日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對於薛觀而言,他心裏未嚐沒有過後悔的情緒,可是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此隻能跟著劉如漢一條道走到黑了......


    “王上所言,屬下以為甚可,三秦之兵驍勇酣戰,當年闖王便是盡其三秦大軍,一路打到了京城,奪了這天下!”


    薛觀當然明白劉如漢的一番心理,當下便順從著對方的心思,將對方暗中比為闖王,可實際上眼下的劉如漢哪裏比得上闖王?不過是惹人笑話罷了。


    隻是劉如漢的心思已經完全到了這上麵,可是想要進關中,洛陽便是擋在麵前的一塊大石頭,需得將其搬開才行,劉如漢心裏細細思慮著,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拿下洛陽,進入關中。


    “不過,咱們可不能單獨麵對清狗,你速速去南京,告訴寧渝,就說我大義軍願意向南京稱臣,希望能夠得到一些鳥槍和火炮的支援,以便於為大楚拿下洛陽!”


    劉如漢臉上帶著幾分冷笑,他心裏越是恨極了複漢軍,可是麵上卻絲毫未顯,反倒是希望能夠再依靠複漢軍得一批軍備物資的支援,至於拿下洛陽以後,到時候他劉如漢也要開國建製,到時候就坐鎮關中好了。


    就在薛觀再一次帶著使團前往南京時,清廷也得到了這一消息,而對於知道此事的雍正而言,卻是無疑在他的臉上再一次狠狠地甩了幾個巴掌。


    要知道,今年才是雍正元年!


    他雖然已經登基有一年了,可是雍正為了表示對康熙的父子之情,還特意在去年一直堅持使用康熙六十一年,如今好不容易能換成自己的雍正元年,卻被這樣的一個消息給打得暈頭轉向了......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之前寧忠源、劉如漢和朱一貴雖然先後稱王,可畢竟不是帝,這中間就有可以說道的地方,因此雍正裝個死問題也不大,可是當寧渝稱帝的消息傳來後,雍正可以想到的一點,就是明天大臣們的折子估計都會像雪花一般飛過來,那就是開戰。


    能開戰嗎?


    雍正心裏不由得閃過一絲悲哀,安慶一戰幾乎葬送了京營的大部分精銳,現在組建的新軍也才剛剛起了個苗頭,如果這個時候開戰,就隻能把年羹堯的西北大軍調迴來.....可是剛剛看到勝利苗頭的西北戰場又該怎麽辦?


    一樁樁一件件壓在了雍正的心頭上,他不由得感覺到一絲悲憤,甚至是對康熙的悲憤,若不是那一戰舉措不當,現如今豈會陷入這般被動的局麵?


    雍正從匣子裏掏出一個青色的小瓶子,從裏麵倒出來幾顆淡黃色的即濟丹,一口吞咽了下去,接著喝了半盞子水,很快藥力便出現了,他的臉色重新紅潤了幾分。


    “把軍機處的大臣們都給朕請來.......”


    很快,怡親王允祥、戶部尚書張廷玉、兵部尚書托賴、大學士徐元夢和隆科多等人便已經到了養心殿,隻是眾人剛剛一進來,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磕完頭之後,卻發現雍正並沒有讓他們起來的意思,隻好繼續跪著,心裏也都開始琢磨了起來,這皇帝今天是怎麽了?


    雍正慢吞吞道:“根據密探消息,楚逆已經在江寧登基稱帝.......”


    大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大家夥自然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楚逆這是在逼著要打了,如果大清不去打,等同於承認已經無法控製,這是什麽局麵?是明末的局麵,其他地方的野心家也會出來的!


    兵部滿尚書托賴臉上赤紅如血,高聲道:“啟稟皇上,楚逆此舉實在是十惡不赦,奴才以為,當起大軍伐湖廣,攻江南!”


    說是這麽說,可是人人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句空話套話罷了,哪有兵去伐江南,而且現在寧楚在今年大肆招兵買馬,那火槍火炮更是一水地從槍炮廠裏拉出來,這些都是朝廷目前清清楚楚的,因此打打白蓮教還行,打楚逆實在是力有不逮了。


    張廷玉輕聲歎氣,“奴才以為,當下楚逆已經不可製,或可另選他法......”言下之意,便是要和談了。


    對於張廷玉的這番話,其他人罕見的沒有進行反駁,任誰都知道,現在跟寧楚死磕確實有些不妥......隻是沒人敢說出這句話來,因為任誰說這番話,都將會成為朝廷上的靶子,哪怕是雍正,也難以將此人給保下來。


    雍正麵無表情,他心裏已經認可了這一點,可是他不可能自己開口,隻能找個替死鬼來才行......他的目光在群中大殿的群臣裏巡視了一番,眼神落在了隆科多身上。


    在目前的親信當中,隆科多一來地位高,二來也是有功之臣,他說話是有這個分量的,黑鍋他能扛得動。特別是,隆科多在前些日子裏,跟八爺黨來往確實密切了些,這讓雍正早就有些不滿,借這個機會把他放下去也好。


    隻是雍正是這麽想的,可是跪在地上的隆科多卻不想做這個替死鬼,他硬著頭皮道:“奴才以為,不如派人去招撫白蓮教與朱一貴,還有可以將西北大軍調集迴來,集中力量來對付楚逆,或可一試......”


    這番話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心裏門清,眼下跟劉如漢和朱一貴和談,先不說對方會不會在這種局勢下同意,就算對方同意了,也不可能改變清廷目前的現狀,因為清廷本身就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放在二者身上。


    眼見得隆科多敷衍推諉,雍正眼神微微眯了眯,現如今可不是剛剛登基的時候,就在上個月他已經將八爺黨進行了徹底的清算,鄂倫岱坐廉親王黨被奪職削爵,發往盛京,以其弟誇岱襲一等公,而在之後,便已經召集了廷臣宣示胤禟罪狀,並及胤禩、胤蓪、胤禵等人,算是來了一次了斷。


    就在雍正有心發作之時,一直跪在地上的怡親王允祥卻歎口氣,低聲道:“奴才以為隆科多所言不可,如今關鍵不在於寧楚,而是在於我大清如何保全現有的地方,穩住寧楚或可一試,奴才願意出使寧楚,為我大清搏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允祥這番話當中,已經不再去說什麽楚逆了,而是直接以寧楚代替,這讓眾人心裏有了一絲明悟,看來這和談怕是早就已經定下來了。


    隻是對於允祥主動背黑鍋的行為,雍正心裏還是比較感動的,因此當下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


    “著怡親王允祥為招撫使,前往楚逆.....寧楚進行招撫之策。為彰其為國報效之心,敘總理王大臣、怡親王胤祥予一子郡王。”


    這番事解決了之後,眾人心裏也是長長鬆了口氣,看向允祥的眼神裏帶著幾分感恩和同情,更明顯這件事不管成不成,黑鍋都是允祥背定了。


    雍正冷哼了一聲,“無論怡親王此行是否成功,這備戰一事絕不能停,在訥爾蘇的十萬大軍還沒成軍之前,前麵以綠營久拖待變之策,絕不能停止下來。”


    張廷玉這個時候也就不再裝死了,沉吟道:“眼下福建大半已失,兩廣處於包圍之中也是岌岌可危,急切間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不如重點加強西南,雲貴川陝或可重點經營,以地勢之優來拖住寧楚,乃可行之策。”


    雍正點了點頭,“高其倬在雲貴總督的位置上,還是合格的,他曾與朕言:‘士司承襲,向有陋規,已嚴行禁革。諮部文冊,如無大舛錯,請免駁換。’可見對於雲貴之地還是頗為了解的,以此來總覽大局,想必能夠有一番作為。”


    說道這裏後,雍正又想了想,“貴州還差一個提督,爾等以為何人比較合適?”


    允祥想了想,輕聲道:“奴才以為,左都督馬會伯忠勇誠毅,於西藏亦曾立下大功,資曆和威望也足夠,或可用之。”


    雍正很快便在腦海裏想起來了,笑道:“此人頗有儒將風範,也倒還合適,就讓他去吧,令有司賜下貂冠並孔雀翎,以賞其心。”


    等到諸事都商議完畢後,雍正也就揮手退散了諸人,他還有許多奏折需要處理,隻是急切之間沒能來得及,如今也隻能加班加點了,隻是他心裏始終有一宗疑慮是放不下的,那就是現如今朝廷把希望放在了新軍上,可若是新軍也打不過楚逆呢?


    想到了這一點,雍正心裏卻是越發地不安,他此時無比希望允祥這一次能夠建功,如果真的能夠說服寧楚議和,就算是把南方給出去,似乎也不為過了.......


    不得不說,大清的皇帝在這方麵是真的不一樣,當初的康熙皇帝在戰前因為一個省而反複糾結不已,還在想要不要跟楚逆和談,可是如今到了雍正,先是讓了江南,現在又在考慮割讓整個南方.......


    就在劉如漢和雍正都向南京派去了使團後,朱一貴的明軍卻跟複漢軍在新化府一帶對峙了起來,兩支嚴格來說還能算友軍的軍隊,互相仇視著對方。


    當然原因並非是寧渝登基之事,這事還沒有傳到朱一貴的耳朵裏,也不會就此大功幹戈,雙方對峙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明軍的眼裏,他們打崩了滿保的清軍,這福建和兩廣理所應當是他們的,因此並不願意相讓半分。


    可是這對於福建的複漢軍而言,卻是不可能接受的,特別是在寧渝登基之後,大家心裏想的是這全天下都是寧楚的,又何須你等相讓?


    雙方也都是剛剛取得了大勝的軍隊,因此士氣都十分高昂,不可能退上半步,便不約而同采取了敵對的手段,隻是相對於隊伍嚴整的複漢軍,明軍更像是一堆義民,武器裝備也都是來自於繳獲的清軍,除了士氣和人數以外,並沒有什麽其他出奇的地方。


    “皇上的意思很簡單,若是他們不讓,咱們就直接打過去。”


    宇治景的眼神十分從容而淡定,多次大戰中他都死裏逃生活了下來,因此整個人的鋒芒似乎都被收斂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把藏在刀鞘裏的刀一般。


    當然,如果說宇治景是一把藏在刀鞘裏的刀,那麽程銘更像是一座山,他的年紀和閱曆所積澱下來的東西,遠遠沒有那麽簡單,因此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至少皇帝日後親征的機會會很少,他得向南京證明一點,自己是有能力獨當一麵的,將來才能成為更高一級的統帥。


    而最好的證明辦法,自然莫過於戰場上的戰績了。


    而程銘,需要一場足夠震撼的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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